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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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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回来吧,阿征,我想你了。
纵然我这么祈祷了,阿征不到回来的时候终究是回不来,而雨臣哥,比阿征先到了。
我转着手中的茶杯,专注地看着茶水泛起波纹,雨臣哥坐在我对面,同样是一言不发。我们两个在阿征租的房子里无语对坐了很久,这种好像两个神经病闯进别人家中喝茶的诡异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不敢开口。之前我不知道项链的存在,雨臣哥主动交还,一方面是因为他认为他拿走我的项链导致了这错误的因果,所以他当时对我说“我做错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已有放手之意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要我对阿征决绝重拾旧情,我根本做不到;对阿征的愧疚会一生折磨我,对雨臣哥已然改变的感情不是说说就能变回去,我对阿征的感情是真心,我丢不下,也不想丢。雨臣哥懂我,也知道阿征是去了那边世界,现在来找我,不是要告别就是做最后一搏了吧,可是无论哪一个,我都不想面对。
“小语。”雨臣哥终是拗不过我,放弃沉默发话,问的问题却出乎我的预料:“现在有唯一的机会,你想不想回去那边?”
“回去的话,会回到哪个时间?”我抿嘴苦笑,雨臣哥果然是懂我,知道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父亲的事。
“我不确定,可能性最大的是与我现在对应的24岁,或者你离开时。”
“为什么不往前说一点呢?说阿征出现以前的话,我会为了救父亲回去也说不定。”我垂下头,和雨臣哥错开视线。
“这种谎,我没办法对你说出来。”雨臣哥拿出一根烟,刚想点上,犹豫了一下又直接掐成两截扔掉。
他很矛盾。他想带我走,但他知道以现状而言我不会答应,所以才用那边世界做了筹码,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无疑是父亲,如果我可以回到的时间父亲还在,那么让我在这边享受着安逸任由父亲被杀我办不到;可是雨臣哥不肯骗我,将我骗回去看我痛苦看我憎恨他,他做不出来。
况且,现在的问题就只是,我肯不肯放弃阿征为了他而回去,这问题对雨臣哥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你怎么确定我能回去?”就算我没有直言拒绝,雨臣哥也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我不确定。”雨臣哥终于还是掏出了一根烟点上,“这两年经历了太多事,对这些奇诡的东西我大概有个推测方向。项链是钥匙,我被带来这边的用途就是把它还给你,如今我的作用完了却迟迟没有被扔回去,说明我的意愿有一定作用;如果你的意愿够强,我来作为你和那个世界的联系,大概是会成功的。”
“很微妙的感觉呢,解家一向严谨,如今却要你不断地假设,用推测下赌注。但是项链,我送给阿征了。”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状况,但还没来得及告诉雨臣哥,他的猜测中了不少,奈何现实残酷,已经将它掐断了。
雨臣哥手上的烟燃过一大截掉落,他仍然怔着。
“哥,对不起,放弃我吧。”
我有很多话想说,想劝雨臣哥像过去那样,因为解家容不下我们、纵然内心苦涩却一直有我会嫁给别人的心理建设;想告诉雨臣哥我看到了,他爱的比我多得多;想请求雨臣哥原谅我的自私,单方面获得了幸福。可这些话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些劝解安慰,根本不是为了雨臣哥,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化解我的愧疚,于雨臣哥,只能让他更痛苦罢了。与其看似温柔的在伤口上撒盐,不如一刀来的干脆。所以我能说的,只是“对不起”和“放弃”。
“你真的变了,已经不是我的小语了。”艰难地吐出完整的一句话,雨臣哥按灭烟头,起身离开。
“哥……”我担心他的状态,却又不好挽留。雨臣哥头也不回,勉强抬手挥了挥,算作告别。我最终没有去追,对现在的雨臣哥,我是多余的。
两天后我才接到国际长途,雨臣哥的状态仍然低迷,但他像交代后事一样要我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老实被阿征欺负,杂七杂八像个老妈子一样说了一大堆,感动安心之余我有点肉疼那电话费。
雨臣哥最后告诉我说他给我办好了户籍,只要我不干什么改户籍的事情就不会被查。
你这不是故意惹阿征欺负我吗!(因为结婚要改户籍,小花的意思是你们就别结婚了。)
东西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亲族中,雨臣哥把自己作为兄长录入。在这个世界我们也是兄妹,雨臣哥是想从形式上束缚自己,让自己断了念想吗?
第二天我打电话过去,雨臣哥没接直接挂了。雨臣哥不接我电话,本来是应该十分担心的状况,这一次反而放心下来,没有其它证据也相信了他已经没关系了。现在需要担心的倒是我自己了。
离新年没剩几天,阿姨已经打来一次电话要我和阿征回东京,被我含糊过去,阿征再不回来,我可真没辙,要么撒个弥天大谎,要么只有实话实说了。我也不想自我鄙视,只是让我编一个圆满的谎话出来解释阿征为什么既不在也不能接打电话完全和失踪了一样,我觉得那种效果和我实话实说也没差,都是我被送去医院看精神科。
我趴在天台的护栏上上俯瞰假期中安静冷清的洛山校园,认真考虑着厚着脸皮向雨臣哥求助。
“阿语。”淡然清冷的声音响起的太过自然,仿佛人一直都在身边,以至于出神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意“嗯”了一下作答,然后才惊觉不对。一回头阿征就在眼前,吓得我惊叫一声,反射性地要后退,“咚”的一下撞在天台的护栏上,半截身子已探出护栏以外。
我的手忙脚乱是有惊无险,阿征早看出我后退的动向因而早早抓住我把我拽了回去。我拍着胸口顺气,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天帝之眼,我再也不吐槽它的名字太神了。
本来值得好好煽情一番的重逢这么糊里糊涂乱七八糟的开了场,我看着穿着我的轻松熊围裙的阿征,忍不住趴在他怀里笑起来。
“阿语……”阿征话有犹豫,我奇怪的看向他,头发长长了些,却挡不住他十分明显的歉疚脸色。
“怎么了?”我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能让阿征露出这种表情。
阿征似是不想再面对我,把我抱进怀里,还不放心的一手压着我的脑袋。
“就这样好吗?”
我点头,能让阿征一反常态,连我们重逢也顾不上的事情,其重要程度大概和他不要我了差不多吧。
“你思考过我为什么去那边世界吗,阿语?”
“不是去接我的吗?”雨臣哥跟我说过,他是这么看的。
“是这样。”阿征苦笑两声,“可是怎么才能接你回来,阿语?你回到这边世界的条件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已经知道了,关于我的状况,我已经莫名其妙都知道了。我和那个世界的联系都断……”
“你明白了?就在回到这里、睁开眼睛之前,我突然就知道了我真正的用途。阿语,我要接你回来,所以我要切断你和那边世界的联系,我的作用,是杀了伯父。”
阿征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他在说什么?
阿征的话语一字不落都传进了我的耳朵,我都接收进大脑了,可是无法理解,不,是大脑拒绝思考、拒绝理解,在我的话说到一半,脑内某根弦搭上之后,大脑已经当机,不再思考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打起颤,我死死抓住阿征的衣服,咬紧自己的衣袖不敢松口。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神不止是无聊用作弄人类来点缀剧目,而是书写了彻头彻尾的悲剧吗?不,不会这样的,不是这样,有哪里,一定有哪里不对,不会这样的!
“是高原……杀、杀的父亲。”我咬着衣袖,呜噜不清的吐出字词拼出句子。
“不是指我亲自动手,阿语,是我的影响。如果没有我,事情不会发展到那里。”
“也可能、发展过去,不一定,别、这么想。”天台空旷,早晨风凉,这么一吹,我浑身发冷,话都说不好了。
“在小旅馆解雨臣找我谈话那时,我已经恢复所有记忆了,也推测出不少事情,我希望你回来,所以解雨臣没问,我就不说;如果告诉解雨臣,以他的谨慎,会把你和伯父都保护起来,就不会有那些事。”
“那你自己怎么办?你也不知道会这样啊,不要再说了!”我哭着吼出来。
真奇怪不是吗?阿征想要说服我他间接害死了父亲,我却拼命地找理由替他辩解,我们的位置完全颠倒了吧?
“对不起,但我必须告诉你。”
反应不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就像《十二国记》里的王,存在本身能够带来安定驱逐妖魔一样,阿征以存在本身发挥作用,导致父亲被害。但我怎么能怪他,自始至终他都是为了我。我不怪阿征,虽然我这么想了,可心里还是有哪里抚不平,有一道坎儿跨不过去。
是了,我知道了。
“杀死父亲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