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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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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you living in the real world
1.
我叫漩涡鸣人,今年十七岁,刚失忆不久。
据说失忆的事发生在上星期我生日那天,由于玩得太高兴头撞到门框,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名字。一个红头发的阿姨扑过来抱住我,说她是我母亲,旁边的金发大叔自然就是我爸,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揉着后脑勺冒出一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看到大叔的脸色有点发青,阿姨眼眶马上红了。
这不能怪我,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想起之前的事等于要他的命。
从受伤昏迷到现在好几天,失忆这件事仍然很没有实感。正因为所有的记忆一点不剩,我对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反而并不可怕,有种未知所以无压力的轻松感。比较担心的是父母,但他们怕我压力太大,总是宽慰说不着急想以前的事,慢慢的会好起来;还给了我一个笔记本,要我把每天发生的事记下来,从最近的回忆开始循序渐进。
拿到本子后不知道该记什么,就在第一页写道:
——10月15日,今天我失忆了。
2.
失忆归失忆,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要被老妈推醒,在唠叨中抓一个三明治,带着一脑袋空白去学校。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等得不耐烦的家伙,大概知道我失忆的事,迎面就是一句“就算失忆,你也没忘记迟到”。
这家伙叫宇智波佐助,昨晚已经听爸妈提过,他的父亲是老爸的同事,母亲跟老妈是好友,算起来两家是至交。我们从小一起在泥里打滚,一起比爬树比赛跑什么的,互相较着劲,以彼此为对手一直竞争到大。每次见面都免不了吵架,却免不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失忆之后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原因其实挺自私:这种长相的家伙在学校必然很拉风,估计文武全才,当他的朋友压力肯定不小,风头全被抢去了。
好不容易赶着铃声坐到座位上,周围的同学似乎很习惯,老师也完全没有追究,拿出一张纸开始念上次测验的成绩。完了,我紧张到手心出汗。
“第一名,漩涡鸣人,96分。”他拿下纸看了我一眼,“没有悬念。不用担心受伤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需要帮助的时候尽管开口。”
我知道张着嘴不合上很傻,但无法克制自己。回头看了一眼佐助,他看着窗外,像在走神。前排一个粉红头发的女孩转过脸来冲我一笑,伸出大拇指。
诶,这真的是我?我开始觉得失忆是一种损失了。
“……第三十二名,宇智波佐助,57分。”
念着念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惊讶地看向佐助,他看起来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接触到我的目光后把头转向窗外。
课间很多人围过来聊天,他们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挨个做自我介绍,希望我能记起之前的事,大家都很热情。粉红头发的女生叫小樱,她对我失忆的事格外难过,但又笑着说有时间要带我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一个叫鹿丸的男生凑过来捶我一下:“伙计,你竟然也把小樱忘了——你们上周才开始交往的。”
天啊,失忆真是损失!我痛苦地趴下捶桌子。
3.
“这是教学楼,我们已经围着校园绕了一圈。”小樱挽着我的手,笑着指向我们眼前的建筑。
我抬头看着这个上过两年课的地方,试图回想之前的事,可是完全没有印象。楼顶好像有个人,逆着阳光看不清楚,想看仔细的时候那人发现了我们,弯腰向下看。
小樱顺着看了过去,然后撇撇嘴:“哦,宇智波又在天台吸烟了。”
“佐助?”
她点点头,看起来不太高兴。“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我失忆之前的女友小樱跟别的女生一样,喜欢八卦,而且对各种小道消息有敏锐的觉察力。没几天就给我普及了班上同学的名字和对应的脸,不光有性格介绍,还包括各种传言和历史,差点没把每个人的家谱翻出来。学校周边逛了很多遍,她又迫不及待地把蛋糕店冰激凌店之类的推荐给我。说是推荐,其实就是两个人一起去吃,我理所当然地替她付了钱。毕竟是女朋友嘛,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挺美。
放学时我们不一起走,小樱家跟我家方向相反,佐助家却很近。听说他以前放学从不准时回去,正好碰上我失忆不认路,只好郁闷地充当起带路人。
“你平常很晚回去?”我把书包甩到肩上。
“是。”他低头只管走路。
“哦。”没营养的对话。
第一天到学校之前我以为他会很受欢迎,就算心里不想承认,这家伙的外表长得真的不错,没想到成绩跟外表成反比。虽然天生一副乖孩子的脸,他远不是所谓的好学生,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总是给老师带来一堆麻烦,说得好听点叫问题学生,不好听叫不良少年。小樱八卦到他时总是皱眉头,说这人个性实在很恶劣,虽然也有女孩喜欢他,跑去表白时总会被打击到哭着跑开,久而久之就没多少人愿意理他。宇智波家的家教以严格著称,他的哥哥是个极其优秀的人,毕业很久还会被老师提起来称赞,谁知道弟弟这么不懂事。
“到了,”佐助面无表情地说,语气让人不爽,“下次你最好自己找路回来,我可没有闲工夫。”
看在两家交好的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握了握拳。
4.
翻记事本的时候经常被吓到。说实在的,失忆之后我从没想过字里行间所写的这个人是我。这是我,原来这个人是我,原来我作为漩涡鸣人的生活是这样的。一觉醒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有这样的过去,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做梦都是笑醒的。
漩涡家一直很和睦,气氛好得我认为任何家庭都比不上。我在家跟他们没大没小,老妈总是骄傲地说我的性格遗传了她,大大咧咧,老爸就会接茬说幸好智商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揽过我脖子偷笑。他们偶尔也会拌嘴,老妈一般是那个强势的角色,老爸经常撑不下去主动道歉,我就挤兑他妻管严。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每当这时我总感慨,好像自己从来没失忆一样。
佐助的父母来做过客,佐助没在家,他父亲板着脸说他最近不知道在哪疯玩,常常不见人。看得出他对儿子很严格,即使这样佐助还能从家里溜出去,我有点佩服那家伙。他母亲看起来很温婉,说话声音都很柔和,跟老妈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但她们聊得很投机。大人的谈话大多是生活琐事,偶尔提到佐助的哥哥,好像叫鼬,宇智波先生就掩饰不住眉间的骄傲。
在学校也很开心,从同学那里得知第一名对我来说是常态,好友也有一大堆,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朋友。小樱从各方面来讲都没得挑剔,跟她在一起也很快乐,只是大概因为失忆,我对喜欢过她没有任何感觉,在一起很多天也只觉得是很好的朋友,很少有心跳加速的时候。我安慰自己这是因为失忆,等记忆恢复就好了,或者再久一点,我肯定会重新喜欢上她。
这就是我的生活,对此我漩涡鸣人不会再要求更多。
5.
卡卡西老师宣布近期要开始新一轮的测验,教室里响起一阵阵抱怨,我看到丁次皱着眉头丢下手里的薯片袋,鹿丸转着笔说“真麻烦”。
“啊啊,真讨厌……”小樱伸了个懒腰。
每天下午在图书馆复习,她一直抱怨没时间去新开的拉面店。拉面这东西对我超有吸引力,她这么一发牢骚我马上觉得肚子在叫,恨不得冲出门去叫一大碗拉面加双份叉烧。忍着馋虫,我抱着一摞书拿到二楼的书架那边去还。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一开始压低着声音,后来似乎吵起来了,越来越大声。这一层没什么人,我下意识地躲到书架背后,从缝里偷看对面的情况。
是佐助,就在书架对面,跟他吵的人背对着我的视线。
“……不管怎样,你必须听父亲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要你管闲事。”
“他说的你又不听。”
“——你说的我就听?你是谁?”佐助生气了,我却很囧地想到他们不应该在图书馆里喧哗。
“别闹了弟弟,”那人好脾气地说,抓住他的手腕,试图安抚他的怒气。我下巴掉了:这人是他哥?!佐助当然没有乖乖就范,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试图把手抽出来,两个人推搡着。不会要在图书馆里打起来吧——
佐助拉不过他,倒过去的时候亲上对方的嘴唇。
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心脏砰砰砰砰跳得快要爆炸。这场景太劲爆了让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明知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中最不能公开的部分,却挪不动腿……这、这、这是个意外吧!是失去平衡才不小心碰上的吧!我会长针眼吧!
“我不想把你当成哥哥。”佐助抬起头说,眼睛很黑很亮,越过那人的肩膀突然向这边看过来。
!!!
我顾不得书,拔腿仓皇逃窜,一口气冲下楼连头都不敢回。直到跑回一楼心还跳得厉害,大口喘着气,觉得一股冷汗从背后冒出来。
为什么要偷看啊!不知道他认出来没有,死定了!
脑海中的景象挥之不去,我几乎冲刺着跑到原先坐的位置前,胡乱收拾一下东西,对小樱说:“我们去吃拉面吧!”她显然被吓得不轻,疑惑地看向我身后。我一把拉起她的手开始鸡血:“我很好真的!就是饿了,快走吧!”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一大碗拉面前,把忐忑不安的心情淹死在汤里。
6.
那件事之后好几天,我都不敢在上学路上跟佐助说话。他本来就是话少的人,也没有提这事,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
测验越来越近。虽然只是阶段性的小考试,从老师到学生每个人都很看重,这几天教室里的气氛很紧张,自习课大家都在埋头复习。昨天卡卡西找到我,希望测验前我帮佐助补习一下功课,虽然他本人不在乎成绩,帮同学进步的做法总是好的。看了看周围,佐助没在座位上,八成又在天台。
拿着两本练习册,我在天台找到了他。天台的风挺大,他靠在栏杆上,叼着一支烟。
“嘿嘿,吊车尾的,我来帮你补课。”我的语气有点欠抽,但不这样说话气氛会很尴尬。
他站着没动,松了松领带。我瞬间想起小樱之前说过的八卦,她说佐助在跟一帮朋友鬼混,那些人什么样的都有,很危险,杀人放火抢劫什么都来。这话虽然有些夸张,符合的部分肯定不少,不然他一个未成年人怎么拿到烟,再看他刚才的动作,胆小的人恐怕要扔东西跑路了。
“我看到了,那天。”我开门见山,他没想到我会自己撞到枪口上,愣了一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条件是你得好好复习准备测验。”
“你开玩笑吧,”他笑了一下,扔掉烟朝这边走来,边走边解领带。风很大,他制服里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二颗。不知怎么的,那天的回忆加上关于他朋友的传言,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家伙不会……
左脸上狠狠地中了一拳,没等我眼前的金星消散右脸又中招,两本练习册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他果然是老手,动作纯熟得很,三两下就打得人呲牙裂嘴。形象什么的不重要,我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狠狠地还击,心想今天不把你打一顿你就不知道我出生在功夫世家。我们小时候肯定较量过,小孩不分套数地乱打一气,结果我当然不记得,所以今天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小樱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势均力敌,两个人都挂了彩,她急匆匆地跑过来用手帕擦我脸上的血迹。佐助伤得更厉害,我俩都没手下留情。虽然是平局,他瞪着我,缓慢地把领带系上,动作傲慢得就像赢的人是他。小樱半晌没说话,佐助走了之后她突然说,“我可以理解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哈哈,你也太……”想到佐助的扣子开了两个,我刚想挤兑她花痴,惊恐地发现自己也注意到了。
捡练习册时发现他扔掉的烟根本没有点着,很完整地躺在那里。
7.
玖辛奈,也就是我老妈,是个闲不住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脸上的伤,她就一脸明了地说:“又跟佐助打架了,你赢了没?”马上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拍拍我肩膀,“不愧是我儿子~”
她很高兴地说起这周末野餐的事,说已经联系了宇智波一家,准备到附近的山上野餐外加宿营。据说他家长子刚从外地回来,正好赶得上这次聚会。“美琴自然一口答应啦,我们刚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准备到那里吃烧烤。”老妈笑眯眯地打包着行李,“对了,不如把小樱也叫上吧。”
“她说这周末有事,恐怕不能来……”下意识地接上话。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空,只是有种不想让她参与进来的感觉,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友,这种两家人的聚会我不太想看到外人。真是个差劲的男朋友。
周末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我们租了一辆小型厢式车,四个大人三个小孩,后座上成堆的食物和水,浩浩荡荡地准备启程。我和宇智波鼬各占了一个双人座,他正在跟我介绍自己,这时佐助上车了。鼬抬头看他弟弟,某段记忆好死不死地挤入我脑海,此时我脸上一定写满了“尴尬”,心虚地拿起瓶子喝水。
佐助看了他哥一眼,冷着脸坐到我旁边,我差点把水喷出来。喂,好像我们昨天还打得头破血流吧……当然根据他之前和鼬的事,他坐到这边大概更好些,更不尴尬。这时车开动了。
果然是宇智波家的孩子,鼬也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幸好是去山里露营,不然我压力真的很大。他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几天前在图书馆遇到他应该是刚回来不久的事。刚回来就去学校见弟弟,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一定不错……我没想歪我没想歪。靠窗的佐助似乎准备睡觉,阳光很强烈地照进来,他眯起眼睛。
我摘下头上的帽子打算递过去,鼬却更快些,从后面的座位把自己的墨镜给佐助戴上。对方没理他,却把墨镜调整一下,很自然地靠在扶手上睡了。
拿着帽子顿了一会,又傻乎乎地戴上。我觉得自己是个高瓦数的灯泡。
8.
宿营地风景很美,有山有水有郁郁葱葱的森林,一大片空地正好适合宿营。
大人们架起了柴草,我们三个在远处搭帐篷。鼬固定帐篷的四个角,我和佐助站在对角线处高高地拉着篷顶。接触到我的目光,他回瞪了一眼,把头转向别处。“吊车尾的,我们讲和吧。”我抓抓头,另一只手差点没抓稳帐篷。他想了一下,表示赞同:“好,之前的事就算一笔勾销。”“话虽这么说,周一回学校你还是得补课。”我摆出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这是漩涡鸣人的黄金招牌,带着“不同意就再打”的隐含意义——我手里毕竟还捏着他的把柄。他黑着脸答应下来。
一直忙到天黑,肉已经烤好了一轮,我们过去一起放开肚皮大吃。这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好吧,可以跟拉面并列,我咬着一只鸡腿欢快地想。旁边吃得正香的老爸一定同意这个观点,因为他感慨道:“这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宇智波都吃得很矜持,我们一家则是豪迈派的,谁是一家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就这样一边吃着美味的烧烤一边随便聊着天,虽然我不记得之前出游的事,倒也能接得上话。佐助爸爸连闲聊都严肃认真,佐助妈妈和蔼地给我夹了片肉,老妈正好也给佐助夹了一片。
周围是安静的夜,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飘散着烤肉的香味,四周的静寂更凸显出我们的热闹。气氛很好,好得我又产生了这是梦的错觉,甚至想找瓶啤酒喝个大醉,睡过去不愿醒来。
佐助趁其他人不注意从鼬的杯子里偷喝啤酒,正好被我看到,他一边迎着我的目光,一边自顾自地舔掉嘴边的泡沫。我赶紧低下头装没看见,好像做坏事的人是我,心跳得飞快。
小樱知道我跟佐助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不讨厌他,哪怕是失忆之后。但她经常警告我这个家伙不好惹,我决不是他的对手。
我觉得她把我想得太简单,却猜不透佐助这个人。
9.
帐篷里两兄弟一左一右,两个背朝着我。冷战的高气压下,被殃及的无辜路人大气都不敢喘。睡到半夜,我向烤肉扑过去的时候突然惊醒,发现旁边的睡袋空了一个。
山里的夜晚,天空明朗得可以看清每颗星星。
佐助坐在篝火旁边,我以为他是偷偷起来吃肉的,结果他只是在烤火,不停地把碎柴丢进火堆。
“睡不着?”我走过去坐到对面。
“是啊,出来偷吃肉。”他看着我,我保持咧嘴笑的状态,冷汗直冒:得赶快找个话题混过去。于是我选择了这辈子最蠢的一句话,后来才知道这么说是自寻死路。“你哥哥挺好啊,哈哈……”
他看了我一会,把手里的木片扔进火里。“没错,所有人都说他人很好,就算你失忆了也这么说。”
“你好像对他有什么不满意?”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满意不满意,他是我哥,”佐助扔下手里的柴火,身子向后倚过去,躺在草地上。“这没得选择。”
我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什么事“没得选择”,他那天的举动真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弟,会不会发生更过分的;或者也许对于佐助来说,不是亲兄弟更好些。这事太复杂了,我从老爸那里继承到的脑容量都不够用,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站起来,语气突然变得轻松。“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我去睡了。”
10.
如果没遇见宇智波佐助,我的人生到现在堪称完美。好吧是失忆之后到现在。
这个牢骚发得有些夸张,但是当我第六次解释完一个公式而对方还在走神时,我真的忍不住想掀翻眼前的桌子。他根本就不是笨好不好,他完全有心力弄懂这些物理公式,但就是要么走神要么装睡,心思根本不在考试上。
“讲完了?”我话音刚落,他马上从刚才的走神状态醒过来,站起来准备走。
“喂,你这家伙专心一点好不好?”我生气了,“我没义务浪费自己的时间教你,就算是应付你也得做个样子出来啊。”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持续了几天的补课几乎没有效果。
“哦,谢谢。”他敷衍着说了一句,拿起书包。教学楼下站着几个人,他冲下面招了招手,笑着走出门。
我从窗户看着他走向那群人,有几个穿制服的外校生,还有打扮得很痞的小混混。有个长头发的脸色惨白的人把他揽过去,那笑容让人看着不爽。佐助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走了,出门前突然回头看我一眼,我赶紧闪到窗帘后。这个眼神说不上是挑衅,自然也不是仇恨或其他什么,甚至有些我看不明白的意思在里面。
堕落吧,反正不关我事,我烦躁地想。几分钟后在拉面店见到小樱,本来挺高兴的约会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对着大碗拉面生闷气。自从郊游回来我就变得很容易暴躁,这几天她看在眼里,却一直没问原因。
“在生宇智波的气?”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是鸣人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喝了一口汤:“反正他不把你放在眼里,干脆不要管他。”
我摇摇头,“我琢磨不透他是个怎样的人……话说回来,在我失忆之前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差别,他一直都是那样,在学校混日子,我们还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当他是朋友。”小樱耸肩,“就算是青梅竹马,你也没必要为了照顾他的心情而勉强自己。”
其实我不觉得勉强,只是心有不甘,对答应别人的事无法完成感到有些懊恼。佐助的眼神印在脑海里,我自动把它解读为“别多管闲事”,这样比较没有负罪感。小樱偶尔用“老好人”的称乎开玩笑,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11.
老妈端点心进来时,我还在发呆,作业一个字没动。
“做不出来就休息一会,别着急。”她笑着坐下来,把点心摆到桌上。
“老妈,如果你周围有个人走上了歧路,这个人甚至不算是你的朋友,你是装作没看见,还是会去拉他一把?”我咬了一口点心。
“佐助君啊,他本质不是坏孩子,只是一时想不开。”
“为什么你也知道……”我无力,真有这么明显?
她神秘地一笑:“你要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
在我失忆之前很久,佐助也是大人们提起就赞不绝口的孩子。门门功课都是第一,人又听话懂事,拥有很多父母可以为之骄傲的本钱。只是有些生不逢时,他前面有个更优秀的哥哥。据说伯父伯母完全不介意他是否能超越哥哥,但他自己总是以鼬为目标努力着。尽管这样,这对兄弟一直很要好,没怎么红过脸。鼬毕业之后找了一份离家很远的工作,他走后没多久佐助就变了,开始翘课,成绩越来越差,对父母的话也不管不顾,好像突然进入叛逆期。
“好歹我也看着你们两个长大,在学校你多帮帮他。这孩子脾气很倔,谁的话都不听,也许你说的比较管用。”老妈感慨道。
说的容易,帮佐助大概比恢复记忆还难,好几次我都想掀桌不干。他很聪明,看出我只是为守约才教他,想尽办法让我自己退出。包括故意问N次同一个问题,一去洗手间就半个小时,外加各种装睡、走神、病假。哼哼,漩涡鸣人没那么容易放弃,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有耐心,反正有很多时间耗着。
“拉面有什么好吃,杯面更恶心。”他嫌弃地看着我桌上的速食面。
激怒法,这招已经用过了,我不为所动。“下一题。”
他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完全没掩饰。
装睡法,没新意。“下一题。”我拿掉杯面上的书,开心地往里面加调料。真幸运,今天进度比较快。
一抬头,佐助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直盯盯地看着我。大概刚打完呵欠的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湿湿的,还是那句老话,又黑又亮,很像珠宝店橱窗里的一种石头。对了,黑曜石,还是打磨得最光亮那种。我手一抖,调料包掉进汤里。
这是新的招式,这是新的招式。我有点喘不过气。
“你水平太差了。”他突然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屑。刹那间心跳加速,我想转开脸去,对着佐助脸红太尴尬了,却怎么也转不开目光。那天鼬看到的也是这么一个他吧,明知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别人都拒绝不了。
想也没想地按住他的头,吻了他一下。
一片空白过后,面前的杯面飞了出去。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整个课桌被掀翻在地,书和文具噼里啪啦撒得到处都是。幸亏我躲得快才没有被殃及。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我还在发愣,刚才是?
哇啊啊啊,我在干什么!!!那是佐助啊!那也是个男的啊!
12.
吃一堑不长一智,我的神经一点都不纤细。
有时真要感谢老妈给的大脑,杯面事件第二天,我就可以坦然地给他补课而毫无压力。这跟第一次偷窥事件不同,掩盖撞破别人的尴尬是必要的,没事提起自己的错误才是自寻死路。我当然不会笨到提醒佐助这件事,他继续很神奇地没开口,就像从来没发生过。
生活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无非上学,放学,跟小樱约会,帮佐助补习,我对这种规律的日程非常满意。只是考试越发临近,佐助的复习计划还剩下很多,不加紧进度根本完成不了。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牺牲约会的时间,我忍不住称赞自己为天字号第一大好人,为朋友不惜冷落恋人。小樱当然不太高兴,不过也没办法,开玩笑说没想到“情敌”是佐助。
我否定不了那个敏感的词,心里有点忐忑,无法光明正大地顺着她说我跟佐助都是男的哈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这感觉很微妙,他很显然不是我的至交,也不是仇人一类的,最多只是个从小长大的竹马竹马,很一般的朋友。但接触得越久,越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虽然这听起来像废话,我甚至感觉失忆之前的某种极其重要的关系被遗忘了,却又不能去问他本人。
补课仍在继续。那件事过后佐助学乖很多,好好地完成我布置的练习,逃避补课的小花招也少了。有时走前竟然还会说句“辛苦了,谢谢”什么的,虽然从表情看有点不情愿。我成就感爆棚,那段时间做梦都是笑着的。
我就说嘛,再倔的人也有办法拿下,漩涡鸣人无所不能。
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反复做同一个噩梦,佐助就出现在那个噩梦里,每次都让我大汗淋漓地惊醒过来。
梦里的景色很美。我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望,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萦绕着浓浓的白雾,耳边有风吹过的声音。我就傻站在那里看着,也不挪脚,不知道在等什么。
然后佐助出现了,就在悬崖正下方,距离我的脸不过几米距离。这场景很可怖,他周围没有外力,就那么漂浮在空中,平静地看着我。他穿着我从没见过的一件衣服,大领口,款式十分可笑,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身体动弹不了。
“吊车尾的,”他开口道,“还高兴么?”
这明明是我称呼他的,他才是那个成绩差的问题少年,根本不是我。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
我从梦中惊醒,额头全是汗,大口喘着气。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根本不算是一个噩梦,因为什么都没发生,可每次醒来我都感到彻骨的冷,害怕得发抖,头都要炸了。
也许因为这几天太累,睡不好。
安慰自己之后,我想我需要跟佐助聊聊。
13.
“开玩笑吧,”听我说完之后佐助不以为然地说,“一个梦而已,只能说明白天补课太多了。”
他说得没错,确实也只是个梦而已,我稍微放了些心。
并肩坐在天台上,这好像是打架后的头一次。他掏出一盒烟,转头问我要不要,我摇摇头:“又不点火,你叼着它干什么,耍帅?”
他没说话,看向对面的大楼。
“说说你的事吧,我很好奇哈哈哈。”我语气很欢快,不然坐着不说话太别扭,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别的事。这么看根本就不帅嘛,我在心里偷乐,却没有勇气距离这么近地看他,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真把自己当成老师?”他无奈地丢掉烟,松了松领带。“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很多,比如,鼬。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小时候我一直很崇拜他,跟在他身后,希望有朝一日也可以变得那么优秀,”佐助说,“他离家后才发现自己以前追逐的不过是一个幻影。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也不可能走上他的路,也不愿按照他所希望的,过一个完完全全由别人安排好的生活。至于对他本人的感情,并不只有手足亲情,我承认,那句‘不想把你当成哥哥’不是自欺欺人。”
“你真心喜欢鼬,像恋人那样的喜欢?”我咽了口口水。
他云淡风轻地说,“那又怎样,我和他心里都知道,也都不想跟对方在一起。”
因为身份?我有点同情他,却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佐助最后也没说为什么,这家伙浑身都是秘密,他是可以把心事憋死在心里的人。我很佩服他,换做我肯定做不到,需要找个人倾诉或者干脆闹出点响声来,这种关注度并不令人反感。说来也奇怪,这样的我竟然是个优等生,不然绝对是调皮学生的好材料,为了让大家注意到而恶作剧,屡教不改。
聊完后天色暗下来。竟然聊了这么久,我有点惊讶,要知道跟小樱可没那么多好说。
站起来冲他伸出手:“走吧,一起回家。”
佐助摇摇头,指着楼下,“大蛇丸他们来了。”
大蛇丸?向下一看,是那天带他走的那群小混混。我有点烦躁,马上要考试了,他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跟他们混在一起。但我还真管不了他,大家都是自由人,他没道理非要听我的话,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没办法,只能自己闷闷地走下天台——在楼梯口他叫住我,我没好气地回头说干嘛,你不是不走么。
“谢谢,”佐助轻松地说,眼睛里带着笑意。
能在这个人脸上看到真心实意的笑容,这辈子都值了吧。我自嘲着,心里暖融融的,很高兴地挥了挥手。
“吊车尾的。”他最后说。
14.
那个瞬间我头上好像浇了一大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不记得怎么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又丢了魂儿似的走出学校大门。我很肯定自己没提过任何细节,不可能对他说梦里他叫了“吊车尾的”,但他就是说了,跟梦境重叠,连笑容都很相似。难道撞上了什么灵异的东西?我转头看学校顶楼,佐助从上面往下望,像极了噩梦里的那个悬崖。
大热天的,我生生打了个冷战。
经过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我暗自打量一下,看上去都不是省油的灯。跟他们在一起的佐助,真的比在学校里快乐?虽然他似乎没多少朋友。
晚上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感觉很真实。醒来后努力想最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记不住,只记得佐助的笑。
或许该找位高僧来看看?
——切,漩涡鸣人没那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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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补课过后没多久,终于考试了。
题目对我来说得心应手,下笔飞快。做完一部分,我偷偷环顾一下四周,装作不经意地瞥到佐助那个方向。他做得也很快,出乎意料,看来补课起了作用。我忍不住在心底呐喊。小樱在另一边咬笔杆,似乎没多大进展。
转回来时来了劲头:学生那么强,老师也不能落后。我继续奋笔疾书,从远处的吊车尾那边得到无穷的动力,斗志满满。
我想我和他很适合做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是至交。
补课的期限到了。本来答应了卡卡西老师,在这次考试前帮佐助补课,考试结束后契约自动解除,不再续期。我心里有点失落,被挖空了一块似的,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没想到考试这么难,”小樱趴在蛋糕店桌子上哀号,“鸣人肯定又是第一,下次给我补课好了……”
“哪有,你没差到那个程度~”我苦笑着安慰道。
她疑惑地看着我,语气有点不满:“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汗,这是从何说起?我囧着脸解释她成绩确实没差到那个地步,佐助却一直是倒数,从来没及格过,帮他补课更有必要。我知道自己在说谎,只是想找个理由打发她而已。实在太糟糕了。
不过女人心,海底针。佐助是个男生,她竟然也会吃醋?
“对了,你放学时看到佐助了吗?”我吃了一口蛋糕,随便问道。
这话又惹恼了她,“哼”了一声不说话。
从早上开始我就有种预感,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一整天都在观察佐助,看有什么异常。他本来上课吊儿郎当,这回却很认真地在想事情,从视线方向来看显然不是上课的内容。心事重重的佐助不少见,但在课堂上心事重重,这就有问题了。本来放学时想问个清楚,一晃就不见他人影,小樱冲过来把我拉到蛋糕店。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万一有什么事就糟了。
“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冲小樱歉意地笑笑,拿着手机走到廊上。
拨完后很久才接通,佐助懒懒地问有事吗。
“你现在在哪?”
他顿了一下,“与你无关吧。”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粗略分辨一下,有人在吼歌,有人在碰杯,还有摔酒瓶的声音,混杂着背景音里乱糟糟的摇滚乐。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脑袋一嗡,正想该怎么把他叫回来,那边有人怪声怪气地说,“怎么,你小情人?”佐助冷冷回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人一声惨叫——
似乎打起来了,电话被切断。
来不及跟小樱道别,我飞快地冲出大门。
15.
学校附近的地方,失忆之后由于常过来转悠,已经很熟悉。
我在路上狂奔,脑海里飞速搜寻一切有关佐助的线索。他放学后如果跟那群人出去就回家很晚,但从不坐电车,只是步行,说明去的地方应该不太远。跟他一起混的那堆人里有人也穿制服,从款式上看是附近学校的,显然不会离了两个学校周边这一带。从地理位置上看,学校附近正好有一条繁华街,虽然我没去过,据鹿丸说那里有个酒吧聚集区,时常混着一群穿制服的问题生。一切都明朗了。
佐助本不是这样的人,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肯定。他不属于那个嘈杂的、灯红酒绿的混沌世界,他跟我们一样,是要安稳地坐在教室里,为儿时的梦想奋斗的。他不想走鼬的路,他的路应该跟我们一样,总有一天会到达同一个终点。
虽然这一切只是臆测,我自私地希望真相就是这样,他属于我们的世界,属于我们……属于我。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变成这么重要的人。
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就算他不跟我走,也要生拉活拽地带回去。
我疯了似的跑到繁华街那边,太阳已经偏西,霓虹灯纷纷亮起,映着霞光。正赶上下班高峰期,整条繁华街上全是匆匆的行人,街道边的橱窗开着很明亮的射灯,放着各种流行音乐。我急冲过去拦住一个行人问酒吧聚集区在哪,咬牙切齿的表情把他吓了一跳,颤抖着指向一个地方,我掉头就跑。
佐助,佐助——佐助!!
可恶,从来没这么心急火燎过,找到了说什么也要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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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酒吧聚集区,在昏暗的灯光和漂浮的酒气中没跑多远,就听到前面一个店里传出巨大的暴乱声。尖叫夹杂着东西碎裂的声音,吵吵嚷嚷,疯狂的嘶吼和叫骂此起彼伏。有个人飞出来重重摔在脚边,另一个破门而出,狠狠把他踩住,随手一酒瓶子砸昏过去。血流了一滩。那人瞪我一眼,回到战场上。
地上那个倒霉鬼不知还能不能活,谢天谢地,不是佐助。我握紧拳头,从他身上跨过去,感到有股熊熊火焰在背后燃烧。
酒吧里杂乱一团,灯被砸坏好几个,昏暗中实在看不清什么。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个人,本来地方就狭小,大家扎堆斗在一起,打得一塌糊涂。地上满是酒瓶碎片,混合着酒精、食物和各种垃圾,味道令人作呕。我躲闪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吧台,揪出躲在里面的酒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抖成了筛子,结结巴巴地说,“本、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我手上力道松了些,他赶紧挣脱开,钻回吧台下。架子上的酒已经尽数被砸光。
一股热血涌上头,我大喊一声:“佐助,你给我出来!”抄起一根凳子腿就朝人群走去。
一个大块头扑过来,我管他是敌是友,朝着小腿一脚踢翻,踩踏过去。另一个瘦子蹿到背后想偷袭,我一猫腰往后撞,闪过去一个手刀打在他脖子上,扔到一边。作为漩涡鸣人,至少是失忆后的漩涡鸣人,我应该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可是却一点都不害怕,好像这个打起人无所畏惧的人也是我。我已经不在乎打到的人是谁,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把他奶奶的不让人省心的混蛋佐助带回去。
迎面过来一个长发小混混,笑得猥琐兮兮,身手却相当厉害,打了几回合都没分出胜负,谁都没法占上风。我烦躁地想快点把他解决,一道闪电劈下来,光亮中我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那个什么大蛇丸吗!
“佐助在哪里?!”我焦急地问,他也认出了我,同时收手,向里面那堆人叫了一声:“佐助君,有人找!”
“啊?!”里面有个黑影挣脱了背上的人,把对方掀翻在地。这时又一个闪电,照亮了整个酒吧。我看到佐助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的血,扶着墙站了起来,光芒映照着他的脸。看到是我,他睁大眼睛。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家伙马上变脸大骂道:“关你什么事,滚!”
是的,就是那个闪电的瞬间。
我想我喜欢上了他。
“关我的事!”我跑过去,和迎面而来的敌人打到一起,“你这家伙,怎么惹出这么个麻烦!”
“又没让你来!”他也怒了,下手更狠,已经开始不分敌我地乱揍。
我急着还想再说什么,冷不防被一块木板打中后背。敌人手劲很猛,这下打得我内脏翻滚,肚子里火烧火燎地痛,喷出一口血趴倒在地。撑着刚想爬起来,背上却挨了一脚,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到佐助喊了一声,好像是我的名字,鸣人。抬起头,他正朝这边跑过来,而我旁边的人也高举起了酒瓶——
完了,等死吧,我心一横。
很多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家人,朋友,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事。鹿丸搭着我的肩膀笑,小樱笑着挽住我的胳膊,卡卡西老师眯着眼举起大拇指,然后是佐助,笑着说“吊车尾的”。但直到现在,我马上就要死了,记忆还是只能延伸到几个月前,从失忆中醒过来的一刹那。
太遗憾了,我真的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很多愿望没有实现。
——佐助只顾着跑,被那个大块头一把拖住。另一个人抄起匕首,狠狠扎进他胸口。
一切来得太突然,就跟电视剧里似的,发生的时间不过几秒。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的眼睛,黑黑的,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我,然后缓缓闭上。嘈杂的噪声中,我听到自己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不!!!”
撕心裂肺地疼,眼前顿时模糊成一片。
酒瓶在头上砸得粉碎。
16.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却什么都不记得。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老妈扑上来抱住我,哭成个泪人。
这里是医院。昨晚的恶斗之后,我就被送了过来。老妈哭得说不出个完整句子,她告诉我,幸亏我命大,脑袋上生生挨了一酒瓶,却连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只是流了些血。背上那一下也没造成内脏损伤,吐血是因为伤到舌头。总的来说就是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好像有神明相助一样。
我笑着说感觉很好,一点都不痛,让她平复下来。她说老爸来过了,让我安心养伤,她去替我请假。
房间空了之后,我躺回枕头,看着天花板。
对手是谁都没关系。如果手断了就踢死他,如果脚断了就咬死他,如果脖子断了就瞪死他,如果连眼睛都没了就诅咒死他。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把佐助带回来。可是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他会跟我回来吗。
他回来也没有用。中了那一刀,直直插进心脏的,不可能生还。
我把脸埋到枕头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在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漩涡鸣人,不会为宇智波佐助的死悲恸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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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点滴后趁护士不在,我偷偷溜出病房。
那扇门好像有千斤的重量,手颤抖着,怎么都推不开。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宇智波佐助”,深呼吸了一下,推门进去。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都快跟被单融为一体。带着氧气罩,脸上贴了很多胶布,手腕上插着点滴的针。这人平时话就不多,现在躺在这里,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更是显得毫无生气。我不愿去想之后的事,搬个凳子坐到床前,直直地看着他。现在我只想哭。
梦里的景象再一次出现。他穿着大领口的衣服,带着可笑的护额,个子很矮,似乎只有十来岁。我很想抱住他,却只能看到眼前这个没有了呼吸的佐助。
我恨他,也恨对他的堕落无能为力的自己。
“吊车尾的,我恨你一辈子。”
我把脸埋到手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你在……啰唆什么……”
?!
我大吃一惊,跳起来,碰倒了椅子。“佐助?你没死?!”
他勉强地摇摇头。“你以为呢……”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那个人把一柄匕首插到他身上,一直到匕首末端,那个位置是心脏!这么重的伤势他怎么可能活过来!“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他微弱地说,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这家伙活过来……我激动地在房间里绕来绕去,真的很想大笑,又怕头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可是如果不找个机会宣泄一下心情,我肯定会把自己憋死,还不如不送到医院里。我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胸腔中的感情,拉着他说上三天三夜,就说我是怎么为了救朋友而跑到那个地方,又是怎么经过那场恶战,怎么勇猛无比却又怎么在得知朋友死讯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崩溃了。命运让我大悲过后再大喜,这太煎熬。
佐助平静地看着我一会咧嘴大笑一会猛抓头发,这个时候的他,一点不违心地说,真的很好看。或者说他一直都好看,只是以前我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停下来之后,我走到他床前,弯下腰。
“闭上眼睛,佐助。”
“玩什么小孩子的把戏,”他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你想吻我么。”
“是。”
他看着我,“好。”
轻轻取下氧气罩,吻上他的嘴唇。这是第二次吻他,我的心终于踏实下来,眼泪很没形象地流了满脸。后来干脆趴到床边哭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的,把一盒纸巾都用完了。
“我还活着呢。”他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