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蜗牛的拥抱》涵宇

4、四、白菜豆腐

　　路晨冲完凉躺在床上，盯着小蜗牛看了好一会儿。
　　小蜗牛睡着了，蜷缩在小小的壳里。
　　他挺羡慕它有个壳。
　　看看表，八点多。他起身去一下洗手间，准备睡觉。
　　瞿风的房间还亮着灯。很多人叫他天才，但天才好像也很努力。他站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走回自己房间，恰好听到手机响。路晨看一下屏幕开心的接起来。
　　“哪位呀？”他装腔作势的问道。
　　“臭家伙，连老娘的声音也听不出来。”老妈在那头甜蜜蜜的骂道。
　　“哦，是二姨呀。”路晨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起来，电话里也传来老妈哇啦哇啦的笑声。老妈姐妹三个，她刚好排第二。
　　老妈嘘寒问暖了一阵，路晨笑眯眯的接受这些啰嗦却温暖无比的唠叨，一会儿“嗯”一会儿“啊”。
　　“晨晨，过几天我想过来看看你。”
　　路晨笑眯眯的脸停顿下来，“怎么了老妈？”
　　“想我宝贝了呗。”
　　“才开学几个月。”路晨嘟囔似的小声说。
　　“你不是暑假十一没回来嘛。刚好你张叔要去那里出差，我就寻思跟着一块去看看你，顺便旅旅游。”
　　“那好啊。”他开心的差一点叫出来，看看对面的墙壁又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来？”
　　“明天的火车，后天晚上到。我第二天下午去找你。好不好？”
　　“哎呀，妈你不早说，你这是临出发前才告诉我啊。”
　　“本来不是想给你惊喜嘛，你张叔说还是得早点跟你说，免得你有别的事，到时候白跑一趟。晨晨，开心不？”她自己先在那里开心的咯咯笑。
　　“开心开心。”他坐在床上，乐的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那我请几天假陪你到处转转得了。”
　　“别啊，你这样说妈可不高兴，你该上课上课，下了课陪陪妈，妈就高兴了。”
　　“行。几点到，我去接你。”
　　“嗯，上车下车都给你打电话。”

　　路晨放下电话后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辗转反侧兴奋的睡不着。终于没忍住，跑过去敲瞿风的门。
　　瞿风穿着睡衣，球衣一样的大T恤大短裤，在夜间也显得神采奕奕。他看着路晨等他开口。
　　路晨等不及卖关子，脱口而出，“我妈后天来看我。”
　　“哦。”瞿风说。“是吧。”
　　“嗯。我很开心。”路晨乐滋滋的，实在是第一时间想找个人分享，虽然也预期到了他的回答，“晚安。”
　　瞿风点点头，关门。

　　妈妈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打来电话，说排队检票了。路晨一整个下午都没心思上课。陆斯琴陪着他一起没心思。她没坐过火车，非要路晨答应一起去接妈妈。
　　路晨心里满是该带妈妈哪里玩的盘算。暑假打工也攒了一点钱，除掉学费，生活费基本上跟着瞿风蹭，不过本来也是他应得的，因为家务事都是他打理。
　　去逛女人街，还是可以买个衣服啊小礼物给她的。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也很多。再去一下明月寺青松泉白鹤塔，门票免费。市委广场对面的音乐厅外面很多露天免费表演。带一杯咖啡在排椅上坐坐聊聊天也很有情调。
　　路晨想了好多好多。
　　斯琴也没闲着，上课偷偷发短信，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艳阳一会儿邪恶一会儿小清新。连迷思中的路晨也忍不住盯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看。
　　斯琴的脸是瞿风的脸的反义词。路晨笑。
　　然后就听斯琴大声来了一句，“膜拜我吧……”
　　路晨一惊，连忙拉她的手臂。只可惜话已出口，难收回。斯琴半张着嘴听见台上的教授喝道，“陆斯琴你这次补考再不过，就好好膜拜各路神仙吧你。”
　　同学们一阵大乐后也就作罢。
　　斯琴早已习惯，压低了声音继续对路晨说，“晨晨，放心，都给你安排好了，门票我爸手里大把的有，美食券跟我妈要，购物嘛咱直接刷卡，至于接车嘛，可惜我家司机刚好有事，不过我刚刚短信问了一下姚文，他乐意的不得了。你说好吧？”
　　“不好吧，我不想麻烦别人。”路晨也压低声音跟她说。
　　胳膊上立刻挨了很多拧，“谁是别人，谁是别人，你说谁是别人！”一派撒娇的气氛。
　　教授终于被逼急了，“陆斯琴你行行好吧，你一个人闹也就罢了，李路晨这样的乖孩子你也招惹，要不是我知道她有男朋友，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呢。”
　　全班哄堂大笑。陆斯琴也不介意，咯咯的跟着笑。
　　路晨却尴尬的低下了头。

　　晚上买好菜回到家，看见楼下停了一辆凯迪拉克。这一片属于城中村农民房，偶尔也有高级房车出入。没坐过，但见的多了。
　　只不过因为明天要去接妈妈，李路晨也就多看了几眼那辆崭新的车。
　　好好学习是为了毕业有份好工作，有好工作才能多赚钱买房买车孝顺妈妈。这个理想也挺伟大的。商业时代的穷孩子们，还能有什么更崇高的理想。
　　李路晨感觉自己颇有些恋恋不舍的上楼。然后又笑笑的对自己说，虚荣。
　　瞿风早已在家。难得见他看电视。并且看的不是天气预报，听声音像是电视剧。李路晨一边往厨房挪一边往电视上看。
　　《乡村爱情故事2》。
　　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饭做好了，瞿风还在那里看。
　　路晨摆好了饭桌才叫他。他关掉电视洗了手过来坐。
　　猪肉白菜豆腐一锅炖。两碗米饭。
　　“呵呵，”他一边赔笑一边不好意思，“以为买的是青菜呢，回家打开一看是白菜。”
　　瞿风除了不爱吃葱，算个不挑食的，他这个南方人跟着路晨天天豆浆包子面条的吃。乱炖这种路晨家乡菜，他也默默的接受了。
　　路晨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我去下面小超市再买点？”
　　“不用。”瞿风戳了一块豆腐吃。
　　路晨吃了一会儿，看瞿风光吃米饭不动菜，就站了起来。瞿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隔着小餐台。
　　“不用。”他又说了一次。看路晨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终于又蹦了一句，“你妈几点到？”
　　“明天下午四点。刚好没课。”他坐下来，瞿风松了他的手。
　　“我……”
　　“我……”
　　两个人一起说道。
　　路晨笑。这几天他一直笑，梦里都会笑。瞿风和他抢话说，前所未有的事，他笑的更开心了。
　　“你先说。”瞿风道。
　　“我和斯琴一块去接她。斯琴还帮我找了一辆车呢，是她的一个朋友。我都很不好意思，不过斯琴说我不答应就是没把她当朋友，都快跟我翻脸了。”路晨笑笑，脸上一点点红晕，“你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吃饭。”瞿风低头吃饭。
　　路晨见他又夹了块豆腐，也就安心继续吃。

　　第二天瞿风走后，路晨收拾好垃圾拎着下楼。那辆凯迪拉克正在倒车，开车的是个中年人，看到他还对他点头笑笑。
　　路晨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也礼貌的点头微笑。
　　上午的课基本上没听进去。陆斯琴更不用说了，干脆在化妆。
　　下课铃声一响，就拉着他冲了出去。
　　姚文的车就停在图书馆前面的喷水池旁边。真不知道他怎么开进来的。斯琴忍不住在车轮胎上踢了一脚，“开这么骚包的车。”上下打量了一眼姚文，“穿得也这么骚包。”
　　可能做模特的就是不一样吧，紫花色的衬衫配灰西装再配工装裤和板鞋，在姚文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路晨也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就像那些跳芭蕾的女孩，除了脊椎身体似还有别的撑着似的。
　　姚文笑，笑起来有点桃花眼，“见长辈嘛，第一印象不能糟啊。”看完斯琴，又看了路晨一眼。
　　路晨没听出话里有什么。
　　斯琴直骂姚文不要脸。
　　姚文边给他们开车门边乐呵呵的笑，“第一次见你妈，你也骂我不要脸，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注重仪容仪表不行啊。”
　　斯琴直接跑去另一侧跳进敞篷车。
　　路晨对着姚文不停的谢谢。

　　车子一路驶出去，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陆斯琴一直是学校里最另类的校花，李路晨作为最高的女生也沾了个“最”字。两个最女生加一台骚包的车，实在够虚荣的。
　　校园里姚文车速放的很慢。
　　陆斯琴开心的一路跟同学打招呼。同学们也乐呵呵的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匀速不规则曲线运动的陆斯琴前一个答案给后一个问题，一路声音嘹亮。路晨头垂的很低，恨不能低到车门以下，由于个字太高，几乎弯成一个圆。姚文在后视镜里看到，噙着嘴巴笑一下。
　　车子开到实验楼，眼尖的陆斯琴一下子叫出来，“瞿风学长。”她捅捅旁边的路晨。路晨抬头。瞿风夹着课本抱着资料披着白袍子。
　　路晨眼睛顿了顿，盯着他的背影，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
　　姚文却停下了车，陆斯琴也喊了出来，“瞿风学长，瞿风学长，晨晨在这里，这里。”
　　瞿风回过头。
　　正午阳光下的瞿风真是可以和太阳媲美。白袍里面穿了一件湖水蓝色的球衣，健康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嗨。”姚文打招呼。
　　瞿风走近，礼貌性的点一下头。一副不爱搭理谁的样子。姚文自讨没趣，抬抬眉角。
　　“一起去吧。”斯琴说道。
　　瞿风没说话，视线放在路晨身上。路晨低着头没看他，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好久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来，“你……”
　　“先走了，下午有课。”他对姚文点点头，转身走了。
　　姚文吹了一声口哨，手臂撑在座背上，回头问后座的路晨，“你家这位一直这么酷么？”
　　陆斯琴抿着嘴巴笑，“人家喜欢甜言蜜语留着回家对晨晨说，你有意见嘛？”
　　路晨连忙解释，“他平时话就很少。还有，”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再说一次，“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姚文笑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长长的一声口哨，打着旋儿窜进耳膜。
　　路晨和斯琴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排播音主持系的美女，短裙短裤，环肥燕瘦，一起附赠美丽笑容和洁白牙齿，煞是好看。
　　“哼，长腿控。”陆斯琴回过身抱着手臂哼哼。美女相轻。
　　姚文对着她笑一下，“哥们后悔了，不该退学啊，这么多漂亮学妹。”转回身发动车子。
　　陆斯琴觉得自己的身高严重被歧视了，于是搬出救兵，“她们哪里比的上晨晨的腿，那才叫美腿呢，又白又直又长，尤其是小腿和大腿的比例……”
　　路晨撞了一下她，斯琴气哼哼的来了一句，“我又没说错。”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对着前面的姚文比中指。
　　路晨笑笑，由着她了。
　　视线在后视镜里遇到姚文，路晨笑一下，希望他别介意。姚文帅帅的眨一下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