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少时不知愁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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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免不了受赵姬的责罚，可这俩孩子倒也不害怕。大概是有恃无恐吧！反正他们以前也干了不少坏事，可最多就是挨娘亲一顿骂。有时候嘴上说不让他们吃饭，可最后还是会心软。
可这次却不一样。
接近傍晚时分，嬴政和雪生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家门。俩人小心翼翼的栓上院门，相视而笑。脸上透露着儿童独有的狡黠的笑容。
“你们终于回了！”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俩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慢悠悠的转过身，只见赵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俩。
“娘！”俩人立马堆着一脸假笑回应道。赵姬算是拿这俩孩子没辙。
“跟我进屋！”
俩个小人立马垂着脑袋，讪讪的跟着赵姬进了屋。
原来赵姬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看着他俩身上满身的水渍泥污，让他们脱了衣服进了浴桶。可就是在洗澡，这俩人也不老实，就乘赵姬出去打水的时候，硬是在这小小的浴桶里玩起了打水仗，把水溅得满屋都是。
赵姬在门外就听到俩孩子的笑声，脸上也跟着露出微笑，但很快却被一脸的无奈与落寞取代。她回想起下午所见的情景，心再次痛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自己作为母亲却不敢上前，她还算是个母亲吗？可是也许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政儿成长。
赵姬推门而入，俩人立刻收手，老老实实的蹲在浴桶里。赵姬微笑着，一个一个地把他俩抱出浴桶。俩个小人就这样光溜溜的站着。现在的他们还没有男女之防，一点也不会感到害羞。可是嬴政却总喜欢盯着雪生看。因为雪生的左胸上有一块鹌鹑蛋大小般的红斑。虽然赵姬跟他解释了很多次，那是胎记，可他还是喜欢看。
“娘，为什么雪生有胎记我没有啊？”赵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倒是雪生开口了。
“你也有啊！只不过在屁股上。”
“是吗？”嬴政努力地把脖子向后扭，希望可以看到他的胎记，可却看不到。就一直在原地团团转。他的样子引得赵姬和雪生都大笑了起来。
黑夜已将大地包裹了起来，破落的小院里，不时传出的笑声，是这黑夜里一点点不灭的温暖。
嬴政和雪生吃过晚饭，正坐在院中的小石凳上数着天上的星星。有时候就这样数着数着睡着了，等着娘亲将他们抱回屋内。
“雪儿你说，为什么这次娘亲没有责罚我们啊？”嬴政问道。
雪儿歪着脑袋，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你说以后我们出去玩，娘亲还会责罚我们吗？”
雪生回头警惕的看着嬴政：“你想干嘛？以前我拉你出去玩都不去，现在想出去了！”
“我和丹约好了，让他叫我武功，等我会武功了，我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也可以保护你和娘亲了。”嬴政眼神坚定地说道。
“你真的想学武功吗？可是会很辛苦吧！”
“再辛苦，我也要学！”
雪生看着嬴政坚定的眼神，露出了微笑。
如往常一样，俩个小人就这样聊着聊着在石凳上睡着了。
远处的夜空，一道流星划过。
第二天，在雪生还在睡梦中，嬴政便起了个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而在院子里的赵姬看见嬴政，也是些许惊讶。
放下手中的活，赵姬含笑说道：“政儿，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啊？哪儿不舒服吗？”
“娘亲，我没有哪儿不舒服，我答应了丹，今天要去和他学武功，那样我就可以不被别人欺负了，还可以保护娘亲和雪生。”嬴政答道，脸上还露出骄傲的表情。
“丹，是谁啊？”
“丹是我和雪生昨天交的朋友，他好厉害的，几下子就把欺负我和雪生的人给打倒了……”
“噔噔噔！”嬴政还想说，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早，会是谁呢？”赵姬心想。
嬴政却乐了起来，“一定是丹来了！娘，我去开门！”嬴政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木门跑去，打开门一看，果然丹就站在门外。
嬴政回头看着赵姬高兴的说道：“娘，这就是丹！”丹顺着嬴政的眼神看过去，赵姬也审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高一个头的大男孩。
“你就是丹？”
“正是，见过赢夫人。”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不是赵国人？”
“我是燕国人，是……质子。”丹似乎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最终只有带着些许无奈说出。
“质子……这么说……哎，可怜的孩子，你只身一人在赵国吗？”赵姬仍带着微笑，但已看得出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虽然只身一人在赵国，但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自己。总有一天，我会回到燕国的。”丹斩钉截铁地说到，“夫人，让我教政武功吧，他迟早有一天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被赵国人发现怎么办？你和他都是质子，这样频繁的往来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呵呵，这个，夫人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的。”丹自信的说道。
就这样，丹带着嬴政走了，赵姬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毕竟丹说的没错，他的孩子总有一天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自己面对一切。如果她不能帮他的话，就让别人来吧！
倒是雪生，醒了之后没看到嬴政便急急忙忙的开始走，听到赵姬说嬴政跟着丹去练武的时候，不知道哪儿来的火，一个人便开始生起闷气了。嘟囔着小嘴坐在石凳上。也是，从小俩人就作伴，突然有一天自己的小伙伴被别人抢走了，心里难免不舒服。
赵姬看雪生这幅模样，只觉好笑。又不知如何哄，便边洗着衣服边说道：“雪生啊，别生气了，他们去练武，娘亲也叫你练舞，好不好啊？”
听到这句话，雪生猛的抬头，看着赵姬道：“娘亲也会武功吗？”
“娘亲会的不是武功的武，而是舞蹈的舞。雪生愿意跟娘亲学吗？”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啊！娘亲快教我吧！”
“好，你乖乖坐着，等娘亲把衣服洗完就教你。”
而嬴政那边，丹带着嬴政来到了那条捕鱼的小河边，俩人顺着河流向上游走去，一直走了有半个时辰，越来越向山地靠拢，最后在水流的尽头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这，难道要钻到洞里面去吗？”嬴政问道。
“嗯，穿过这个山洞，我们就到了。”说完便钻进了山洞。
嬴政不再多说，弓着身子便跟着丹进入山洞。洞口虽小，但钻进去之后便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洞里面其实十分的宽敞，俩人又顺着洞道走了不一会，便看见远处投来一丝丝亮光。
“我们快到了。”丹对嬴政说道。
嬴政加紧了脚步，朝前面走去。当他到达出口的那一刻，简直惊呆了。原来这个山洞出来，便是一块特别大的平原，四周被群山怀抱，只在东北边山的断层处留有一个小口，再就是这个山洞这两个进出口。
远处，一大片桃林出现在眼前，此时已是春末，而这儿的桃花却开得正艳。丹领着嬴政向桃林走去。
“看，在这练武，肯定没有人会发现。”
“恩，娘亲可以放心了。”
“那我们开始吧，第一步，蹲马步！”
春风阵阵，桃花片片飘落，落在嬴政稚嫩的肩膀上，已经断断续续站了差不多三个时辰的嬴政开始有些熬不住。说实话，对于他的表现，丹还是挺满意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这份耐力。想他刚开始练武的时候，跟嬴政差不多大吧，站了半个多时辰就开始受不了了。他悠闲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嬴政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便对他说道：“差不多了，歇会吧！”
听到这句话，嬴政似乎拿到了特赦令，“咚”的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哎，没想到练武这么累啊！”嬴政用袖口擦擦脸上的汗，说道。
“是啊，练武就是很累啊，你想放弃吗？”丹从石头上跳下来，戏谑地对着嬴政问道。
“才不呢！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嬴政喊道。
”那就好！”
丹说完抬头看看了天空：“看着日头也差不多中午呢，我们该吃午饭了。”
“午饭，可我们什么也没带啊，这里哪儿有东西吃啊？”
“傻瓜，我们可以打猎啊！”丹拍拍嬴政的脑门。
“打猎？怎么打？”
“看我的。”
嬴政和丹猫着腰躲在一处矮小的灌木丛处，头上戴着柳条枝编的帽子，算是伪装。就在他们前面，是俩人刚刚挖的一处陷阱。这片平原的东北口因为有风口，雨水也较其他各处多，植物也就长的密集些，常常有些小动物在周围活动。
俩人也蹲着有一段时间了，嬴政开始怀疑这招是否凑效。
“丹，我们就这样蹲着，管用吗？”嬴政问道。
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听到嬴政这么问，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管用，虽然猎不到什么黑熊老虎，但几只兔子还是可以的。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嬴政听丹这么说，赶紧朝前方看去。果然，有一直灰毛兔正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不过这只兔子走走停停，很是谨慎。嬴政虽有那份耐心蹲马步，可没有耐心等一只兔子掉进陷阱里去。再看看旁边的丹，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就在兔子差一步就要掉下陷阱的时候，嬴政忽的就冒了出去，兔子吓的拔腿就跑，嬴政一个猛扑，兔子便牢牢的压在了他身下，两只腿还扑腾着。
丹也忙跑出来把压在嬴政身下的兔子拽了出来，然后拎着兔子的耳朵向地上用力一摔，兔子便晕了过去，扑腾的力气也小了许多。做完这一切，才对着嬴政说道：“你怎么这么心急，再等一会不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吗？不过你小子倒是反应灵敏，才没让这兔子跑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嬴政从地上爬起来，笑笑，说道：“你放心，我敢出击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要不然我不会这么莽撞的。”
听完嬴政的话，看看这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孩，不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小孩之口。心想着：看来这小子不能小瞧。看着是被娘亲宠着，但似乎并不是那种胆怯的人，反倒是特别倔强。从今天他蹲马步的那份耐性和打猎时表现的果断便可看出。如果真是生在秦王室，怕是个人中龙凤。
“哎，你想什么呢？嬴政拿手在但眼前晃晃。
“没事，没事。”看来他刚才想的出神了。
“哦，那就好。那我们去烤兔子吧。生火这事我倒是会的，我看娘亲做过。说着便向空地走去。
看着嬴政的背影，丹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雪生也在家跟赵姬练起了舞蹈。虽现在练的是基本功，但赵姬却发现雪生在舞蹈方面极富天赋。赵姬看着雪生的身姿，突然萌发了想收她为徒的想法。当初她便是因为舞技出众才被吕不韦选中入府，又是因为舞跳的好才引起子楚注意而嫁给他。
她这一身出众的舞技岂能后继无人？现在这么一个好苗子就在身边，岂能浪费呢？
想到这，赵姬便问雪生：“雪儿啊，你可愿意日后天天跟着娘亲学习舞蹈呢？”
“当然愿意啊！”
“那娘亲现在就是你的师父了，你是师父的小徒弟！”赵姬笑着说道。
“呵呵，受徒儿一拜。”雪儿说完，还有模有样的朝赵姬拜了拜,“那我以后是叫你娘亲呢，还是叫你师父呢？”
赵姬摸摸雪生的头说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那就叫‘娘亲师父’或者‘师父娘亲’！
“呃……还是只叫一个吧！”
“师父……娘亲……师父……娘亲……”
就这样，雪生和嬴政，一人习武，一人练武。日子便也在这还似安稳的环境中过了五年。丹找到的那块世外桃源，因为后来嬴政拗不过雪生，便带了雪生一同前往。雪生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
而这之后，这块地便成了三人最常去的地方。每次，嬴政和丹在练舞，而雪生便在复习着前一晚赵姬教给他的动作。有时候，雪生也会跟着丹和嬴政学一些简单的武功，而雪生说教他们舞蹈。两人却是不干。雪生也不生气，反正想着也是她占了便宜，可以学俩样。三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春天，他们去树林里采集露珠；夏天，他们去小河里抓鱼；秋天，他们去果林里采集野果；冬天，他们在雪地里打着雪仗……
赵姬告诉雪生，因为她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出生的，所以取名雪生。从此，雪生便对冬天和雪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冬天，当人们总是厌恶雪天的出门不便，雪生却盼望着雪的降临。然后和丹还有嬴政在雪地里欢快的游戏。
赵国冬天里下雪的日子还是挺多的，而丹告诉她，燕国下的雪才美。
“燕国最美的时候便是她下雪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雪花，似九天仙女的羽裳飘落；如果是在晚上下的雪，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屋外白茫茫一片，屋顶上和树枝上压着厚厚的一层白雪，有的还挂着冰棱，像是树上结出了水晶果子，衬着蓝色的天空，宛如童话中的世界。”
“燕国的雪真的有那么美吗？”雪生问丹。
“当然，我骗你干嘛？”
“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好想去看看……”雪生往雪地里一躺，看着天空飘落下的雪花，抬起手去接，可雪花一到她的手上不一会便化成了水。
丹看着雪生的脸庞，五年，她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出落的落落大方。正如她的名字，她拥有着雪一般晶莹剔透的皮肤，灵动的双眼透着那么一丝狡黠，仍带着一点顽皮与男孩气的性格，却也开始带着女孩的细腻心思。
再看看嬴政，个头长了不少，因为练武的缘故，看着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大强壮的多。性格也变得比以前顽皮许多。从以前的被雪生戏弄到现在经常戏弄雪生，弄得雪生虽又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自从嬴政学了武功，他便打不过他，经常就被他反手抓着。气急了也会找娘亲告状，但更多时候，娘亲只是笑笑让她消气。不过嬴政有一个弱点，便是怕痒，而且特别怕别人挠他的脚板心。有时候雪生为了解气，便会乘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的双脚给绑上，然后拿鸡毛挠他的脚心。只要她这么干，嬴政起码会有一个月不刚戏弄雪生，而且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每次逗得赵姬和丹只觉好笑。
“丹……那你还回得了燕国吗？”
雪生的声音将丹的思绪拉回。丹看着前方辽阔的天地，说道：“应该快了吧……回不去的话，就只有死了吧！”
“什么？”嬴政问道。
“没什么！只是说回去的路会很艰难吧！什么事情，迈出去容易，但想回到原地便会充满曲折。因为时间不在了，当初的人也变了！”
嬴政和雪生都不太懂丹的话，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丹看着他俩，笑了笑：“我们来作一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我们，无论以后我们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要忘了现在的我们，不要忘了最初的自己。”丹看着他们说道。显然嬴政和雪生都不太明白丹的话是什么意思。
雪生笑着说道：“丹，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会变，会变成什么样？就算我们变了，我们都是好朋友啊！”
“虽然我们不懂你的话，但我们会记住你的话的。”嬴政说道。说着，生出了自己的手掌。
丹看着嬴政，将自己的手搭上去。雪生见状，也伸出一只手搭了上去，然后大声喊道：“雪生，丹，还有嬴政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雪生的声音清脆却洪亮，随着这漫天的雪花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飞舞。
夜色中，在嬴政和雪生还在熟睡中时，一个乞丐打扮的模样的人徘徊在嬴政家小院的门口。他在门口站了许久。
“再见了，我的朋友！”这是人们知道的他朝那个小院里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转身离开……
哪怕有人在这寒冷的深夜偶然从这小院门口经过，也没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小乞丐，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少时不知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