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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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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沁的前夫,也就是她现在的男人名叫钟衡。想当年也是富二代,只是近年来时运不济,做啥赔啥,现在只能屈身在一家公司打工。从名义上讲是合伙人,但都是纸上富贵,并没半分落到实处。领的还是一份死工资,或许比同阶段的人略高一些,可是若要和从前比,那真是比不来。
想当年,钟公子轻裘快马,美酒欢歌,把盏欢娱,并不曾把区区蝇头小利或者个把美人放进眼里。虽然在他心上,严沁是完全不同的,值得他为了严沁与家里对抗闹翻甚至秘婚。可是当严沁真的离去,他最终也没能舍了那张男人的脸皮,放下自尊以及身段,求恳求严沁回来。离了就离了,严沁转瞬间的琵琶别抱,让钟衡在人前丢尽了脸。他也曾想过报复,也曾做下些事以示愤怒。但爱还是让他放下过往,给予严沁祝福。钟衡对自己说:只要远远的看着严沁幸福就好。
严沁过得好吗?同在本城,哪怕对面相逢不相识。钟衡也有无数渠道知晓前妻的近况。毕竟是那么轰轰烈烈爱过的女人哪,当他听说严沁过得不好,甚至没能和情夫结婚取得个名份。他的心,说不上是纠结,是痛苦,还是庆幸。关重山的猝然离去,给了钟衡明言正顺重新接近严沁的机会。起初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从朋友走到复婚,钟衡足足走了三年。在这三年间,他经历了家庭生意衰败,看够了人情冷暖。在他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一直求而不得的严沁反而回到了他的身边,不但允诺结婚,甚至还有了他的孩子。钟衡万分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幸福,在某些个深夜,他甚至在心中作孽的感激关重山的离去。
钟衡在心里默默说道:“早死早投胎,不投胎也祝你早登仙界。”
他恨关重山,作为一个男人,钟衡自认没有这个心胸与气量对夺去自己所爱的情敌,还持有宽容之心。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但关重山的影子还在。钟家生意倒了,所有的钱与物产都拿去抵帐,若非严沁收容,钟衡都不知自己会流落到哪个集体宿舍。
是严沁亲自开车,在一个雨夜把钟衡接回家。
那个关重山与严沁曾经共有的家。
即使那个人已离去三年,家里却仍然处处弥漫着关重山的气息。钟衡脚上穿的拖鞋是关重山的,在洗手台上放着关重山用过的香水。书房的书架上满满的全是关重山曾经的手迹书摘。打开台上的电脑,里面有关重山的照片,关重山的视频,关重山做过的文件和玩过的游戏。明明在与严沁的婚姻中,钟衡才是真正的先来者。如今却不得不屈身于檐下。还好关重山留下的这套房子在其死后,根据遗嘱过户到了严沁名下。在看到那个鲜红的房产证时,钟衡也曾奇怪,为什么关重山不把财产留一些给其合法的妻子。他听说,关重山与老婆是有个孩子的。一个男人,抛妻弃女,充什么情圣,活该姓关的有此下场。
妇产科门口,钟衡替严沁排队,还不忘体贴的对严沁说,“亲爱的,至少要两个小时才会轮到你。这里头空气不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妇产科前人潮汹涌,原本照严沁的想法,家门口找家市家医院,挂个普通号,检查检查就得了。但钟衡不肯,他坚持要让严沁享受最好的。可什么才是最好的,严沁不懂,钟公子还不明白吗?想当年跟他的女人有了,连做个流产都是去私人医院享受五星级服务。轮到自家的老婆-----钟衡内心愧疚,严沁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一个人曾有的生活方式,象是一种烙印,是无法消除的。委屈钟衡了,举着单子,排在一行婆娘中间,差一点就被挤成相片。
严沁不忍再看下去,赶紧赶紧离开。对于一个孕妇而言,她此刻的步伐未免迈得太大。不知是今日不宜出行,还是严沁时运不济,她竟然险些又被人撞倒。
还好有人扶了一把,轻声埋怨说:“你是病人,这身子还没好全呢。就急着活动锻炼,反而容易受伤,还是去床上躺着,哪怕是阖着眼休息呢,也比你现在这样乱走强。”
秦雨珊解释说:“朱婶你哪里知道,我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呢。我得早点养好身子,总不能把孩子总扔在邻居那里。”
严沁一听就急了,她问秦雨珊:“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把沁沁放在邻居家,你家里没人吗?没长辈,难道也没朋友?秦雨珊,沁沁才三岁啊,你能不能负责任一点。家里没有保姆?你到底是怎么在照顾孩子?”
秦雨珊还没吭声,朱婶扬脸就问:“你是谁啊,怎么说话的。是警察还是街道啊,一个孕妇,说话就这么不留口德。人家做妈的,老公又是车祸去世,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孩子,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把自家的宝贝放到邻居家里。又为了能早一点回家照顾孩子,不顾身体强行下床。你刚刚既然说了那段话,说明你至少是知道别人家里情况的,不管你是朋友还是陌生人,也没见你这种落井下石的态度。”
朱婶在秦雨珊醒来后,已经听说了秦家的状况,女人嘛,天生富有同情心。更何况,朱婶在这间医院陪护数年,来来去去见了多少生死多少蛮横。岂会怕这小小的一只孕妇。朱婶站出来把秦雨珊护在后头,冷笑说:“看什么看,说话这样尖酸刻薄,也不怕会应在自己孩子身上。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老姑娘,怀了一胎不容易。为孩子积些福啊。”
朱婶向来脾气大,“让开啊,医院是公用的道,又不是你家的走廊。大肚子了不起啊,我手上扶的可是危重病人。”
严沁懒得计较这种无知妇人的态度,拦着秦雨珊不放,“你病了,是什么病,会传染不?严重吗?难道已经下了通知书?”
“呸,呸,乌鸦嘴。”朱婶努力咂咂嘴,她挠了秦雨珊一把,奇怪这当事人哑巴似的竟不说话。
严沁轻言细语问秦雨珊:“你需要钱吧,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
朱婶想,钱当然好啊,不要白不要。做人嘛,要能屈能伸,就小秦现在这个状况,连养活自己与孩子都困难。又是一身的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班挣钱。总靠着邻居算什么事,这年头,血亲都不可靠。邻居,邻居算哪把夜壶。还是钱好,想干啥就干啥,至于什么时候还,要怎么还。后头的事情就不必再操心了。走哪儿算哪儿吧。朱婶觉得自己满心满意都在为弱者打算,她正欲张口把这个话茬接下,解了秦雨珊的围。但没想到,秦雨珊一脸通红,牙关紧咬,牙齿磨得嘎嘎出声,突然暴发似的怒喝:“滚,谁要你臭钱。”
声音响亮又是在公共场合,顿时招来不少人围观。严沁知道秦雨珊别扭的性子,倒也不生气,扶着肚皮轻轻说:“你看你,又任性了。当年重山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左说右说,油盐不进。偏要事事顺着自己的性子来,最后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好意,你要不要就不能轻言细语的说一声。再说,我关心沁沁不是应当的吗?你想想看,关沁可不就差一点点就成了我的孩子。”
严沁话音刚落,一记耳光就响亮热辣的落在脸上。
“你怎么打人呢?”严沁捂着脸喝问道。眼前的女人,又卑弱又憔悴,气质模样与从前记忆中的影像无异。她们俩,曾经在没有关重山的地方不止一次见过面,每一次都是严沁说,秦雨珊静默。无论折辱恳求,秦雨珊永远是低垂着头,不说一声是,也不说一声否。
严沁说到口干,只能无力的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雨珊眼神清亮,焕发着不顾一切的,爱的光芒。除了自己的心意,秦雨珊心里眼里,容不下任何异见。
最后一次见面,严沁无可奈何心灰意懒之下,把一杯滚汤的茶泼在秦雨珊脸上。
严沁淡淡说:“去和重山说,是我做的。”
秦雨珊果然说了,关重山对严沁转述道:“我跟她讲,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严沁回应:“重山,我们真是一对狠心的人。”
严沁捂着脸,努力想从围拢的,看热闹的中间突围出去。她低声说:“好,我欠你的,如今都还了。他欠你的,他也已经用命抵去。但你欠我们的呢?若不是你固执,一厢情愿,秦雨珊,摸摸你的良心,你就真的是走得直,行得端?”
秦雨珊瞅着眼前的女人,视线下滑,最后定定的落在严沁的大肚皮上。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是谁的孩子,总不会是关重山的吧?”
钟衡挤在人圈外围,扬声喊:“让让,让让,你满嘴胡说什么,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我的。”
这个男人秦雨珊认得,是严沁的前夫。
当然也是现任。
秦雨珊声音平平板板的,对着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秀恩爱的一对儿,只觉世事无常,荒谬到不可思议。
秦雨珊笑:“你们俩,一个是我合法老公的情妇,一个是情妇的前夫。如今破镜重圆,还有了骨肉之亲。一家三口,住在我老公留给情妇的房子里,你们的生活还美满如意吗?在你们恩爱的时候,可曾想过,那张床上过去还睡过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妻有女,为了情妇,抛家舍口,没见过自己孩子出生,也没抱过自己孩子一次。直到死,也没对孩子说一声:‘孩子你好,我是你的爸爸。’
他死了,留了全副身家给情妇,好让情人有能力开始新生活。这样的老公,是我自己挑的,我不怨,也怨不了谁。可是严沁,你挑男人就不能另找一口,你当年也是婚内出轨,为了我老公,要死要活的私奔。你愿意吃回头草,我的确是管不着。但是,住在那间屋子里,整出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你就不觉得恶心吗?钟衡,是个爷们都做不出象你这样丢份的事。到自己前妻的情夫的屋子里去住着,穿的是我老公留下来的鞋,用的是我老公留下来的人。我呸,象你们这样一对下流无耻的夫妻!真是污了我的眼!
滚开,滚远点。别对我的生活说三道四。”
秦雨珊忍了许久的泪,滚滚而下。落了满脸满颈。她胡乱抹了一把。强做镇定,挺直胸膛从众人面前昂首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