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第二颗纽扣》洍羽

1、第二颗纽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毕业典礼。
　　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有哭有笑，即悲伤又欢喜的日子。但是对于一些长得帅、受欢迎的男生们来说，大概可以称得上是灾难日。
　　如果硬是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很难毫发无伤地走出校门口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在毕业时将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送给心仪的女孩子已经变成了浪漫的告白仪式。同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毕业时从心仪的男孩子身上抢夺纽扣变成了女孩子们之间默认的圣战。
　　管你是不是第二颗纽扣，管你有什么特殊的定义……对于陷入了疯魔的女生们来说，只要是那个男生身上的纽扣就好。
　　衬衫上的纽扣、外套上的纽扣、袖口上的纽扣、甚至还有裤腰处的纽扣……几乎每年都有会这么几个失去了全身制服上下所有纽扣的男孩子跌跌撞撞走出校门。
　　而今年，帝光中学三年级……不，应该说是帝光中学全校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将目标放在了黄濑凉太身上。
　　黑子哲也从刚才连校裤上的纽扣都被人抢走、仍旧未脱离女生包围、在当中拼命维持职业笑容但还是忍不住发出惨叫并时不时被女生吃了豆腐的黄濑凉太身上挪开视线，他看了一眼手中被卷成筒状的毕业证书。
　　然后对自己没有惨遭毒手的现实感到庆幸般地呼出一口气。
　　（没有存在感真是太好了。）
　　才带着这种念头，打算趁着没人注意离开帝光中学的校门之际，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闯入黑子哲也的耳中。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对方并没有呼喊名字，可黑子哲也却有种确实是在呼唤自己的感觉。他停下了迈出去一半的步子，下意识向着声源——也就是自己的斜后方回过头。
　　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略过黑子哲也的眼前，瞬间冲入他毫无防备的正面。
　　（什……么……）
　　黑子哲也思维跟不上事变的的速度，受到了惊吓的大脑正在缓慢处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问题时，他便感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产生了一股拉力。
　　准确来说，是刚才冲到他面前的影子正在拉扯他衣服上的纽扣。
　　黑子哲也赶忙转过头，但是他接下来做的，并不是伸手去阻止对方，而是观察起自己面前的人。
　　一头清爽的短发，大概和黑子哲也头发的长度差不多，甚至更短一些。若不是还残留在耳边的那句话以及对方比自己娇小得多的身材，黑子哲也几乎都要把她认作男性。
　　当然，在毕业那天留下有同性抢夺自己纽扣的记忆，就不太美好了。
　　话说回来，用声音吸引注意力后对目标的纽扣下手这一作战计划真的很成功。
　　黑子哲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人突袭的一天，毫无防备地被人钻了空袭，并且没能来得及阻止对方以强硬手段夺取纽扣……可是，既然是突袭手段，那对方应该是在夺走了纽扣后就立即奔走了吧？
　　那为什么，她还在自己面前没有走开呢？
　　黑子哲也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对方拽着自己衬衫纽扣的手指——那确实是从上往下数的第二颗，对方并没有放弃夺取，即使是现在黑子哲也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衣料被拉扯的力量，只是，纽扣好像生了根一样，钉在他的衬衫上，纹丝不动。
　　……不，是对方力量太小了吧？
　　看着仍然努力着的少女，黑子哲也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
　　带着善意说出口的句子，让少女的脸颊染上一片红。
　　“……纽扣，需要我帮忙吗？”
　　-
　　这对于天野贵子来说，大概是出生十五年来最糟糕的一天。
　　（我是多笨手笨脚才会连抢个纽扣都抢不下来啊！）
　　她的手里还紧紧拽着黑子哲也校服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红彤彤的脸被压得低低的，低的都快贴上胸口了。
　　前一夜……应该说是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今天的策划，默默的喜欢了人家好多年，至少在毕业典礼时拿下对方的纽扣——带着如此念头，天野贵子在脑内想象了很多遍，怎么样引开黑子哲也的注意力，怎么样趁着有空隙的瞬间突入正面，又怎么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夺下纽扣跑路。
　　计划永远都是完美的。
　　可是现实永远都是残忍的。
　　天野贵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力气居然小到根本不足够徒手把纽扣从衣服上拽下来这一点。
　　如果抢纽扣失败了——这样的如果她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怎、怎么办！）
　　拽着纽扣的手不愿意松开，可这么拽不下来也不是个办法。没有想过要和黑子哲也面对面的天野贵子瞬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即使是继续拽，她大概也没有办法夺得目标物，但是就此放手的话……太不甘心了吧！
　　“……请问，这样的状态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纽扣的主人，刚才还好心出声询问要不要他帮忙的少年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天野贵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果然瞥见这个人的脸上和声音一样，浮现出‘我很困扰’的表情。
　　（再这样下去自己该是要被讨厌了吧……）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天野贵子反而变得能够冷静思考了，虽然她的手还是像被涂了强力胶水一样牢牢地抓着纽扣不放，话说，是想放手也有点不受控制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呢。
　　天野贵子在心里这么说服了自己，然后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用力点了点头。
　　她再一次抬起头，强迫自己正视黑子哲也犹如天空的蓝色双眼。
　　“不好意思。”
　　少女的声音，就和她脸上展现出来的笑容一样僵硬。
　　“剪刀之类的东西……能借给我用一下吗？”
　　-
　　意外的有些有趣也说不定。
　　忽然闯入视野的少女，明明想夺走自己衬衣上的第二颗纽扣却因为力气太小失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尊心的关系，黑子哲也首先提出要不要自己帮忙的提议，对方并没有答话，在继续努力了一会儿后终于放弃了挣扎，抬起头来问自己有没有剪刀可以借用一下。
　　……糟糕，好想笑。
　　直接在当事人面前这么笑出来未免有些失礼，终究忍耐不住的黑子哲也在轻轻笑出声来之后，立即向一旁扭过了头。
　　“别、别笑啊！这边可是有所觉悟才豁出去了的……！”
　　“对不起，我知道笑出来会很失礼，可是……噗。”
　　“如果知道的话就别笑了啦！”
　　见少女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叫着，黑子哲也勉强忍住笑，他取下担在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着东西。
　　“请稍等一下，天野同学。我找找看有没有带着剪刀。”
　　“咦？”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少年口中说出，天野贵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黑子君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天野同学经常来图书馆借书吧？看了几次借书卡上的名字，就记下来了。”
　　黑子哲也回答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午饭要吃些什么之类的理所当然的问题，在天野贵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的期间，他已经从书包里找出了剪刀，当着她的面握着她扯着他纽扣的手，出声询问：
　　“纽扣，要这颗就可以了吗？”
　　“是、是的！拜托你了……”
　　真的是十分有趣的人。
　　交叉相错的两道刃口闭合的同时，连接着纽扣与布料的纤细的棉线也彻底崩解。一下子失去了相对的牵引力，紧拽着扣子的天野贵子手下意识松了一下，小小的纽扣便落在了黑子哲也的手心里。
　　但是他没有把扣子交给她。
　　“黑子……君？”
　　“如果现在把扣子给你，天野同学一定会马上逃走吧？”
　　“诶？诶诶？这、这种事情……”
　　忽然被这么说了的天野贵子显得有些不甘心，可事实上可以说是被说中了的她同样也找不出反驳的语言。眼看差点到手却飞了的目标物就躺在黑子哲也的手上，天野贵子甚至一时间起了要不要伸手抢过来的念头。
　　“说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说。”
　　什么事？一头雾水的天野贵子本能地反问了，黑子哲也只是笑着将视线落在她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毕业证书上。
　　“恭喜毕业了，天野同学。”
　　“啊……黑子君也是，恭喜毕业。”
　　“谢谢。”
　　“……”
　　并不是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三年来都没有说过话的黑子哲也会知道自己的年级，但是联想到之前知道名字的缘由，想必是在记名字的同时，把班级也一同记下了吧。
　　而且，对于现在的天野贵子来说，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
　　（完全搞不明白黑子君在想什么。）
　　她盯着黑子哲也的手掌，又望向他的脸。
　　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带着浅浅的笑，如此温柔的神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视她，好像在等待着她开口说什么。
　　（难、难道说……）
　　“黑子君。”
　　“什么事？天野同学。”
　　“……请问，能把你的纽扣给我吗？”
　　黑子哲也没有立即接话。
　　或者说，他虽然接了话，却感觉上和之前的话题毫无关联。
　　“天野同学知道，第二颗纽扣有什么含义吗？”
　　这种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
　　天野贵子越来越觉得自己搞不明白黑子哲也在想些什么了，第二颗纽扣的含义，对于全日本的学生们来说，根本就像是常识一样的知识。
　　——最贴近心脏的距离。

　　他拉开她的手，把刚才剪下来的纽扣放进她手心。
　　“这颗纽扣，交给你也可以。”
　　——连同那个位置一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