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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少年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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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前的一个雨夜,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细雨泠泠谱下的韵律,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
这本应是个普通的男婴,普通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娶妻生子,过完普通的一生。
叹只叹,他的出生,既不逢时,亦不逢地。
他出生的那一年,正是第二次兽人之战爆发之时。
他出生的那个地方,坐落在艾尔文森林的南部,后来被人们称作暮色森林。
或许是从小自己便知道此生注定命途多舛,他自幼年时便神情郁郁,不哭不闹。
四岁时,拿了一辈子镰刀的父亲,拿起了兵刃,应征入伍。
翌年春,战死异乡。
遗下了母亲和年幼的自己,还有一个更年幼的弟弟。他的弟弟,与父亲的讣告一同降临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但是这没有什么,那一年的艾泽拉斯,处处都是他这样的家。
弟弟出生不久,肆虐的战火终于波及到了艾尔文森林。
那一夜的那一战,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过年过节父母才会带他去的那座城,被漫天的烈焰笼罩,大火映得天边的云彩艳如朝霞。长大之后他才知道,正是在那一夜,莱恩国王遇刺,暴风城皇权倾覆。
后来母亲便拉扯着两个孩子,开始了漫长的逃亡之旅,和无数破碎的家庭一般,游荡在这个破碎的大地上。
从南到北,不知经历了多少苦,他一直不懂,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母亲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妇承受住了这么多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母亲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念,终于把这一家人带到了当时人类的最后一个壁垒,洛丹伦。
在洛丹伦城,兽人被击退,那尸横遍野的城头上,终于奏响了久违的胜利凯歌。
若故事就这般结束了,他兴许也能在这北国异乡安顿下来,结束他漂泊不定风餐露宿的前半生。
但故事便是故事,故事便注定不会这么简单。
三人在这个冬季漫长到似是无穷无尽的陌生国度里过了几年贫苦但还算安定的生活,但上天似乎从不吝啬于制造麻烦,不久之后,那至今仍令人闻风色变的瘟疫,在洛丹伦爆发。
天灾军团携风卷残云之势进攻而来,人类在不死的亡灵大军面前,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力。
这场仗打得,比兽人之战还要不堪。
年迈的泰瑞纳斯国王不仅在这场战役中赔进了自己命,自己的儿子,还赔进了自己的国家。
他是在南下逃难的路上听到洛丹伦沦陷的消息的,但这不是他自己的家,他没有什么想法。
他自己的家,早就沦陷了。
但是这一次的逃难,并不顺利。他的弟弟在半路上被检查出感染了瘟疫,他起初只是常常咳嗽,但那时人人杯弓蛇影,很快被人发现异状,便要拉去检查。
母亲心中清楚,一旦确诊患上了瘟疫,等待弟弟的,便只有一个字,死。
她不清楚的是,等待任何人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一个字而已。
母亲誓死不让弟弟被人带走,但只要逃难的大批难民中有一个瘟疫携带者漏网,很可能所有人都活不了,这不是母亲能决定的。就像曾经母亲为生存不惜与恶鹰抢食一样,人们为了苟活也定能忍心残害一下自己的同胞。
说到底,还是得活着。
他的弟弟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准是死了,只是他至今仍不知道他弟弟是如何死的。
为了这件事,母亲受到的打击不轻,很快就病倒了。为了不重蹈弟弟的覆辙,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藏进了一辆装满货物的篷车中,望能借此减少些路途的颠簸。
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无尽的无根水从天上降下,丝丝缕缕汇成一股股洪流,也许是多年避处北疆,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大雨浇得山路泥泞湿滑,加上长途跋涉的劳累困顿,许是车夫打了个盹,许是马蹄滑了一滑,也许也可能只是上天单纯的想捉弄捉弄他,他母亲藏身的那辆篷车不慎从山路上滑下,裹着大团的雨水和泥浆。
其实那一夜从山坡上失足坠落的,并不只他母亲一个,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是老天故意要捉弄他。
回首这卑微短暂而又跌宕起伏的一生,他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却没有一天快乐过。
他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除了不曾快乐过,他几乎经历了所有此生能经历到的苦,够了,他不想再经历了。
于是在那个雨夜,如他出生时一样的雨夜,他跳下了母亲坠下的那道崖。
有些人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连死都是一个错误。
他绝没料到自己居然会醒来。
这个跳崖寻死的少年,终于还是没死成,救了他的,是一个矮人牧师,而他坠崖的地方是离矮人主城铁炉堡极近的丹莫罗。
由于没料到自己会醒,自然也就没考虑过醒来之后做什么。
但是人家费尽心思的把自己救活,再死一次就有点对不住人家了,于是他留了下来,跟着那牧师学艺。
于是,从此以后铁炉堡里,多了一个人类牧师。
一个叫作“祖云达斯”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