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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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易这个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此城地处大雁北部，靠近边疆，算是个交通要塞。再加上旁边有个大名如雷贯耳，门人却十分神秘莫测的岚谷，就更是比别的边疆小镇要繁华许多。
都说人到玥易，一阁二楼三花朝，少了这三样中的任何一样，便算不得来过玥易。而其中这一阁，说的便是群芳阁。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子车千雅差点儿喷了双胞胎姐妹一脸水。群芳阁，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不纯洁呢，整个儿脂粉味儿浓得不行，子车千雅心道，难不成是个青楼？要真是如此的话，这玥易居然能把青楼当做一地名景，让皇姐知道还不得把这端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纪可焉纪可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想多了。
姐妹俩一看就知道子车千雅想歪了，姐姐纪可焉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纪可然努力憋住了没笑，费了好大劲儿才缓了口气，道：“群芳阁平日里只是寻常酒楼，之所以名气这么大，是每隔五日就会有人去那里摆台表演，舞乐，杂耍，甚至还有各种南北小调和新奇的玩意儿。来的大多数都是闻名各地的表演团，有的是表演团上门约台，还有些名气大的则是群芳阁主动拜帖请演。”
子车千雅点点头表示明白：“摆台的表演得好就会更出名，而酒楼就借着这种活动增加客源。”
互惠互利么，这是典型的双赢策略，子车千雅右手摩挲着下巴想道，不知道群芳阁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很有经商头脑嘛。
而今天就是表演的日子，虽然离开始表演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但群芳阁一楼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而且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子车千雅老早就被安排在最靠前的第一排坐了，身边还跟了个坊里的小丫头，一大一小两人一边吃着双生子以营养不良为由给她准备的点心零食，一边等着表演开始，女孩儿还时不时闲不住地抬头张望。
想起被掳时丢在客栈里专门放零食的荷包，子车千雅不禁扁了扁嘴。后来她回头去找却是无功而返，大概被哪个拿去了。
里面是皇姐最近一次让人捎来的桃稣糖，还有好多没吃呢。这样想着，心思不自觉地又绕到了自家皇姐身上，左手支着腮帮子，发起了呆。
八年过去了，不知道皇姐现在怎么样了。
算起来，子车千阙今年已经是二十出头，最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搁在这里应该被称为青年英姿飒爽，风姿卓绰。
想着八年前那人便不怒自威端庄秀丽的模样，现在一定已经长成了个大美女。在脑子里想象子车千阙现在的样子，子车千雅无比肯定地点头，心道，而且还是个帅气无比的大美女。
而此时雁都，正在与诸位大臣议事的女皇猛地打了个喷嚏，引来一连串的关心问候。
“咚——咚咚——嗒——”
正神游得不亦乐乎，耳边鼓声忽然响起，跑马似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子车千雅转头看向台上。
原本昏暗的台子上两盏红灯笼倏然亮起，在暗色的纱幕上投下了两个人影，只见那二人身形极为相似，身前各有一个半人高的鼔影。
“咚——咚咚——嗒——”
顿了片刻，鼓声再次响起。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台上的鼓声所吸引，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稀疏的鼓声逐渐密集起来，渐趋渐急。大厅四周的花灯被一一吹灭，只留下纱幕上二人的影子凭鼓而舞。
沉肩扬腕，鼓点随着暗色的影舞而出，时而并声齐鸣，时而呼应相和。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嗒嗒！”
鼓声越来越大，似是战鼓一般，生生敲在心头，搅起心窝沸腾的热血，振聋发聩。快，快到极致，逐渐将紧张激烈的气氛推向高丨潮。
正当人们沉浸在壮烈的氛围中不能自拔时，急促的鼓点却在激烈处“咚”的一声戛然而止，四槌同时撞击鼓面的声音尤其响亮，萦绕在大厅之中久久不散。
两盏红灯灭去，台上又恢复成了一片昏暗。
大厅周围的花灯再次被逐一点亮。子车千雅好半天都不能回过神来，半晌方长出了一口气，惊觉方才竟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一阵静默过后，不知谁高喝一声好，大厅里顿时人声鼎沸，叫好声不绝于耳。坐在旁边的小丫头早就跳起来拍着手大呼小叫，她一边惊叹于刚刚的表演，一边也一同大声叫好。
想不到可焉可然两姐妹平时看着跳脱，喜欢胡闹，竟还有这么厉害的技艺，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台上静了片刻，待台下的叫好声稍减，鼓声再次响起，然而不同于方才，这次的鼓点却是节奏缓慢。
鼓点踩过一轮之后，琴声幽幽而鸣，古琴特有的音色如潺潺流水般细细流淌而出，勾旋的尾音在心尖上轻轻撩拨，似是有一种安抚的力量，使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随后一缕笛音徐徐而入，笛声清脆却不轻佻，婉转相和。
鼓，琴，笛，三者渐渐融汇到一起，辗转起承，相互呼应，逐渐编制出一曲幽深静远的曲调。
忽而纱幕轻轻摆动，随后被人用红缎分别向两端斜上方拉了上去。只见台中一人青衫阔袖，青色发带系起的长发垂于胸前，星目朱唇，眉眼如画。再观其手中三尺秋水长剑，剑光耀目。
铮然一声，青色人影随乐而起。
转腕扬袖，斜挑直刺，时而飞身纵跃，时而抚剑而立。
节奏逐渐加快，琴箫相和，随着鼓点越发激荡昂扬，台上的人也舞得越发动人心魄，翻飞的衣袖翩若惊鸿，腾挪间只见剑光森寒。
子车千雅看着在台上表演舞剑的小雨，忍不住咦了一声。
女孩儿闻声转过头来：“千雅姐姐，你怎么了？”
低头看向正满脸疑惑看着自己的女孩儿，子车千雅摇头笑道：“不，没事。”
应该是她多心了。子车千雅心道，抬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转而继续看台上的表演去了。
一曲将尽，台上的剑舞已经接近尾声。舞至极致之时，束发的长带竟也倏然飘落，旋身收式，墨色及腰的长发扬起又落下，划出了摄人心魄的弧度。
曲尽舞止，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大声叫好，大厅中有小侍拖着精美的盘子四处游走，银两敲击盘底的声音不绝于耳。
先是双鼓震慑全场，然后一舞惊艳满堂宾客，最后一群身着红绸的男子缓缓步入。
不同于现代女子舞蹈以柔美为主的风格，这里的舞蹈却是处处透露出一股充满力量的美感。踢腿，勾脚，跳跃，旋转，每个动作无不干净利落。
热烈的气氛早已被前两场带动起来，到了更为大型的群舞，更是被推向了高丨潮。
直至三场表演都已全部结束，临近散场，众人才津津乐道地一边谈论着表演一边散去了。而子车千雅在表演一结束就被坐不住的小丫头拉到了后台，坊主莫岚提说为了庆祝表演顺利结束要请大家吃顿好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迎客楼而去。
群芳阁脚下便是盛着一汪碧水的锦湖，沿着湖绕半圈，待见到下游出水口，再顺着河流行半柱香的时间，便是玥易第二个极为出名的地界，邀月楼的落处。
子车千雅初来乍到，对玥易着实不太了解，先前就差点儿误会群芳阁是个青楼，让两姐妹足足笑了半天，这会儿不等她主动开口问，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邀月楼介绍起来了。
说起这邀月楼之所以如此出名，其特殊之处不仅在于其优美的装饰环境，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还在于其楼内所有菜肴的名字都以月字结尾，更有许多密不外传的自创秘方，每每推出新的菜色，便会引得各处的权贵前来一品。
一行人到得楼内要了两个包间，坊主莫岚，双生子姐妹，小丫头，小雨并子车千雅占了一间，另一间便留给剩下的人自己去消遣。
几人方坐下，一直粘着子车千雅的小丫头便拽着她的衣袖问道：“千雅姐姐，我们的表演怎么样？”
子车千雅低头见这小丫头抬着头骄傲的小模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蛋儿，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精彩极了！”随即抬头，对着莫岚拱手继续道，“往日只听莫姐姐自谦言说是上不得台面的表演，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竟是被莫姐姐忽悠了。”
莫岚朗声一笑，回道：“小雅赞谬了，幸而她们没给坊里落了面子。”说罢轻飘飘地瞟了两姐妹一眼。
两姐妹平日里最是贪玩，这话明显是专门说给她俩听的，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苦哈哈，纪可焉摆手道：“看在今晚表演这么成功的份上，坊主可不要在责骂我们啦！”
“我们都有在认真练习，而且刚才千雅都说好呢，是吧千雅？”纪可然马上帮腔，末了还拉上子车千雅做陪。
子车千雅见两姐妹都是一脸可怜加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直觉得这两姐妹真是一对活宝，然后由衷点头应和道；“嗯，你们鼓打得可真好，简直帅呆了。”
“帅呆了？什么意思？”桌上的人听得一愣，小丫头愣愣地问道。
“呃……就是很帅很帅，英姿飒爽，气势非凡的意思。”一时激动把前世的话吐了出来，子车千雅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随即看向一直安静喝茶的少年，“小雨也是，简直把整厅的人看傻了去。”少年闻言对着子车千雅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小雨哥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一旁的小丫头一边吃着子车千雅夹过来的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等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亮晶晶的大眼睛转了转，转而继续道，“千雅姐姐也很好，我好喜欢千雅姐姐！”
纪可然闻言噗嗤一声乐了，点着小丫头鼻头道：“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谁漂亮谁不漂亮了？先多长几斤肉再说吧。”
“那你是说小雨哥哥不漂亮了？”小丫头不服气道。
“我们可没这么说。”纪可焉连忙摆手道，一脸那个厉害的她们可不敢惹的样子。
那边叽叽喳喳地说得热闹，小雨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显然习以为常懒得理她们，兀自喝茶吃饭，子车千雅看着好玩儿也就不插话。倒是莫岚看着她们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转瞬又放开，笑着对子车千雅道：“她们平日都被惯坏了，让小雅见笑。”
子车千雅没注意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闻言方转过头来哈哈一笑，回道：“莫姐姐言重了，人多热闹，千雅羡慕还来不及呢。”说罢，颇为羡慕地看了看正吵嘴的三人。
说羡慕实是真心话，自从穿过来不是呆在深宫就是呆在谷里，身边常见的人十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更别说热闹了。但看着眼前的画面，却又忍不住想起宫中那个称孤道寡的皇姐，眉间便添了抹惦念。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自己跑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她该是担心坏了吧。这样想着，想要早日回去的心情忽然变得急切起来。
“既然如此，小雅何不在坊里多呆些时日？再过两日坊里便要北上前往北明表演，那里的景色民俗与大雁很是不同，别有一番风情，不如咱们一道前往，由我们做向导，带小雅好好领略一番异国风情，如何？”子车千雅一干表情全都丝毫不落地落在莫岚眼里，心思转了几转便顺势提出邀请。
“不不不，不用了。”子车千雅闻言一愣，随即连忙摆手道。本来想着今晚庆祝不好告别，谁知莫岚突然提出要去他国游历的邀请，此时却是不提不行了。
“莫姐姐有所不知，千雅出行之前曾答应家姐，半月之内一定返回，如今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再不回去家姐怕是要急了，莫姐姐的好意千雅只能心领了。”七分假话夹着三分真意，子车千雅婉言拒绝道。
可焉可然两姐妹闻言对视一眼没说话，小丫头却是不干了，转身就钻进子车千雅怀里抱着腰不撒手：“千雅姐姐不要走啊，我想跟千雅姐姐在一起！”
子车千雅吓了一跳，略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化身树袋熊的小丫头，然后抬头求助地望向莫岚。这丫头真是个自来熟，今晚之前她们俩好像也没有多熟吧？子车千雅简直哭笑不得。
“丫头，别闹。”小雨轻拍了女孩儿头顶一记责备了一声，转而看向支棱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子车千雅，一双清丽的眉眼略带不舍，“真的不与我们一道去吗？这丫头跟你很投缘，一定舍不得你走的。”
“嗯，千雅家教甚严，如若逾期不回，到时挨顿板子事小，只是引得家姐担忧不已千雅却是万万不能的。”嘴上继续忽悠，子车千雅略心虚地在心里抹了把汗，光偷跑出来这件事回去就够她喝一壶的，再加上中间这些波折，她简直不敢想自己再跑到国外去溜一圈儿自家皇姐知道了得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自从子车千雅提出告别开始双生子就出奇地安静，听到这里也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倒是莫岚眉头微蹙，似是欲言又止。
这莫岚自打将她救回来就一直对她极好，完全是当自家人的态度，虽是还不甚熟稔，但人家救自己的恩情在那摆着，也不好视而不见。子车千雅见她这般模样，便问道：“莫姐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千雅能帮到的，莫姐姐尽管说。”
犹豫半晌，莫岚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听人提起，小雅似是颇为精通药理？”
嗯？她怎么知道？子车千雅心下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只是略知一二，算不算不上精通。”
“我有一好友，年前不知患了什么怪症，身子渐渐不听使唤，请了许多医师都不见起色，近来竟严重到只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凡事都得劳人伺候的地步。岚谷名声在外，早就被世人口口相传，我便想着带着坊里的来玥易表演，一来为坊里造势，更重要的却是找机会探访岚谷，看能否请得高人为友人一探病况。谁知刚到这里小雨就被人贩子掳了去，机缘巧合下便遇到了小雅，再得知小雅精通药理，便猜想小雅可能是岚谷中人，姐姐说的可对？”莫岚说着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这……莫姐姐料事如神，千雅确实曾在岚谷暂住。”子车千雅答道，话说到这里已然明白莫岚的意思，是想要带她去看看朋友到底患了什么病。
人家于自己有恩，而且那也是条人命，虽说自己学艺不精，但尽一份心力实是应该。转念又思及子车千阙，先不说她身为一国公主偷偷落跑已是不该，穿过来这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身为公主的自觉的，就这样到处跑不着家，随便哪个姐姐都得气得不轻吧？更何况八年不见，她着实想念自家皇姐想得紧。
或者……可以给皇姐去个信儿，然后先跟她们去北明给那个人看看，然后再回雁都？转眼又觉得子车千阙八成不会答应。心里做着激烈的挣扎，子车千雅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决定。
莫岚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子车千雅，见她脸上显出犹豫之色，正要开口继续劝导，此时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名杂役扬声唤道：“坊主，玥易守令来访。”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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