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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军区生活(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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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安又在高宪的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高宪在一边办公。席安手里拿着高宪给他的这个地下军区的部分地区示意图发呆,琢磨之前高宪跟自己说的话。席安和薛游会被安排居住的地方离D区很近,也是单间,应该和隔离时的房间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可以在外走动,去部分公共区。公共区设有商店,餐馆和娱乐设施。这个地下军区的占地面积,据席安推算,不会小于任何一家综合医院。
近十二点时,高宪终于抬起头重新搭理席安,简单地告诉他可以去吃午饭了。
“你不一起吗?”席安反问时,注意力依旧不太集中,有什么事情困扰了他。
“我还有事,你去找薛游吧。出去后,会有人给你带路。”
“哦。”席安依旧捏着那张图纸,呆呆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以后怎么联系你?”
“我会给你邮件的。”高宪搁下笔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到门口。”
还在努力思考着的席安被高宪抓着肩送往门口,一前一后走着,高宪的下巴能很轻松地搁在席安的头顶。高宪低头看了眼席安发顶的旋涡,莫名地笑了。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就可以被自己看到头顶,然后一直都没有改变。席安只是机械地往前迈步,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时忽然顿住,在走神的高宪没回过神来前转身猛地抓住了高宪的手腕。高宪似乎也有些惊讶席安的表现,脸上随即流露出会让席安害怕的神情,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成功地让席安低头噤声。在所谓的非常时期,过去的行为模式,不一定靠谱。
“你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
高宪看了眼席安发白的手指,没有点头,只是挑眉看着他。
“从我下直升机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地下军区存在的真正目的。”
“现在想明白了?”
“就是因为这个自杀型防御系统。”席安的手有些发抖,眼睛里带着恐惧,但发出的声音却很有力。“某种程度上,这里确实可以称为一个好的安全区。在你们认为的非常时期,可以以此为名义,把被感染者和疑似被感染者集中到这里。到时根本不用在乎十天周期的原则,一批一批地集中过来,就跟……当年的集中营一样。这就是它存在的真实目的,对吧?最快速的解决办法,杀死病毒,杀死所有携带病毒的人。”
高宪不动声色地转动手腕甩开席安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顺势一推,让没站稳往后急急退了几步的席安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高宪的眼神有一瞬间暗淡下去,那只被席安抓过的手悬空停在开关前。
“小安,你太悲观了。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人。”
“任何人?”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让每一个人都可以活下去。如果有任何人,被迫为了更多人的未来而献出他们的生命,我们也一样。小安,这里其实没有你我之分。”高宪说完,手掌按下开关,将玻璃门关闭。
席安靠在墙上,空着的手捂住了嘴巴,眼眶里瞬间溢满了泪水。
这些地下军区的存在,有太多让人费解的地方,席安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把一切理得通顺的原因,却发现这个原因自己根本不想知道。但至少目前没有人放弃,至少在病毒爆发时,还是有准备的。
带席安离开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位中尉,两个人没有交谈,一直到中尉停下脚步,示意席安D区已经到了他可以自行活动时,席安才回过神来,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类似大型综合医院住院部的地方。
所有的人,除了军人,都穿着和席安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唯独颜色不一样。席安在电梯口站了会儿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地图,最后还是走向咨询台,询问站在那的一位和雪岚穿同款衣服,没戴口罩,胸前挂牌写着“武妍”的年轻姑娘。她见席安朝他走过来,笑着点了下头。
席安很礼貌地问了下这里的情况,然后武妍亲自带席安去了他的房间。席安对面的房间空着,从资料上记录看是给薛游住的。席安能问到的情况,除了D区区域分布地图怎么看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信息。武妍的位置类似于雪岚,是一个小领班,只是她管理的工作人员多一些,都属后勤类。武妍来这里半年,外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她和父母都住这,同为工作人员,只是区域不同,通过权限卡来区分。
“您的权限卡在房间里,里面会包含所有的信息。包括您的基本资料,活动范围,在这里的职务。权限卡还有一个功能是消费,类似于信用卡。每张权限卡有不同的点数做为金额,工作会帮你赚取点数。不过怎么说呢,这里是一定饿不到的,而且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房间,全天热水供应。”
席安站在门口望了眼和隔离室区别不大的房间,口气其实并不太好,道:“听着很不错。”
“是啊,理想型生活。”武妍轻叹了声,小小地往前迈了一步,轻声问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和薛先生是最后接到的一批住客通知。已经三天没有新加名单,但这里的房间还有空余。”
“这里不是有媒体区吗?他们每天都报道些什么?”
“反正不是我想知道的内容。”武妍低着头想了会儿,抬头又客套地一笑。“您自便,我做事去了。”
席安想叫住武妍,却不知道叫住后说什么。这里的消息很闭塞,没人知道外面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间房间的柜子里没有暗格,很普通的柜子,很普通的家具。席安拿了就搁在桌子上的权限卡,出门去媒体区报道。通知说要他去找一个叫张鲁的人,这个人会给他安排工作。可能是在工作期间,住宅区里也并没有太多的人。席安这次没有找人帮忙,自己研究着地图,一刻钟后终于到了媒体区。
媒体区严格意义上不能称之为区,它就是一个被四块磨砂玻璃隔离起来的办公室,差不多跟之前在报社的会议室等面积。席安敲开门进去,目之所及共有四个工作人员。一个年长的男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小伙子。年长男人胸口也挂着牌子,写的就是张鲁。
席安和他们打了招呼,互相报了名字,初步了解了对方的情况。只有这个叫张鲁的管事的,曾经真正做过媒体工作,跑过新闻,做过采访,赶过稿子。另外三个人一个是文职人员,一个是学播音的,还有一个是开报亭的。他们都比席安要早来到这里,也都是家属的身份。最晚的一个是一周前进来的,那个时候疫情还没有真正大规模爆发,基本处于潜伏期,以流感形式蔓延。席安问了他们对外界的了解情况,以及工作的安排,得到的结果确实让人很失望。要一个资质有限的新闻工作者在一个军队控制的封闭环境里获得有效的信息并顺利传递给该区域里的每一个人,这本身听着就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可以收到的任何来自外界的消息都是军方提供的。”张鲁和席安单独谈话时到很直接。“高上校没跟你说吗?其实我们知道的情况并没你多,只知道现在外面不安全,我们都算走了后门进来的。”
“经过三天的隔离后,我更不能跟你说我还确定些什么。”席安想起高宪提到的那个在一天多前启动了自毁模式的地下军区。高宪没有说里面有多少人,按照这个军区的规格,人数一定有数千,也许过万,因为席安可接触的区域实在有限。“而目前我们还不能出去,那么意味着……事情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转。”
“但我们依旧在这里,应该也没用变得太糟。”张鲁倒是一个乐观的人,虽然面部表情给人很沉重的感觉,说出来的话到还是能鼓励人。他的三个业余下属对他都挺敬重,做事也认真。关于外界的情况,大家多少心里都有猜测。只是自己还好好的,最亲近的人也还好好的,事情就永远称不上最坏。
席安看着心事重重的张鲁,知道他并不等着他回答什么,也明白为什么所谓的媒体区那么小,人数那么少的缘故。在这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可写,确切地说没什么需要他们去写。可以说没有外头的记者传进来信息,他们的存在与否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军方已经提供了既定的消息,他们只是负责发布。那些消息有好有坏,最后强调的还是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里。疫苗已经研制出来,目前还在观察期。死亡人数和感染人数在席安眼里都是必定被缩小了的,只是缩小了多少倍,他手里没有数据可以提供具体结论。
地面已经建起上千个临时安全区,分布在各个省市自治区。全部由部队管理,所有医务人员,甚至包括未毕业的在校生都已经上岗位,人数在百人至千人不等。感染者被分批隔离,到处都在消毒。网络还没有完全中断,手机还可以拨打一些紧急号码,某些区域都正常。没有提到游尸,哪里都没有提到任何与之有关的情况。可以说,除了席安和薛游,早些进来的人,都不知道,只以为是一种类似于禽流感的病毒。
没有查到病毒最开始从哪里爆发,在每一个人口密集区,出现疫情的时间都所差无几。在席安得到的名单里还没有出现西藏。云南,四川和青海东部,甚至新疆东北部,靠近甘肃,都有分布临时安全区。但是收到的最新国际信息里显示印度也有大规模爆发疫情,包括和尼泊尔接壤处。
“也许病毒害怕严寒,不喜欢低气压。”席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言自语了一句。因为他之前就是做记者,对已经在媒体区的人来说都是件可以稍微放松的事情,虽然本来就没有多少工作量。
“你在嘀咕什么?”坐在席安对面那个做文职的姑娘笑眯眯地问道。
“是个坏习惯。”席安随口解释了句,然后再次和对方确认了下这里的工作流程。
媒体区发出的新闻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广播,一种是印刷本。印刷本就报纸的四分之一大,两到四页内容,包括时事新闻,疫情近况,地下军区的生活类信息。如张鲁所说,所有内容都有原稿提供,只要稍加修改,排版后就可以印刷。而且印刷的方式也相当简单,有些像学生时期自己编绘的小报。
张鲁和席安负责整理稿件,撰稿,排版。文职姑娘负责录入,印刷。读传播主持的男生进行广播,偶尔写公告。曾在报刊工作的邱大妈负责将印刷本分类给各区。印刷本属于公共读物,有固定点领取,每天印刷数量相等,所以席安没法推算这个地下军区到底有多少人。
中午吃的是工作餐,席安和张鲁坐在一起,两人又聊了几句,基本是过去的工作事情,对于这个地下军区的没有提及。张鲁似乎很不喜欢这里,也不愿意多谈自己的私事,席安只知道他妻子在这里,和他们不在一个区域。邱大妈到挺喜欢席安,因为他和她侄子一样大。不过她侄子不在这里,疫情爆发时和席安那个同事一样在国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了。邱大妈说他们都没见过张鲁的妻子,因为她在另一头。
这所谓的另一头,席安倒是一下明白。邻居何姐和同事小严就在那里,整个地下军区最危险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