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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不是春软草木兼兵杯弓蛇影,前世今世四十余年,两次死于勾心斗角,他要再不长些脑子,再没嗅出点不对味来,不用别人灭他,自个跳河去吧。

      灰姑娘的故事为何长盛不衰?悬殊的地位差距才是八卦的重点,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所谓爱情,而是那些天差地别的距离。

      前头说了,春软肤色并不白皙,要说南馆可是个财大气粗的,这馆里养出来的,哪个不是香肌雪肤,更别说像春软这般从小养到大的,泡的药浴折成银子都可以造三个等身的银人了。可折腾来折腾去,肤质是好的没话说,肤色却怎么也漂不白,原因无他,血统。风尘这一行,踏进了大半都是出不去的,而在这条花街里出生的,十有五六也是要住进街边的楼里的,剩下的五四则是早夭早亡,在后山乱葬岗里躺着呢。该说幸还是不幸,春软的阿婆是那十之五六,阿娘也是那十之五六,而他还是十之五六——再有个几代,都可以写家谱了。而她们世世代代都去不得贱籍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春软阿婆的爹爹是最最低贱的昆仑奴。

      六百年前大周朝春风侯虽然废除了奴隶制,但并未着手改变异族的地位。胡人女子体丰腴肤赛雪,到还可以作为侍妾舞姬,连带着胡人男子的处境也稍好些,与之相比昆仑奴就甚为凄惨,那是比胡人还低贱的存在。春软如今血脉稀薄了许多,又被好水好食的养着,尚且肤色较之平常人略深,可想而知前几代有多显眼。所以说,春软其实比一般的男倌,还要低贱。

      而谢应是什么人?谢应谢长卿,谢家名门之后,祖父谢常曾官居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父亲谢充乃当朝大鸿胪,兄长谢问为京北尹,家世之显赫,在朝都也鲜有比得上的。至于谢应本人,虽然老皇帝见着他眼里都冒绿光了,但吃没吃到,其实谁都说不准,所以就算坊间传闻有声有色众位大臣心里也不知有了多少个版本,但到底没有实证,又加之谢应如今的声威权势,有哪个不长脑子会翻这种风流旧账?不翻,那就是没有了,所以就只剩下一个才华横溢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玉树临风的谢大人了。

      云泥之别。

      很显然,谢应想要把某些事闹得满城风雨,而他非常不幸地被征用为演员之一了。至于谢大导演想要演一出爱美人不爱江山还是什么别的狗血剧,在拿到剧本之前他都只要本色出演就好。目前的问题在于,他春软,是纯粹倒霉恰巧赶上了点子被谢导演顺水推舟地捧成了主角,还是相当荣幸地经过层层暗中筛选考查,然后被这位大人钦定为此幕戏的主演人物。

      前者代表此事并不十分重要,他说不定还能风风光光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至于后者,他九成九是要被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

      真真是祸从天降。

      元宝立在一边,安静地陪着春软。他知道春软方才问他的话本就没指望他回答,他总觉得自家的主子不像小倌,至少不像个普通的小倌。花街的人要的是钱,是名,是可以走出这花街的资本,或者老了以后可以过活的棺材本。但他总觉得春软不爱这些,他似乎根本就不想走出这花街,他只是纯粹的在享受。是的,享受,在这么一个低贱的地方竟活得像个帝王,快活得不像是个被人压的倌儿。人人都说春软放荡嚣张,他也这么觉得,但却不讨厌。因为春软活得像个人,也把他元宝当个人,而他自己,久而久之,也把自己当个人了。

      “春软,这院子里的东西怎么处理?”外头吭哧吭哧搬了半天箱子的护院头子抬头望向春软屋子,狠狠盯了窗边美人几眼过过眼瘾。

      春软对上这赤裸裸的目光却也不恼,甚至还整整鬓发露露香肩搔首弄姿了一番,惹得院里的护院们个个直了眼,那护院头子更是不济,下边竟立时支起了帐篷,却只能看着碰不着,只得恨恨吐了口口水,骂了句:“骚货!”

      春软眼力耳力俱都好得很,当下笑得趴在窗边直不起身,心中大呼古人纯情。待笑够了,春软小手一挥,笑盈盈地开始散财:“护院大哥们辛苦了,元宝儿,开两箱银子给诸位大哥买酒。留一箱金的孝敬沐爹爹,自个儿也留一箱,其余的都让馆里的哥哥弟弟们选选,有看中的就都拿回去,剩下的抬门口去,就说春软如今发达了也不会忘了花街人的好处,有福呢,大伙就同享,都好好乐呵乐呵。”

      至于有难,自然也是要你们分担的。

      所谓破财消灾,能施恩的时候就别心疼,虽然绝大多数会打水漂,但总有几个会念得你的好的。

      当然,春软并不是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人性,只不过有备无患。如今他身边无人,没有地位身份权势钱财不说,亦没了那事事都以他为中心恋弟恋得人神共愤的姐姐,偏还莫名其妙地卷进了朝党纷争,他若不努力给自己找活路,怕是很快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至少这一把钱财撒出去,多少能让八卦更轰轰烈烈一些,教人看看他春软有多受宠,迷得那谢应有多团团转,到时谢应若要想半途翻脸灭了他再找个“心上人”,总是要掂量掂量的。

      再说了,他就不信谢应能为一场戏随随便便拨出如此大开销,这些东西他若捏着不放,最后铁定是会又回了谢应手里,白白给他当了保管员。谢应飞来一笔横祸砸他头上,春软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不会让这位谢大人太好过,别的做不了,光这几十大箱送出去,怎么也足够谢应心疼个好些天了。

      卖身葬父?

      好吧,就算近几年大汉朝天灾人祸不断导致流民难民激增,但天子脚下哪里会出现这么多凄惨人士?不是说没有,而是绝不会被摆到大街上,光是为了面子工程那些朝都官员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拖下去遣返回家或者直接处理了都行,城管不论古今中外都是彪悍的存在。

      所以说,他三次出门,三次遇到卖身葬父是要有多神奇啊,若不是这儿没福彩他铁定现在就转身去买十注!

      头上插了根稻草正哭哭啼啼的女孩儿见着那顶精致的轿子停了下来,一柄短扇挑开帘子,那握扇的素手便也露了出来。纤纤五指细白如削葱根,指甲粉嫩圆滑泛着珠光,端得是一双美人手。女孩儿心头一动,越发注目着看向那轿中人儿,却不想直直跌进一泓潋灩秋水,连挣扎都不用便秤砣般沉了下去,半个泡都没冒。

      小样,敢跟我斗。春软眼帘微垂,掩去眸底幽绿浮光,支了腮懒懒道:“带回去画个押,洗干净了放屋里头,以后就是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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