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面》灯光如海

2、大隐于世，小隐于野

　　我们大大的低估了卫朴的实力，看来他的卖相颇好，在妖界也颇有人缘，尤其是在女仙之中。我周岁酒席间的话不日就传遍了妖界的各个角落，思妹心切的碧霞元君竟然突然光临，将毕仲仙子所用神兵断风交到我手中。尽管那时候我还是个刚满周岁不久，刚刚能幻成个小娃，右耳一撮蝴蝶状的白毛的红狐狸。
　　父母对这些事情将信将疑，最后看了看毕仲仙子用过的断风，俩人便开始四处张罗给我请先生。自此，我也变被当成一个仙子养着，同样的，对于我的要求也用仙子的标准标着。大姐已经嫁人，长居九重天上。家中只剩下刚刚待嫁人的二姐和成日调皮捣蛋的三哥。他们经常偷偷来拐我，奈何我周围从周岁那日起便围了一堆先生女师。我是和一群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岁的老家伙们一起长大的。
　　曾听人嚼舌根，说些：“听闻毕仲仙子十几岁便学会了月中舞剑的七十四式，能倒着背诵《一切道经音义妙门由起》，不知道销家的老幺行不行。”
　　“谁知道呢，转世了还能如以前聪慧么？”
　　另一个过来插话：“听闻美貌也不若她两个姐姐，那同毕仲仙子自是没法比的。”
　　“……”
　　对于这些传言我颇为恼怒了一阵子，卯足了劲修习各种法术道术。后来发现我越是学的快，新的要求就越高。渐渐的，我心静放下来了，虽然暗自也是很卖力，但是也是听着我这般大的孩子该达到某种程度，要么基本一致，要么稍微超出，也不做什么出风头的事了。这个时候便有几个人的风头渐渐超过我，一是凤家的凤逸顺利度过了八转的火劫，修成上仙指日可待；一是白家的白辛在助仙界大战魔界的临川大战时功勋卓著，以一万一千八百岁的年纪，被仙界破格提升为妖界上将军；还有一人就是本家二姐珈宛，容貌倾国倾城，竟然将同辈九尾狐族的崆柛攘讼氯ィ颐浅嗪宕蟠蟮恼丝谄
　　在大家都将我淡忘之际，我也将将的成年了。爹娘如今当差，管不了家里的事，大姐又嫁为人妇，实际在当家的是二姐珈宛。
　　和二姐说外出游历的时候，二姐只是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朝我点点头：“一切自己小心，不要让我们担心便是。”
　　于是我便背上断风，踏出了销家的大门。回家的次数亦是可以数的过来，也不曾像其他妖族仙族，成年了就开辟洞府，虽说修行的时候被人打扰容易坏事，我还是只喜欢在人间晃荡，晃荡到哪里就居住在哪里，腻烦了就再换个地方。
　　今次二姐来找我，我还是颇有些意外的。边又问道：“现在爹娘不在，你不是要管理家里的事情么？”
　　“还不是那个卫朴？一天到晚没事跟着我。这次出来正好将家里的事交给你三哥珈奈，咱们以后早晚得出嫁，我只比他早出生半个时辰，他就将事情都推给我，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正好我留书一封，溜达出来了。”二姐说到最后也很是得意，我瞧着这个姐姐，很是羡慕。看着她一身的炫目红色，连头上的珠花都是红色，额前一粒珊瑚珠，更是让那张魅惑众生显得妖娆，性子更是比较讨喜的那种：“二姐，我倒是羡慕你。”
　　“各自都有各自的活法，也都有各自的命，你说是不是刁刁？”二姐伸手又抓走了昏昏欲睡赖在床上的刁刁：“我说老四，你这兔子养的越来越懒了，真像你。”说罢，拎起还在对她怒目而视的红眼睛，结结实实在它脸颊上印了个吻。灰灰的兔子毛上便出现了一圈怪异的红。
　　刁刁本是个有气节的兔子，被欺负了总要欺负回来，奈何在看到二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立刻耷拉下脑袋，只是眼珠还在不停的转着。相比经过这么多次，便也知道了她的脾性，学的乖了。
　　“有些事情事身不由己的，你多加小心，现在妖界的各大家族都在看着妖册上的这些人，恐怕有人会遭到暗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好像别人死了自己就能当上妖主一样。”身子往椅背上倚了倚，半躺在上面。一封白梅花封皮的信从二姐手中飘了过来，落到了我手中。
　　咬破了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信皮上，梅花由白变粉，又变红，继而几行字逐渐显现了出来：吾妹丝雨，半年之后妖主之位比试，尔名在册。虽销家无意争夺，奈何关系吾家声誉，尽力即可。在此半年中亦应当心自身安危，切记。
　　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二姐什么时候离开的已经不知道，大姐送我的信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一支红梅在桌上开的正艳。夏日的梅花，分外耀眼。顺手变出来个瓶伸出窗外，用九重天上下来的无根之水灌满，将梅花插在了瓶内。大姐爱梅，性子也像极了梅。
　　接到姐姐梅兮的传书后，我掐算好了时间，准备五天后动身先回销家看看。妖主之位我即便无意争夺也是置身不了事外的。就像现在俗世的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倒不如微笑面对，也许自己更能活的主动些。
　　身为妖，就要有妖的自觉。妖精之间从来不缺杀戮，就算在如今真正优秀有望成仙成神的妖凋零如斯的时候，弱肉强食是每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我呆的这个俗世亦不可避免。抬头看看天边的星星，又看看这月光照耀下的城市，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鸡叫。这安静的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面前的镜子逐渐模糊，一幅幅画面显现而过：县太爷这在数着白天交上来的苛捐杂税同师爷做着假账；张二狗正在和李四商量如何将老田头的地夺过来；即将嫁给赵员外的慕家四小姐正拿着一块玉佩想着冯二公子……
　　笑看着这一幕幕，无意再逗留，收回神识。这便是俗世，偶尔看一两次即可，更多的时候更喜欢表面的平和。有些事情只要不是太伤天理，我是不能出手的。人在做，天在看，冥冥中自有天理。否则司命星君的命格和冥王的生死簿岂不是没用了？仓隐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想必今日里的客人已经都走了。
　　今天是修炼的好日子，皓月当空。隐身飘到城北半山腰的那间掩在竹林里面的小竹屋，掐手做了个结界，吐出体内的养魂珠，让它在头顶环绕，缓缓的吐纳，吸收着月之华光。
　　不觉的已经打坐了两个时辰，当晨起的鸡鸣传来时，将珠子吞回体内，慢慢睁开眼。
　　再次看看天上的星星，不远处正在睡觉的刁刁被我一把抓起扔在肩头，走进竹屋睡觉去也。顾不得刁刁被吵醒时不满的叫，本小姐明天还有大事情要做呢，怎么也要精神饱满些啊。
　　山上的早晨空气清爽，云雾缭绕，身上很是舒服。让我想起了我远在妖界明星山中的狐狸洞来。
　　洞四周常年碧绿，各色花朵齐开，东门口一株若木把门，泉水从洞府门口飞流而下。刚建洞府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文雅，私下里给远在仙界的大姐去信，央她给画了仙界里比较好看的美景出来，大姐那时也甚是清闲，姐夫也是甚是清闲的，便由姐夫带着大姐在三十六天各处闲逛，等到我拿来大姐的丹青，已经是两月之后，共收到了三十六幅，送画的小仙娥更是累的一身汗水。
　　每幅丹青上都用小楷标了小注，题了些诗词，仔细看来是出自两个人之手，看着这些画甚是赏心悦目，自然他们这么的恩爱也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
　　将这些画挂在了洞府内，拘来几位山上的土地小仙妖魔精灵，让他们给我选出来最好看的，奈何他们看这副好，又看下一幅不错，最终也没个结果，我干脆将这些丹青全部都挂在内室的墙壁，权当装饰，自己随心所欲，依着这山上的样子随便的改了洞府样貌，又引来一眼清泉从我洞门流下，做成瀑布的样子，最后看了看，缺少个把门的，便跑回家将三哥从北荒带回来的那株全身泛红的若木给扛了来，颇痛快了出了一把汗。
　　晚些时候才发现刚移过来的若木神情恹恹，我以为是水土不服，便借着山上的泉水给它冲开了好多滋补丹药浇在周围。
　　不枉我的那些丹药滋养，过了两年他便开出来了大红大红的花朵，过了百十年，竟也修成了人形，成了当地不容小觑的一代精灵，现在已经过了第一道五百年的天劫。
　　我称他若木，终究算不得一个名字，于是改名叫若若。初听见这个两个字，他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但终归勉强接受了。直到后来我捡回来刁刁，给刁刁起名字的时候，他面皮涨的通红，就像树上开的火红火红的花朵，说听到刁刁的名字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上心后的作品，很是气愤。
　　我淡定的告诉他：“刁刁是掉掉的谐音，比你那名字简单多了。”
　　某若若便扭头冲了出去。
　　想想这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刁刁，是不是我老了，怎么最近总想以前的事呢？”
　　刁刁不屑的眼神转瞬即逝，想必我是花了狐狸眼，将它抱在了怀里，他很受用的往我身上挤了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