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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初试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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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校场上的几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响,操着鼓锤的汉子击着相同的鼓点,先是一轻一重的抡下,鼓声闷而缓,继而用力愈来愈急,鼓点连成一片,声音也逐渐加大,不一会儿竟变得震耳欲聋起来,渐渐有排山倒海之势。
谢谨站在校场西角的队列中,极忍着捂住双耳的冲动,伸长脖子望向高台上的人。
中间那人就是宁虎吧。人称“刚直不阿,治军严谨”的宁将军今天一身重甲,腰间跨一把玄黑的利剑,肩上暗红色的披风被卷来的风掠起下摆,脸上肃穆而庄重。他猛然一挥手,鼓声骤停,一时间偌大的校场安静下来。
望着队列齐整、装备精练的这几千燕军,宁虎缓缓开口:“西部的几部夷寇联合来犯,侵扰边疆的大燕百姓,小小夷寇怎值得我们全军出动,贤王爷有令,令我部骁骑营以及步兵三、四、七营明日赴战出征!肖副将!”
“末将在。”肖扬单膝跪地在前,抱拳道。
“你率军---”
“将军!”宁将军的话没有说完,台下队中一人出列跪在前。“我愿带兵前往!”
“宁远?”谢谨站在队列之中,看不见前面的人,但听这声音,不是宁远又是谁。
“胡闹!”宁虎看着跪地的人,“你一个从未历战的小都尉,如何能指挥得了数千大军?”
“将军不是也说只是小小夷寇吗?那又怎么用肖副将亲自出马?”宁远抬头,望着台上的人沉声问道。
“这------”宁虎愣住。
“请将军准请!”
宁虎看向肖扬,见他也点头。犹豫一会儿方道,“好。骁骑营都尉宁远听令!”
“宁远在!”
“明日你带军六千,出战剿夷寇!”
“是。”
东方地平线上启明星升起,入秋的黎明前后已有些冷意,骁骑营的将士们铁甲上也隐现寒气。
朝霞染红了东部的半边天,终于,太阳出现,最后一道黑暗也被亮光驱逝。纵横天际的大片红云好似燃烧的团团火焰,像雄狮、像猛虎、像奔马,更像这群斗志昂扬的初出牛犊之师。
“谢谨。”宁远没有回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都尉,”身后侧的人策马上前一步,“夷寇部队虽散落,无严格的组织,但常年马上生活使得他们大多骁勇善战,强悍野猛,都尉切不可轻敌。”
宁远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
“我什么时候不谨慎?”谢谨随口反问。此时,地面隐隐可以感觉到一丝震动,万千马蹄踏地的声音渐渐传来,他顺着宁远的目光望向远处渐渐逼近的黑点。“他们来了。”
几里外,奔腾的烈马卷着滚滚烟尘疾掠而来。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宁远凝眉,“我军夜半出兵,幸在占取了这个地势布兵列阵,不然,两路相逢,必难以取胜。”
夷寇有约四千人,他们不像燕军,竟是一色的骑兵。
其实他们的祖辈亦大多是汉民,只是朝代变更之际,守卫边疆的一部分将士不愿归附大燕,这些散兵游勇就西逃出大燕境内,成了土匪式的流动武装集团,又征服了世世代代散居在西疆外荒凉地带的夷民,吸收部分强壮的夷民男子入伍,慢慢安定下来,三四代过去,竟也逐渐被当成了夷寇。
起初,他们主要靠大燕建立之初、边防薄弱之时劫掠去的万石燕军军粮为食,后来随着燕军边防的加强,他们也知自食其力,可惜,这西疆毕竟不如中原,地质单薄,土壤贫瘠,不宜粮食的种植。当地夷民的马匹多被征为战马,本就屡受剥夺的他们开始反抗,而这支土匪式的军队竟灭掉了整个夷民部族,从而真正的代替了这群原本还算淳朴憨实的夷民。
铁蹄踏过浅浅河水,溅起无数水花,举起的大旗在飞驰的快马之上飒飒而展,赫然是一个“方”字。
“这方易之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后,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夷寇头子。”
“什么,书香门第?”
“他本是前任礼部侍郎的儿子,五年前的庑原科举案,其父方辄被小人所陷,锒铛入狱,后来惨死狱中。方易之是当年参加科考的贡生,进士及第的身份也因此取消。他一怒之下,举家迁离了大燕。没想到竟是来了这里。”
“他一个书生竟会武功?”
“嗯,听说是会的,想来也是对仕途之路失望至极。”
说话间,几千的马匹已行至一里外,打头的一人灰暗的征衣,披散的头发被风掠得向后扬起,他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持一柄阔刀,纵马带队狂奔。一直到了距燕军约两百米的位置,才倏然勒马而立。身后数千骑兵随之驭马原地停下,一时间马蹄带起的扬尘沉落,两军成对垒之势。
“宁虎没来吗?”散发的男子望向对面占尽地势之优的燕军,却见带军领兵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眼光扫视一周,唯有年轻人身旁一身亮白银甲的小将令他的眼光停留了片刻,他手中那把长枪,为何恁的熟悉?
一听方易之的话,宁远不由怒从心起,这人也太自信了,“小小夷寇怎用劳我们将军大驾!本都尉就可以荡平你们!”
“哈哈哈。”方易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年轻人,不要太过狂妄了。”
“是否狂妄,一会儿便知。”话音一落,宁远扬手挥动,一人率先持枪策马冲了上去。
后面紧接着是骁骑营的三千骑兵,挥枪纵马跟上,再后是三千步兵,也手握刀枪奔上战场。
方易之在宁远挥手的一瞬亦带领四千骑兵迎面驱驰而来。
两军交接,刀剑相碰,杀气腾腾。整个战场很快陷入一片混战之中。放眼望去,一双双赤血的眼睛,一柄柄挥舞的战刀,以及瞬间落地的头颅。血腥味充斥在每个人鼻息之中,他们此刻的心中没有自我,没有生前身后的半丝顾虑,只有杀敌的使命,只有手中的兵器,握着它,用尽每一分力气多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
战争在继续,不停倒下去的双方战士,受伤嘶嚎的战马,横乱的叠压在一起的方字旗与燕字旗,战场上满是压抑与沉闷的杀气。燕军本凭借着早已占据的地势之优,更在轮番的猛攻下,逼迫着方易之的军队无奈后退,战线向后推迟了三里,鲜血染红了那条浅浅的小河。
挥刀砍向马两侧的燕军,方易之开辟一条血路径直向宁远奔来。
宁远早有心与方易之一比高下,挑枪的间隙看他大胆的冲将过来,不禁热血沸腾,驾马迎了上去。
方易之的刀是古朴大气的样式,浑然一体铸成。一刀劈来,劲力带起的风势刮的人皮肤生疼。很难想象曾经挥毫泼墨的书生能有这般功力,宁远在马上险险避过身去,长枪即攻,探向方易之的面门。
二人打得难分难舍。
双方都大量伤亡,尸体一个挨一个,却是胜负不分。
这时,突闻身后一声呐喊,纠缠的二人转过头去,只见远处又有一股燕军掠风而来。
“原来,你还有援军?”方易之不屑道。
宁远细看过去,却是肖扬带兵,手上的枪未停,驳斥道,“就是没有我也一样跟你耗下去。”
“不跟你玩了。”方易之说着话,横刀出击,砍向宁远□□的战马,趁着他躲避的功夫,调转马头,“兄弟们!撤!快!燕军的援军来了。”
“方易之,有种别走!”蜂拥而退的夷寇以及与新来参战的燕军阻挡了宁远的道路,转眼的功夫,方易之率领主要心腹和精锐已经驰出半里外,宁远急得在马上直叨叨肖扬,援什么援,把人都吓跑了!回头却看谢谨正在撤退的敌寇之中奋勇拼杀,周围倒下的死尸都已经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丘了。
“谢谨!那边!”宁远在马上举着枪大声而呼。
谢谨转头,看见宁远的模样,不由回身望向方易之撤退的方向,一扯缰绳,策马追了上去。
方易之转头,见到疾驰追上的人,一扬马鞭,喊道:“你们几个带剩下的兄弟向那边走,他追的是我。我们老地方见!”
“当家的!要走一起走!”手下的人一听,急忙劝道。
“当家的!”“当家的!”“当家的!一起走。”
“别废话了!快走!”方易之说着,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身后的人无奈,率领一众部下继续向原方向退去。
谢谨骑术精湛,坐下亦是宁远赠的千里良驹,不一会儿便使二人的距离缩短了许多。
眼看着就剩几米的距离,可方易之的马好似也知道了主人奔逃的意愿,竟在力将竭时还能加快速度,谢谨见状,纵身从马上凌空而起,电也似的掠向方易之,手中的豹灵直指他肩头。
说时迟那时快,方易之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上身猛然仰躺在马背上,他竟伸出左臂,攥向豹灵。
豹灵一时被方易之握住,谢谨干脆踏足于方易之的马背上,用力扭身,将方易之也带了下来,二人同时握着豹灵滚做一团。
“快松手!”谢谨怒喊。
“你从哪里来的这把长枪?”方易之不肯撒手,依旧握着长枪的另一端。
“好,那就别怪我了。”
方易之闻言不由一笑,“战场之上,你我原本就是敌人,何来怪不怪之说?”
谢谨不再答话,暗自运气,心念动时,豹灵亦感应而动,方易之只觉手中的豹灵似生出尖刺一般棘手,手臂也开始变得麻木,急忙松开了手。
二人都在一瞬间跃起。
“里面竟有暗器!”方易之盯着谢谨手中的豹灵。
“好,我们就公公平平地打一场!”谢谨撤了念力,回头瞥到方易之落在一旁的刀,掠身而起,用枪挑住刀柄,对着方易之直直甩了过来。
方易之伸臂接过,心中不由暗道,这刀可有七八斤重,没想到他可以用枪尖直挑过来,内力还算不错。
谢谨见方易之已轻松接过兵器,豹灵一指,就要攻过来。
“慢着!”方易之横刀在前,似笑非笑道。
“又有何事?”
“如果我赢了,你需告诉我一件事情。如果你赢了,我----自刎于此。”
谢谨颦眉,冷道,“胜负兵家常事,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比武!”
“我可从不杀--------”方易之开口,继续悠悠吐出后面的字,“女人!”
“你----”谢谨愣住片刻,他怎会知道我-------莫不是刚才二人夺枪滚在一起时被他发觉的?暗思及此,不禁愤恼道,“你你怎么知道就是你赢?”
“我不杀女人,就更不会叫女人给杀死了。”方易之闻言,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