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歧双》金阙

13、【独留悲戚】

　　为什么老让我这么能干的人去做接送孩子的事儿呢？小四骑在飞驰的马上心里一直在怨念，不过说实在的，怀里的这个小家伙还算老实，一路都在呼呼大睡，一点都不怕颠簸。

　　他在客栈发现被丢下的小谨后，立刻飞书给爷，没想到爷回信来竟让他将小谨带回燕都交给杨姑娘暂时抚养，然后再顺便去一趟草原，接谢将军的妻女到西疆。

　　什么叫顺便去一趟草原？是去草原顺便路过燕都吧。也不知道爷心里怎么想的，竟把一个小孩子交到杨姑娘手中，不怕她怀疑这是你的私生女吗？

　　呸呸呸，小四吐了吐舌头，低头看怀中的小娃娃，眼光掠到小女娃脖上的饰物，不禁大惊，爷怎么把九龙佩也送给这孩子啦？？？不过 ，仔细瞧，这孩子长的还真有点像爷啊~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直到出了燕都城，小四还有些不敢相信，杨姑娘果然大度，任凭哪个女子遇到这事儿也会问个明白的呀，谁知她倒好，竟然二话不说就接了孩子，看来，还是爷了解她。哎，也或许是她太信任爷了。

　　好伐，接下来是去接谢将军的妻女啦，小四提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接连三日的疾驰，小四终于到达寒寒部落，打听到谢将军妻女的所在后，小四继续马不停蹄地履行爷交给自己的任务。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顺利，爷，真接不回去，您不要怪我。在一座帐篷前勒住马，小四心里暗道。

　　“居次，外面有个大燕人要见你。”侍女掀开帘子进来道。

　　妍蕊手一抖，针立刻刺进了手指，顾不得擦拭血孔里渗出的血珠，她提起裙摆跑出帐篷，“升哥，你终于------”

　　一句话没说完，妍蕊就咽住了，疑惑道“你是？”

　　“请问是谢将军的夫人吗？”小四看着眼前失望的貌美妇人，小心地开口。

　　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我是。”妍蕊心想，升哥为何不自己回来呢？

　　“呃，”小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是谢将军的好友大燕八贤王的部下，贤王爷命我来接夫人前往西疆。”

　　“升哥呢？他为什么不来？”

　　“这个------”小四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他有事不能来接我？还是他在西疆等着我？”妍蕊虽略有些失望，但想到他也许真不能亲自来接自己，派别人来接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怎么也不来信说一声呢。

　　“谢将军他，他是有事，他他以死谢君了。”小四真是不忍心带来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可是爷在信中说了，再怎样也不能刻意隐瞒实情。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夫人，也是那么一个情深的主儿啊。

　　“什么叫以死谢君 ？”妍蕊艰难地启口，她不想说出那个字眼啊。“死”这个字简直太可怕了，十几天前，疼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永远离开了她，现在，谁来残忍的告诉她，她下半生要依靠的男人也离她而去了？

　　“将军生前曾与我家王爷约誓，要领着夫人一起去西疆，谁知突生变故，将军被沈攸那小人抓住面君，逼迫之下自刎于雀台-------”

　　“不，”妍蕊大喊，“你骗我！”她再也听不下去，捂住双耳疯狂地跑开，跑出小四的视线，跑向她与谢升原来的家。

　　怎么会这样呢？老天爷，不能够这么对我！

　　脑子里不停告诉自己说，升哥在家里等着我，等着我。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时，低沉的天空中阴云逐渐聚拢，整片草原一下子暗了下来，刷刷刷下起了细雨，草原上初春的雨还冰凉地沁人肌肤，跌跌撞撞奔走在雨中，女人的满头长发不一会儿便被打湿，几缕青丝粘在清丽的侧脸上，更显得她凄迷与无助。脚下的步子开始混乱，女人失了方向。

　　凄风冷雨的草原上，沙哑的嗓音也变的撕人心肺。

　　瞳瞳，阿爸，升哥，你们在哪里？

　　升哥，你说过来接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天旋地转间，她失神落魄地倒在了草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身后一匹灰马冒雨疾驰而来，马上的男人翻身下马，用身上的斗篷罩住女人，将昏过去的她送回帐篷。

　　小四最终没有完成使命，不过幸好，爷在信中说，要谢夫人自己做决定，不可勉强。

　　“将军的尸骨，王爷带去了西疆厚葬。”小四走之前见到一个叫翎衍的左耆大人。

　　“夫人决定了吗？”小四小心翼翼地问。

　　眼前的男人突然很愤怒的样子，他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碗倒掉，里面盛着的马奶洒了一桌，“她哪儿都不去！”

　　“这是夫人自己的意思？”小四不死心的问，这事得弄明白。

　　“你这个燕人！为何还不滚！居次昏迷到现在都没有醒。”男人说完用手掩住自己的双眼，背着身靠在柱子上，

　　小四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他喃喃道，“如果夫人现在不方便远行，日后，我家王爷回到燕都，定将谢将军的遗骨迁回来，--------”

　　“我们会好好照顾阿姐！草原才是她的家，她不会去大燕的！”小四话未说完，帐篷帘子掀起，寒寒部落年轻的酋长走了进来。

　　坐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小四站起身告辞，“我家王爷交代的话我已带到，虽然没能接夫人回去，但王爷说要尊重夫人自己的选择，希望酋长和左耆大人好好照顾谢将军的妻女，告辞！”小四一抱拳，转身走出帐外，纵马奔去。

　　梳妆镜前的杨婉蓉等着侍女帮她插好最后一只珠钗，“鱼莹，去看看小谨醒了没有。”

　　“姑娘难道从没怀疑过吗？”被唤作鱼莹的侍女站着没动，努着嘴说道。

　　“怀疑什么？”杨婉蓉笑笑，心却抑不住地泛起一丝疼痛。

　　“那个丫头明明就是王爷的私生女！”

　　“不要胡说！”

　　“我不是胡说！她脖子里挂着王爷的九龙佩，小四爷从西疆千里迢迢亲自送她回来，关键是，她还跟王爷长得那么像！姑娘，你都没看出来吗？”

　　“没有！我不想说这个。”一向柔声细语的杨婉蓉突然提高声音，尖利地说道。

　　见主子怒起，鱼莹悄悄退出房门，想着大人那天的话，“那个孩子不是龙逸的。”她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杨婉蓉，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