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浅爱，覆手深情》甘棠芾斐

9、第 9 章

　　思思无孔不入的宣传终于起了作用，电视剧上映后，收视果然一路飘红，思思的广告代言也多了起来，频频出现在各大品牌的产品发布会上，成功跻身优质偶像，再不是以前一提到思思这个名字就想起豆腐乳和猪饲料的N线小明星了。各家媒体也都陆陆续续盯上了思思这个新晋人气艺人，纷纷抢占滩头，频频跟踪报道。眼见着我们台所谓的“独家”地位不稳，安龙头着急了，先是说我工作没以前出色，加拨了一组人马抢思思的新闻，又笑着鼓励我再创佳绩，务必要找出好的选题。我心里一阵冷笑，故意把宋然塞给我，现在又这么说，红脸白脸都是你，你的戏唱得够够的了。

　　不过出于记者的本能和争强好胜的一贯秉性，我还是积极投身于挖掘选题的队列中。几个月过去，大家都把目光投在思思的新戏上，似乎少有人关注那明月桥的捐资事件，我灵机一动，打开备忘录，翻到当时专门记下的那几个关键字。既然大家都挤破头去跟踪思思的最新情况，我何不另辟蹊径，追追这个旧闻呢？本来也只是计划中，可眼见着安龙头枪毙选题的几率一天大似一天，整个娱乐组都愁眉苦脸，哀号一片，我索性心一横，花了一个晚上搜集资料，写了文案发到安龙头邮箱。

　　“你要追踪明月桥捐资的后续？”安龙头手上捏着我的文案，上面分明是贴了个“紧急且重要”的贴士，我心中一阵得意，清了清嗓子答道“是的，明月桥捐资的事有很多疑点，这也是我平时无意中发现的。”安龙头皱了皱眉“想法是好的，可是如果发现问题，这对明星来说毕竟算负面消息，你不怕到时候引来麻烦？”“这有什么关系！”我应声道“明星要的是什么？一个字‘红’，两个字‘人气’，三个字‘关注度’，只要能够给她制造曝点，她自然会权衡利弊，世上哪有百利无一弊的好事。”

　　安龙头看了我半分钟，缓缓说道“你也不要想象得太简单，很多纵深报道都是踩着雷区边缘在走，你最好还是咨询下法律部的意见。”我心中对他翻了翻白眼，讪笑道“做事这么肉，能抢来P的新闻啊？”不过表面上还是带着标准化的微笑，抛出诱饵“我这想法来源于XX网曾经的一条报道，我想他们应该更了解情况，我们若是不做，他们肯定就做了。”安龙头一听这话，瘪着嘴直摇头，我知道这是他捉摸不定的表现，哈哈，果然有效验。“那你就试试吧，慢慢深入，别急功近利，破坏了消息渠道。每周给我汇报情况，有什么拿不准的及时咨询法律部。”我忙点头应命。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福尔摩斯的意思了？”我坐在于琥桌头眉飞色舞地大放一番厥词，于琥却仍是绷着个脸，一声不吭。“哎哎，”我顺手关了他的显示屏，“人家说了半天，你总得表个态啊。”“你都说完了，我能说什么，再说了，我说什么你又不会听。”于琥嘟囔着，又去拿指甲钳剔指甲，“你能不能别这么娘炮啊？这么刺激的事在你这儿居然还不如个破指甲有吸引力。”我一手薅开他的指甲钳，非逼着他给个态度，于琥没精打采地双手衬着头，闭目沉沉说道“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反正都是跟你一条贼船上的，有得选么？”我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消极怠工，浅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过于琥说得对，作为我的金牌拍档，他还是只能跟我乖乖上路。虽然我心里对安龙头不屑一顾，不过还是认真考虑了他的话，特意吩咐于琥把肩扛式换成了微缩式摄像机，也算确保万无一失吧。我头天晚上照旧先给Phil打电话，Phil仍然是端着架子推拒半天，不过这次可能倒是真的，因为当我们第二天早早到达胸罩门思思的演艺公司时，已然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Phil听说我们的来意，却忽地闭口不言，转身走了几步打电话，等了好久才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们，思思今天没空，她经纪人会来回应我们。也好，只要有个信儿，管是谁回应，不过思思真的没空么？明明坐在那儿玩手机呢，擦！我心里暗暗骂道。

　　“思思的片酬还没结算，所以现在还无法给你们回应，并且公司艺人的片酬都是有合同约定的，出于保护艺人，我们通常选择不公开。”经纪人像播新闻联播似的对我们冷冷说道。“思思小姐说将全部片酬捐给明月桥的修建，那么请问片酬是通过何种方式捐出去呢？是通过专项慈善基金，还是开出支票，还是直接结算到对方的银行账户上？”经纪人一听这话不耐烦了，“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内部的操作，我想没有必要告知媒体，也跟思思小姐的捐资行为没有必然联系。”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你误会了，我们了解这些只是想拍拍捐资手续，到时候也就几个镜头而已，没有干涉贵公司内部操作的想法。”我赶忙拿着录音笔追了上去，经纪人却头也不回，走到写着“外客止步”的门前却忽地转了身，正色道“今天的采访我们选择不曝光，也请你们报着长期合作的态度，适可而止。”说着便砰地一声关了门，把我和于琥挡在了外面，我还想试着敲门，却看见Phil从另一边快步走来，一改往日的倨傲，居然笑着把我们往外让，口中不停说着要给我们几个思思的独家消息弥补今日的缺失。我一想凑凑数也好，便跟着Phil过去，可相比这个迷雾重重的大消息，什么参加谁的生日宴又是谁来剧组探班这些小破事情，根本就是毛毛雨，他越是这样一反常态，我越是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回到办公室，却看见桌面上多了一份文件，我走近一看，纸面上清晰地写着“实习鉴定报告”六个大字，我随手翻了翻，里面都是宋然写的这半年来他的“工作绩效”，最末一页是留给我和安龙头以及人力资源部的鉴定意见，我冷笑着看他的措辞，字里行间尽是“有效”“合理”“妥善”等形容词，心说亏他写得出手，别的内容也就没什么好细读的了，我随手把文件撂到一边。我是具体带他做业务的人，我的鉴定意见是第一栏，后面的人怎么写多多少少都会参考我的意见，于是思忖片刻，提笔满满地写了，又撂回他桌上。

　　选题挖得毫无结果，我把视频和录音整合好送给安龙头看，他看完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能推进多少是多少，我本想申请多一个人手派给我们组里，看他那表情显然不是很重视，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忍了回去。其实我也理解安龙头，大家都只是工作，自然不愿意做无用功，尤其是费力不讨好，甚至还会得罪人的功夫，可这个选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值得挖掘的，为什么就不能勉力坚持一下呢？做新闻如果都做些容易得的，人云亦云的选题，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琥在赶着编一个片子，坐在位子上忙活着，也不理我。我闷闷不乐地用手撑着头，望着天花板出神。“想什么呢这么用功？”于琥随口逗我，“宋然呢？”我扭头一看背后位子空空的，“说是安龙头叫去了。”我起身看宋然桌面，走了一圈回来，实习报告已经不在了，看来他不打算跟我好好谈谈改评语，直接就交到安龙头那儿去了。这小子倒也坦荡，也许本来就没准备在电视台多待吧，这样也好，各怀心思相安无事本也不错，不过你早跟我说不就完了，也省得大家相互猜疑生气不是？我以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便舒了口气。

　　“我给宋然打了个D，你说会不会有问题？”我慢慢踱到于琥面前，“干嘛那么锋芒毕露的，你给他打D，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就不喜欢这种温开水的中庸之道，以手扣桌道“话不能那么说，他什么表现我们三人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你忘了上次安龙头怎么骂你的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于琥轻描淡写道“当事人都不介意了，你着什么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彼此相互体谅些，才是良性循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所以有你们女人在的地方就不得安生。”我一巴掌朝他脑门上拍去，“干什么呀老是动手动脚的，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于琥伸手整理他的发型，我赌气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难道我是为我自己吗？”说着喉咙有点哽咽，于琥见我一脸委屈的，也有点儿着慌，讪讪地笑了笑，忙拿话支开，又替我冲咖啡，我却一下午都再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