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凝阳》枯槐

29、第二十八章 煮酒论江湖，成败谁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是时间停驻在初见时那没有任何卑劣的初见时，如果时间停驻在初次拥她入怀时，如果时间停驻在初次吻上她的唇时……
　　那么伤害便不会发生，那么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年少得志的江湖第一公子，而她是那个他倾心仰慕的女子……
　　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眼前一一掠过的，是他们相处的每一幕，甜蜜，悸动，温馨，美好。
　　然后是他迷恋上那个女人的一幕，谎言，欺骗，伤害，绝望……一幕一幕，揪住了他的心，他的魂……
　　看着那个女人一掌打在她背后，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重伤吐血，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逼着她交出他想要的东西……
　　然后，是她绝望心冷的眼神，决绝的背影，在杨花落尽的三月，成为他心底永远的痛！
　　“哟，再不是许少侠吗？来斜剑山庄有何贵干啊？”

　　初雪，掩盖了苍翠；寒梅，点染了清寒！
　　杭州的第一场雪，来的突然而无预兆……
　　头天下午，天空阴沉，像是要哭的娃娃脸，眼空蓄泪……
　　晚间，趁着人们熟睡，一片片的落下，悄无声息。早上，楚奕阳穿衣起来为害喜的洛语凝泡梅子茶时，推门而出，冷不丁儿地打了一个寒战。
　　即使天还黑着，但是任然可以看见外面银白的一片。
　　“下雪了！”
　　搂紧外衣，疾步走出里屋，到外物去沏茶去了……

　　洛语凝吐得厉害，伏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呕着，眼睛红红的……
　　楚奕阳进来，就看见她扶着床沿喘气，锦被盖着她隆起的肚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在床沿，双眼因为呕吐而泛红，泪眼盈盈。
　　“来，先喝点梅子茶。”走近床前，将她搂进怀里，喂着她喝着梅子茶，一边为她顺着气！
　　“好些了吗？还难受吗？”心疼她的辛苦，懊恼自己的不能分担！
　　“嗯，好多了！”顺了口气，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转眼又觉得他身上冰冷，蹙眉道，“外面很冷吗？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埋怨中带着关心，娇软的嗓音听得楚奕阳心中痒痒的！
　　他好想念她啊，本来三个月后就可以……可是看着她挺着的大肚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啊。而且，据大夫观察，她的肚子貌似有点太大了，说不定是孪生在腹……
　　当时他吓坏了，两个啊，她的身子本就娇小，现在居然有两个孩子。她娇小的身子之所以被撑得那么大，是因为怀着两个孩子！
　　如果，如果生产时稍有意外，那……
　　他当时急坏了，抱着她不知所措，急红了眼。他怕，怕她出了差错，那剩下他该怎么办？！
　　不敢想，不敢去想，虽然大夫再三保证不会有事，他还是担心，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老天爷会那么残忍地夺取吗？
　　“相公，相公？怎么了？”一双温暖的手附在他冰冷的手上，让他从梦魇中醒来。
　　怀中的她仰着头，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我身子壮！外面下雪了，今天晚些起吧，免得冷！”楚奕阳不想她担心，紧了紧她的身子，说道。
　　起身，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走来，掀被进去，将人搂在怀里，靠在床沿……
　　“娘子，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楚奕阳低低地声音道。
　　抬头看着他，洛语凝无奈一叹，他呀，就是爱瞎担心。
　　“放心吧，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抚着隆起的肚子，温柔而慈爱，“和我们的孩子一起，平淡地生活！”
　　“嗯！”抱紧她，永远不会松手！

　　因为今天下雪，所以楚奕阳说什么也不让她起床，说太冷了，怕她受凉！所以洛语凝睡到了正午，才懒懒的起来。
　　到前厅用过午膳，和楚夫人聊了聊，和楚夫人说说给孩子缝衣服的事情，商定过两天天气暖和的时候一起去选料子！
　　然后回屋的时候，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走在“静心竹园”时，正好看见看完账目，撑着伞来接她的楚奕阳。
　　幽兰和墨竹一左一右扶着她走在青石板路上，见楚奕阳撑着伞过来，幽兰自动让出位置，楚奕阳撑着伞，扶着她慢慢走着。
　　“怎么也不撑把伞？”将暖手的手炉交给她，一边问道。
　　“出来时没有下的，所以就没有带伞！”走着走着就下雪了，其实她还觉得挺有意境的！
　　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这个唠叨的男人又该唠叨个没玩了！
　　“相公，我们到竹屋坐会儿吧！”洛语凝抓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仰头撒娇道。
　　楚奕阳低头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因怀孕而圆润的脸蛋，精巧的鼻子，挺翘的蜜唇，微微一笑，很是享受她的撒娇。
　　“好，就依你！”拢了拢她的披风，对幽兰道：“你会栖语楼替少夫人拿件厚实的外套，披风吧……将拿件狐裘拿来！吩咐铭溪让他准备点暖和的吃食，嗯……娘子还想吃点什么？”转头问洛语凝。
　　“嗯……”洛语凝抻着腰，想了想道：“想喝梅子酒！”
　　“嗯，好吧，让铭溪吧姐夫送来的青梅酒开了吧！”然后扶着洛语凝进屋坐在铺着厚实的狐裘的软榻上！
　　幽兰墨竹帮着收拾了一下，就下去张罗吃食了去了！
　　不一会儿，墨竹回来了，拿着厚实的披风和外套，楚奕阳为她换上，才去开了窗户和门，然后就见小厮们在铭溪的安排下，利索地将东西置办好，退了出去！
　　楚奕阳脱鞋上了软榻，将人搂在怀里，火炉上煮着梅子酒，旁边小桌上煮着汤锅，是鳜鱼银耳汤，旁边有一锅玉兰烩，都是孕妇滋补的佳品。
　　洛语凝躺在楚奕阳怀里，回想着这十多年来的江湖生活，相较于现在的悠闲舒适，真的恍如梦中！
　　“在想什么？”见她想得出神，有些好奇。
　　“江湖！”
　　“我在江湖里打滚十二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尔虞我诈，爱恨情仇。曾今也想过有一天会遇见一个像我爹对我娘那般死心塌地的人，可是最终落得重伤远走的下场。”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接着道：“从雪山下来时，原本没想过要涉足江湖，更没有想过会成亲，只是想着，找一个幽静的所在隐居，不问江湖世事，可是偏偏下山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
　　“然后被我缠上，被我打动，然后心软下嫁了！”没有不好意思，有的只是得意！
　　抿唇笑了笑，抬头看了楚奕阳一眼，道：“是啊，家了你，是我从来没想到的！原以为不会嫁给一个商人，可是偏偏嫁了！”
　　“后悔吗？”
　　轻轻摇头：“不悔！”
　　楚奕阳心中一动，笑得满足！
　　“其实这样的生活很好，平静，淡然，无风无浪。丈夫，孩子，一个家！”这是她全部的宝贝！
　　“对了，娘子在江湖上很厉害吗？”虽然总听人提起，但是她却很少说！
　　“厉害？论声望武功，有武当张真人和少林北斗了空大师，二人一代宗师，只是无人能出其右。武当少林，一南一北，坐镇武林，势压群雄；东有天下第一庄，以柳叶剑称霸一方，许正浩当代大侠，口碑声望仅次武当少林；西有邪月教祸霸一方，为祸武林，教主邪月，武功诡异，杀人无形！这些人，那个不是当代高手，武功之高，各相制衡，或争斗，或仇杀，或合作，或利用。现在的武林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一旦涉入，便难以脱身，即便你武功之高，最终也不过沦为湖底的白骨而已！所以最厉害的，不是我，是江湖！”
　　她自己不就是差点成为这片江湖的一枯白骨吗？
　　“那斜剑山庄呢，江湖不是还有所谓的十大高手吗？”楚奕阳虽不涉江湖，但是走南闯北经商，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斜剑山庄在江湖上有的只是名望而已，武功并不卓绝，所以自然没有天下第一庄那般有地位。他虽然位于中间腹地，但是由于武林十大高手的原因，所以稍显失色！因此三年前萧乘风才会对我出手，要的，不过是能够让他称霸的江湖绝密武功太乙真经罢了！江湖十大高手与斜剑山庄相互制衡，东南西北四大势力相互制衡，武林暂时平静，一旦打破，将会不堪设想！”洛语凝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不无担忧。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平静的生活还能够持续多久！”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怎么讲？！”楚奕阳纳闷，这和他们有何关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再想脱身，白骨幽魂。四年前，邪月教十大长老毙命于我手下，邪月教当时岌岌可危，江湖平衡已经打破。加之现在斜月山庄被留言所伤，天下第一庄牵涉其中，有心人趁机摸鱼混淆黑白，邪月教卷土重来，江湖之水已然不再平静。我虽然嫁入楚府，但是毕竟还是难脱江湖。少林武当青黄不接，掌门人毕竟年事已高，虽然洞察世事，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仰赖的还是江湖上不受拘束牵绊的十大高手。可是这些人，有君子，有小人，良莠不齐，毕竟还是不可靠。那么最后，超出十大高手之外的我，将会成为他们的不二目标！”
　　“娘子的意思是，有的人会求你出山，有的人会趁机杀你，你绝后患？”楚奕阳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江湖，果然处处暗藏杀机！
　　“唉，或许吧！”洛语凝叹气道，“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太快！”抚上隆起的肚子，楚奕阳和洛语凝各自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