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央》陌流鸢

5、第 5 章

　　（五）
　　清明的那天，她抽空回了趟家。
　　在火车上时，她坐在靠窗边的位子。外面的阳光很好，金灿灿的油菜田也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她漫不经心地数着列车交接处发出的铁轨碰撞声，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一边看着窗外飞速向后退的景物发呆。
　　她突然记得很多年前的一天，她和他们出去玩的日子。
　　那天是个难得的假期，她和蔚蓝筹划了好久的旅途。那个时候整天被关在教室里做题复习，他们早就已经厌烦了。于是在车上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到达目的地以后要干什么。她和蔚蓝都背了一书包的零食，笑眯眯的抱着薯片聊着天。她看见他一直听着音乐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有些好奇，朝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田地里一片金黄，正随着风微微晃动。她知道他有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安静的，不扰人也不吵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他还会写些东西，不得不承认，他的文笔还是很好的。她侧着头想着，原来自己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很厉害的。
　　后来，就开始了他们的郊游吧。
　　他们找了个靠近溪流的地带，把带来的吃的铺的满地都是，然后又是摘果子又是泼水的，玩的不亦乐乎。她一直记得，那天他们是很开心的，久违的旅途和放松，还有大家的笑声。那天回去后她和蔚蓝都感冒了，浑身被水淋得湿漉漉的，却还毫无形象的嘲笑着对方，结果在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样狼狈不堪时面面相觑了一分钟后又大笑起来。那时，他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胡闹，一言不发。只是嘴角那扬起的微笑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再后来，好像还有很多和他们有关的回忆。她养成了看他文字的习惯，然后明明喜欢却又故意说他写的一般般。她习惯了他上课睡觉时为他放哨，也习惯了做他希望她帮忙的事情。然后一天天就在不知不觉的打闹中结束，而属于他们的年华也似水般在青春的漩涡里渐渐迷失。
　　他们遗忘了所有的不安和忙碌，不知疲惫的挥霍着为数不多的青春。
　　而那个夏天他们分开后，她却再未联系过他们。
　　再后来，她就这样自以为是的遗忘了。
　　颜馨直起身时，身边坐着的几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外面铁轨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一声伴随着逐渐清晰的记忆来来回回在脑中回荡着。她摘下耳机，靠着微有些晃动的车窗发呆。
　　离开他们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沉默，变得不爱说话。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跑到自己房间的窗户边，靠着窗沿将身子探出去，慢慢往后仰，然后头顶上方澄澈的天空和漂浮着的云层就这样在眼前放大，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飘渺虚幻起来。那些不开心的事，也就这样消散了。
　　她一直在想，如今自己喜欢写日志的习惯是不是也从他那里染上的。她总觉得，用文字表达心情时特别畅快。虽然她无法改变自己的过去和生命，但她笔下的人却带着她的灵魂以她想要的方式在重生。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夏天的阳光一直都很刺眼，就像现在车窗外的阳光一般，一个不符合清明时节的天气，如此的刺眼和干燥。而她一直想要忘记的也随着晴朗的天气愈见清晰。她静静望着手背，那里不知何时躺着一滴透明的眼泪，顺着透进车窗的阳光反射着晶莹的亮光。
　　她想，她仍旧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