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水絮

5、第 5 章

　　第五章

　　事过半个月后父亲突然接到黎总的电话，说贾老师下半个月有事，欧阳景的课程提前了。
　　父亲叹了口气：“这次我恐怕去不了了，单位最近很忙，我上次已经请了两周假期了，这次估计不领导不给请了。”
　　母亲：“那我吧，正好我还有个公假没休呢，下午我去请假。”
　　父亲：“还有车票得赶快托人去买，都一月份了离过年不远了，车票也不好买了。”
　　母亲思虑了一会儿，看着父亲说：“我看T大的考试也快临近了，不如我和孩子在那里住半个月吧。”
　　父亲：“可是长期住宾馆咱也住不起啊！”
　　母亲：“这样吧，我去联系一下，老家还有一个堂弟现在在天津某个部队呢，我想法联系一下他，让他给我和孩子找个住处应该不是难事。”
　　父亲抬头看着正在扒拉饭的欧阳景，无奈的点点头。
　　吃过饭后，母亲打电话给姨妈让姨妈给打听打听那个“堂弟”的联系电话。欧阳景本是如往常一样睡午觉，可是听见母亲不断的电话铃声，便翻身起床坐在桌前看起了《中国电影史》，思想起那个让她只想吐的贾老师。
　　欧阳景自言自语道：“欧阳景，好好背吧，别到时候人家一问三不知，丢了自己的脸，爸妈的钱也打水漂。”

　　晚上7点父亲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家门，母亲端上了一盘土豆丝炒肉，一盘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个菠菜汤。这些都是欧阳景喜欢吃的。
　　父亲看了看菜：“景儿，给我沏杯茶。”
　　欧阳景看着父亲那威严的面孔，大气不敢喘的，“哦”了一声。
　　母亲扯下围裙，端了三碗米饭，坐在饭桌前：“怎么才下班呢？”
　　欧阳景端来一杯沏好的碧螺春，父亲微微抿了一口，皱眉：“怎么这么苦？”
　　欧阳景：“爸您平时不就喝这个吗？”
　　父亲端起茶杯看看茶叶，自语道：“放的也不多啊！”
　　母亲：“大概是你感冒了，嘴里苦吧。”
　　父亲：“兴许是吧。”
　　母亲夹起一块鸡蛋递给父亲：“吃饭吧。”
　　欧阳景也坐下，母亲也夹了一块鸡蛋给欧阳景：“景儿多吃点鸡蛋，有营养。”
　　父亲：“票买的怎么样了？”
　　母亲：“买好了”
　　欧阳景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母亲：“这么快？”
　　母亲：“买的高价票，你舅妈托了好几个朋友才买到。”
　　欧阳景：“多少钱？”
　　母亲：“比原价高出100”
　　欧阳景气愤：“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父亲轻咳了一声，“好了，有票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只要你能顺顺利利的考上，我和你妈就是砸锅卖铁也值了。”
　　母亲同意的点点头。

　　欧阳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扒米饭，想快点吃完回卧室，不想让父母看见自己快要流出的泪水。
　　父亲：“那你堂弟联系好了吗？”
　　母亲：“下午已经联系上了，现在在部队当部长，说就等我们过去了。”
　　父亲笑了笑：“只要住的地方解决了，那就好。只是咱们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贸然过去就求人家会不会有点仓促？”
　　母亲：“要不我带点什么吧？”
　　父亲想了想：“带点什么呢？人家现在是大官了，什么没见过，带贵了咱家拿不起，带轻了又不够厚道。。。。。。。”
　　母亲：“要不这样吧，虽然十多年没联系了，但也是从小一块玩大的，这点情意还是有的。他不会计较的，就随便带点土特产，常年在外地看到家乡的东西，会很喜欢的。”
　　父亲：“好吧，只能这样了。”
　　母亲收拾完碗筷，看着房里的欧阳景：“景儿快点收拾收拾，明天下午的火车，咋们就要走了。”
　　欧阳景放下书，打开柜子开始收拾。

　　火车上欧阳景坐在车厢的一侧，看着窗外的天，是那样的阴沉，对铺的一位中年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母亲拿出背包里的一碗泡面问欧阳景：“想吃点东西吗？”
　　欧阳景看了一眼泡面，又闻到满车厢各种泡面的味道，胃里恶心了一下说：“我不想吃，妈你要饿了就吃吧。”
　　母亲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吃。”放在了铺位前的小桌子上。
　　欧阳景转过头对正在看自己的中年男人礼貌的笑了笑。中年男人也回敬一个微笑。
　　母亲又拿出一罐酸奶和一包饼干问：“这个呢？”
　　欧阳景从母亲手里拿过酸奶：“喝灌酸奶吧。”
　　母亲打开饼干，取出一块喂给欧阳景，欧阳景摇摇头，拿出一块递给母亲，母亲吃了下去。
　　中年男人开口说话了：“你妈妈对你真好。”
　　欧阳景：“谢谢叔叔。”
　　母亲也微笑的回应。
　　中年男人：“去北京？”
　　母亲：“是啊，您也去北京？”
　　中年男人：“不，我去石家庄。”
　　母亲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礼貌的“哦”了一声。
　　中年男人：“听你们的口音不是北京人啊，是去探亲？”
　　母亲：“陪孩子考试。”
　　中年男人不解的看着母女两：“考试？”
　　母亲：“艺考”
　　中年男人：“孩子是学什么的？音乐？”
　　母亲：“电影戏剧”
　　中年男人：“哦，是导演吗？”
　　母亲一时也不知给如何解释：“算编剧吧。”
　　中年男人感兴趣了：“编剧，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考编剧了，看来小姑娘文笔很好吧。”
　　欧阳景顿时脸红，对于一向没有底气的自己来说，这种夸奖像是一种“捧杀”，只得硬着头皮说：“因为自己很喜欢，便试着考。”
　　中年男人：“那可就要好好努力啊，希望以后可以看到你写的电视剧啊。”
　　欧阳景点点头。

　　火车疾驰在暗夜中，又是一夜的忐忑。
　　晚上6点，火车到站，母女两住在了上次欧阳景与父亲住过的那家小旅馆，吃过晚饭欧阳景与母亲来到了前门。
　　欧阳景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今晚的月亮可真圆。”
　　母亲：“今天是十五。”
　　欧阳景淡淡的笑了笑，拉着母亲向前面走去，一月份的北京静谧而寒冷，皇城还是那样的充满神秘，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知道有经历了多少往事，又有多少故事发生。欧阳景又不自觉的望向天上那轮圆月，暗地里许愿“愿圆月能圆我之梦，望父母不在为我担忧。”
　　前门的夜景算不上华灯异彩，但依然有不少游客，一阵冷风刮过，欧阳景握着母亲的手问道：“妈，冷吗？要不要戴上我的围巾？”
　　由于这次出门仓促，母亲出来只穿了件薄大衣，底下穿了一件圆领的羊毛衫。母亲摇头说：“不冷。倒是你只穿了一件风衣！”
　　欧阳景：“没事，我不冷，下面不还有件保暖内衣吗？”
　　母亲嗔怪道：“你这孩子，让你多穿点吧。看这北京的风可比咱家大多了。”
　　欧阳景：“妈—没事的。”拉着母亲向前走着，看着街两边挂着的彩灯，和那些同样游玩的洋人。
　　欧阳景突然笑笑，心里念叨：“要问中国在哪里看洋人，答案是——北京。”
　　母亲看着发呆的欧阳景，说：“你这孩子想什么呢，还傻笑。”
　　欧阳景：“妈，做北京人真好。”
　　母亲深叹一口气：“是啊，这座城市真美啊。”

　　天津，欧阳景轻车熟路的与母亲坐出租，把母亲带到了上回来过的白提路，住在了离上次父亲住过的地方不远的一家宾馆。由于是一月，临近过年所以房价都涨了一倍，和母亲住的这家宾馆是黎总提前说好的，便住到了这里。母亲联系好了黎总后，便带着欧阳景出门去看看外面的环境。
　　母亲和父亲不同，母亲家中四个兄弟姐妹，因外公常年在外工作，家中算不上富裕，但所挣的工资也能维持家用。外公每次回来都会带许多东西，母亲从小没有缺吃少穿过，外公很少有时间管她们兄妹四人，外婆也要干农活挣工分，母亲从小生活无拘无束，造就了母亲自信开朗的性格。母女两手牵着手如同姐妹两，逛游在天津的街道上。
　　欧阳景突然激动的说：“咦，妈快看麦当劳。”
　　母亲看了眼那‘人满为患’的快餐店，轻声问道：“想吃吗？”
　　欧阳景：“不是太想吃，就是没吃过。”
　　母亲笑了笑：“这是什么话？”
　　欧阳景：“咱们家里不是没有嘛，只有肯德基和德克士。不过我想都是汉堡加可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母亲说：“洋快餐是不怎么好，不过你没吃过，咱们家又没有，既然来了就进去尝尝味道吧。”
　　欧阳景撅着嘴：“不—要—了—吧。人那么多。”
　　母亲看着欧阳景：“真的不吃？”
　　欧阳景一咬牙：“不吃了。”
　　母亲拉着欧阳景：“好吧走。”

　　母亲拉着欧阳景来到麦当劳外卖窗口前，欧阳景疑惑的说：“妈，你干嘛？”
　　母亲：“我看出你想吃，可里面又那么多人，反正店内和肯德基的装修都差不多，还不如买个带走吃呢，你看呢？”
　　欧阳景甜甜的笑着：“好吧。”
　　母女两买了份汉堡和一盒鸡块，拎着麦当劳食物袋的欧阳景突然有了一种小资的感觉，心里乐开花：“哈哈哈，我欧阳景也是有钱人了，吃的起汉堡喝的起可乐。”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那份喜悦：“哼哼，就这么点出息？”欧阳景渐渐的静下心来。
　　母亲：“打开吃吧，不然待会凉了，宾馆又没有微波炉可以热。”
　　欧阳景拿出汉堡，扒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递给母亲:“妈，你也吃一口。”
　　母亲：“妈妈不吃，不喜欢。”
　　欧阳景：“吃一口嘛，天气这么冷，暖暖身体。”
　　母亲轻轻的咬了一口。
　　欧阳景：“好吃吗？”
　　母亲皱着眉头：“我不喜欢吃沙拉酱，你吃吧。”
　　欧阳景自顾的说：“没有肯德基好吃，鸡块炸的太油了不够脆。”
　　母亲笑了笑：“咱们接下来去哪？”
　　欧阳景：“妈，你说呢？”
　　母亲指着前面一个街道，那里灯火绚烂。母女两牵着手向前边大步走去。

　　街边的音响店缓缓飘出一段旋律“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越长大，越孤单......”这不就是她此刻的心声吗，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寒冷的冬天，穿过热闹的人群，心却冷到了极点，一个未知的人生，不知该如何选择人生走向的人，内心交织着恐惧与迷茫。这些日子来，自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眼神空洞无物......我该做出选择了......

　　母女两转悠了一大圈，吃了一家天津麻辣烫，便回宾馆休息等待着第二天与贾老师见面。

　　一曲悠扬的《高山流水》，红木的桌椅，喜气的中国节，一个很中式的茶府内欧阳景和贾老师在屋内上课。
　　欧阳景心里恼怒：“这个骗子，是来上课的还是来喝茶的，每次都挑贵的地方。”
　　贾老师吃了一盅茶，悠悠的说道：“上次给你说的那几个电影看了吗？”
　　欧阳景礼貌的回到：“都看了，还写了影评，老师您要看看吗？”
　　贾老师象征性的拿到手中，随便翻了两页：“写的嘛，还何以。记住一定要多看看电影和影评。”
　　欧阳景看到他敷衍的动作，心中更是恼怒，可又不便发作，但又怀疑自己：“是不是高水准的老师都这样教学生呢？”
　　“不会吧，看他那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骗子。”
　　贾老师打开电脑本：“把你写好的剧本给我看看。”
　　欧阳景把本子推到贾老师面前：“老—师。”
　　贾老师依旧只翻了两页：“嗯，还是要好好写，这个冷红呢人物形象不突出，要写出她离家出走那种叛逆的性格。”
　　欧阳景脑海中飞快的搜索这个“冷红”，疑惑的看着贾老师：“老师，冷红是母亲啊，木青才是孩子呢。”
　　贾老师：“哦，看错字了，对对是冷红。”
　　欧阳景：“可是老师离家出走的是冷红的丈夫，木青的父亲展凌啊。”
　　贾老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干咳了一声，端起茶盅抿了一下。打开电脑本：“我现在给你说几个人物，你得记下，回去好好背背。”
　　欧阳景悄声的应了一声。
　　母亲在另一件包间坐着，等待着欧阳景。

　　半个小时后，欧阳景背着书包出来，母亲陪着笑脸把那个让欧阳景揪心的信封递给了贾老师，随便聊了几句，贾老师又匆匆的走了。此时黎总的电话打来，母亲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和电话那头的黎总聊着天。
　　母亲：“哦，黎总啊，不麻烦了，不用吃饭了，您工作那么忙，我明天就带着孩子去她舅舅那里。不劳烦您了。呵呵呵”
　　黎总在电话那头客气的聊了几句，就挂电话。
　　母女两走在路上，欧阳景侧头问母亲：“电话里说什么？”
　　母亲：“他要我们去他家吃饭，我拒绝了。”
　　欧阳景：“看来姨妈这个朋友对黎总的工程是很重要的！”
　　母亲：“是啊，咱们沾了你那个未见过面的叔叔的光。得好好报答才行。你要好好考，别辜负了这些叔叔的关心。”
　　欧阳景：“嗯，对了，妈我总觉得这个贾老师是个空壳子。”
　　母亲疑惑的看着欧阳景：“怎么了？”
　　欧阳景：“上次我和我爸来，他讲了半个小时，就拿走我爸1000块钱，其实他讲的那些我在书上都看到过。自己就能学，为什么非要让我来这里上课，白白花这些‘银子’。”
　　母亲：“听你黎叔叔说他是这个专业的老师，你又要考天津的学校，他应该对考题也一知半解吧，你考试的范围不就小点吗？”
　　欧阳景：“其实他讲和没讲一样，我觉得他肚子里没什么‘货’，倒不出来。”
　　母亲：“已经这样了，反正也就再一节课了。”
　　欧阳景：“可是妈。一节课1000，就是名教授也没他收的多。我不想上了。”
　　母亲：“1000就1000，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咱们人都来了。”
　　欧阳景恨恨的说：“他每次都要高档茶府，我见着他就烦，你看他那脸自打咱们见面，眼睛都能放在头顶了。”
　　母亲：“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吧。”
　　欧阳景只能憋着一肚子懊恼，回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