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说不爱》深陆fq

12、酒会

　　下了班就接到安以灏的电话了，他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因为疲惫而透着微微的沙哑，可在电话这边的李若斯耳朵里听来却格外温柔。

　　“下班了？”李若斯边理着办公桌一边接着他的电话，听到这句话她有点想笑，安以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哪次不是已经下班了的？“嗯。有事？”李若斯一边应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把一件件物品放进包包。然后她听见安以灏在那边笑：“不用急，只是晚上有个酒会，安太太不会介意当我的女伴吧？”

　　听见这话，李若斯拿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顿了顿，戏谑道：“安以灏你就这么没信心？”安以灏在电话那边笑了：“当然有，不过在你面前我有和没有似乎没多大差别。”“这倒是。”李若斯随口答着，把东西都放好后扣紧了皮包搭扣后拿上外套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对手机那边的安以灏说：“那你几点回来？”那边的安以灏似乎叹了口气，手机里传来他轻轻的呼吸声：“唔……大概七点左右吧。”

　　“知道了，挂了。“说完这句话李若斯就按了左键，她想安以灏应该也在按这颗键，只因为他俩在挂电话这茬上有着惊人的默契。他们都不喜欢别人挂自己的电话，但却总挂别人的电话，于是两人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若是对方说再见，那就一起关掉电话，为什么会这样子呢？李若斯至今也不知道。

　　她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此时空中的金乌已经快沉落，几缕暖黄的光跃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屋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有安谧的气氛在蔓延。

　　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下意识的去按“１”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比她更快了一步，李若斯下意识的抬眼，却看见河东柏对她儒雅微笑的脸。李若斯怔怔的看着那张俊朗动人的帅脸，那张脸曾经那么让她心动喜爱。

　　“下班了？”和安以灏一模一样的问题，李若斯回过神轻轻颔首，却没说一句话。电梯里的气氛一下有些沉闷，李若斯撇了撇身边的河东柏，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在这里？”“工作。”“噢。”

　　于是又是良久的沉默，李若斯抬头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心下微微叹息。有些惆怅，有些无奈，有些想念。可没想到河东柏此刻却开口说话了：“我曾经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突然听见这话，李若斯说不吓到是假的。她的脑子有些发懵，消化完河东柏语出惊人的话后轻轻笑了一笑：“怎么会呢，我们还是朋友。”

　　听见她的话，河东柏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却带着微微的苦涩：“是啊，朋友。听以前的朋友说……你结婚了？”李若斯不知为何此刻突然有些慌乱，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垂下眼睫掩饰眼底有些无措的神色，声音柔柔的：“嗯……两个月前。”说完后却没再听到身边人有什么回话，李若斯小心翼翼的抬头，却撞进河东柏温柔如水的眼眸中。

　　她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他就这样如三月春风一般柔和的微笑。河东柏此刻心里是淡淡的惆怅，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昔日的恋人。她依旧那样微笑，可是那淡雅美丽的笑却不再是他的了呵。思绪翻飞之际，却听那心爱女子恍然说道：“到了……再见。”接着便听见一声清脆的提示铃声。

　　“叮——”

　　而河东柏却依旧沉浸在过往的心绪中，看着李若斯逐渐走远的纤细背影，下意识的喃呢出声：“迟到了两个月……”

　　走出电梯，李若斯的步伐有些急促有些混乱，她紧紧咬住唇瓣，雪白的贝齿陷入柔软的唇肉里，有丝丝痛楚蔓延开来。河东柏的那一句“迟到了两个月”她听得很清楚，非常清楚。李若斯一边往大门走，心底有莫名的淡淡苦涩蔓延。

　　河东柏你可知道，你迟到的不是两个月，也不是三年，而是一生……

　　到家的时候发现安婷婷和两个小鬼已经在家了，他们仨围坐在客厅的小桌旁，桌子上放着外带全家桶，三人一边看着动画一边吃的好不开心。李若斯换好鞋放下包，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可刚从冰箱里拿出芹菜，安婷婷却走进来笑着对李若斯说：“大嫂～不用准备了啊，我们都吃过了，大哥早就告诉我你们今晚有酒会了……嘿嘿，好好玩哟。”说完这句话安婷婷三两步就出去了。李若斯站在冰箱前，无奈耸耸肩，重新放好芹菜。

　　有这么一句话，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衣服。李若斯的衣柜里大都以素色的工作套裙为主，其中依稀可见少数的亮色系裙装。她站在衣柜前怔怔的看着那一大排的衣服，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穿安以灏婚前专门给她定制的礼服。那些美丽华贵的衣服自从他们结婚后就被李若斯单独放在最高的那层橱柜里了，她并不喜欢这些礼服，总觉得原本奢华亮丽的礼服放在她身上就失了味。并且，她亦穿不惯这些精致的服装，今天若不是为了这场酒会，她想她是永远不会打开这个柜子的。

　　脚底下垫了把木凳，李若斯双手攀着柜子，贝齿紧咬着柔软的唇肉。纤细的十指一点点靠近那整齐叠放的包着塑料包装的礼服，可在马上就要拿到的时候，身后却冷不停响起安以灏的疑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安以灏这不喊不要紧，一喊可就把李若斯吓了个正着。一直使着劲的双手一松，当下脚步一个不稳，木凳也随之摇晃起来，李若斯惊慌之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往下落，这一感知让她惊恐的瞪大如水般的眼眸。

　　没有想象中那钻心的疼痛，李若斯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柔软却有力的怀抱中。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男人的阳刚之气，李若斯刚刚因为害怕的双眼豁然睁开，看到的是安以灏似笑非笑的隽秀面容。他挑眉看着怀里柔若无骨的李若斯，无奈说道：“你做什么呢，这样还能摔下来。”

　　李若斯斜觑了安以灏一眼，说出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小愤恨：“还不是你吓我，不然我怎么就会站不稳脚。”安以灏神色未变，只是挑眉微笑：“我看是你自己的原因吧。”“……算了不说了，你怎么回来了？到七点了吗？”李若斯明智的转移话题，以往的几次经验告诉她和安以灏斗嘴她永远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安以灏自然知道她在转移话题，虽然转的很蹩脚，但他还是卖面子的和了一声：“还每到七点，早点回来准备带你去试礼服的。”安以灏说出这话李若斯就想伸手一把直接掐死他，她一个纵身从安以灏怀里跳下来，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害得我还费力的爬上去拿礼服差点掉下来！这句话李若斯仔细想了想有点太丢人了，所以就在心里默默补上。

　　“害得你怎么了？”安以灏却显然没有理会李若斯那些小心思，即使知道后话却还是坏笑着问。李若斯闻言，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没再说话，转身出了卧室。安以灏看着她有点像落跑的纤细背影，轻轻柔柔的笑，有温柔宠溺的光彩在他迷人的眼中璀然绽放。只是他自己却丝毫不知。

　　安以灏冲了个凉换上休闲服出来的时候发现李若斯正和安婷婷他们三人一起玩着飞行棋，见此安以灏俊眉一挑没说话，轻手轻脚的走到李若斯身后双手环胸安静的观战。于是安家客厅就出现这样一幅场景：两个大小孩和两个小孩玩飞行棋玩的不亦乐乎，一个大小孩淡定的站在一旁看的颇有兴致。

　　棋局最终以李若斯完败结束，安以灏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拉起坐在沙发上的李若斯转身就往门外走。留下一脸明了状的安婷婷和两个犹在糊涂中的小鬼。

　　“婷婷姐，姐夫他们去哪啊？”李言奎最先开口。

　　安婷婷对着两个矮自己一大截的小鬼神秘一笑：“他们啊……应该是培养感情去了～”“啊？”在两个小鬼不解的叫声里，安婷婷摆摆手上楼回房。其实培养感情只是安婷婷随口捏造的，她觉得如果实话告诉那两个家伙他们的姐姐和姐夫去酒会了，那他们还不得闹着吵着一块去啊？到时候她可就麻烦了。

　　可安婷婷这无心之话却真的应验了，李若斯和安以灏这趟的确多多少少培养了些许的感情。李若斯被安以灏拉着手上了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接着两人就来到了世贸大厦的一家精品礼服店。

　　装潢优雅精致的精品店的一排排大衣架上罗列着各色的礼服，只见安以灏一手拉着一声素色裙衫的李若斯一手在一排排衣架上点过，最后在一套镶钻的米白色拖地裙前停下，嘴边勾起一个迷人俊朗的微笑：“就这件。”

　　李若斯惊讶的看着他，然后又看看这件腰间镶着一颗颗小水钻的做工精致的礼服，目光闪烁不定。
　　李若斯还未开口，身边一脸殷勤的售货小姐已经快手快脚的取下了礼服托在手臂上，一脸诚恳的看着李若斯和安以灏。“这件？”李若斯皱眉，她觉得这件礼服完全不适合她，若是了穿上去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一脸微笑的安以灏，李若斯就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只好硬着头皮从售货员里拿过精致的白色长裙，缓步进了更衣室。

　　趁着李若斯换衣服的空档，安以灏则转身来到男士专柜，有些锐利的眼光从一套套男士礼服中一扫而过，最后取出一件黑色手工礼服，迈着悠闲至极的脚步往男士更衣室走去。

　　李若斯换上礼服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她四处瞅了瞅，哪都没有安以灏的身影，这不禁让她有些疑惑。这时候，刚才的那个售货小姐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带着惊艳的目光看着李若斯：“李小姐，安先生去试礼服了。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你啊，安先生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喔。”听她这样说，李若斯这才来到镜子前。刚才因为只忙着找安以灏，倒是忘了照照镜子。

　　走到全身镜前，她看到的是一个一身纯白长裙的美丽女子，礼服是抹胸式的，所以只露出了她瘦削的肩头，纤细的腰际镶着几颗剔透的水钻，下面则都被一层厚厚的纱织布料覆盖。李若斯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这样的自己，就连她都不曾看到过，一个不像李若斯的李若斯。售货小姐一直在说着一些赞美的华丽词藻，李若斯回以轻笑。

　　安以灏系着领结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镜子前的美丽女子，他满意的笑了一笑，他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会很适合这件礼服。

　　“很不错。”李若斯转头看着边说着话边往自己这边走的安以灏，他穿着欧式的礼服，显得优雅大气，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两人相携离开，刚才的售货小姐一脸惆怅的看着远去丽人的背影哀声叹气：“哎，这么好的男朋友啊……要是我肯定得蹦上天去了！”可话音未落，就听见身边响起一个柔软的女声：“不是男朋友，是丈夫……”

　　售货小姐一脸惊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洛箫暖，连连道歉：“洛小姐，抱歉我没看到你，您定制的礼服我马上拿来。”洛箫暖笑着点点头，眼神却飘向外面茫茫的黑暗中。是丈夫啊……

　　安以灏先前之和李若斯说那是公司的合作方办的一场派对，可没说这场酒会竟是如此奢华。安以灏对着李若斯有些咋舌的表情，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啊……”李若斯囧，安先生，那是你以为……

　　不过说实话，惊讶也惊讶过了，李若斯确实不太在意。酒会是在主人家的别墅花园举行的，美酒，丽人，欢声笑语。李若斯啧啧摇头，清国政府应该就是这样腐败的。眼看安以灏又被一位西装男子拉走，李若斯在心里小小同情了他一把后就转身出了喧闹的酒会，来到另一处僻静的地方。

　　此时月华已出，银白色的月光如雾一般洒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洒在花园的各个角落，不得不说，这里美的好似蓬莱仙境。李若斯在一把长椅上坐下，翘起小腿甩掉高跟鞋，她很少穿这样高的鞋子，还真的很不舒服。揉捏着有些发酸的脚跟，李若斯突然觉得这样很累。每隔几天就要应付这样的酒会还真的不是一件轻松活。

　　“怎么不进去。”李若斯正胡思乱想之际，身边却传来河东柏的声音。她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一僵，然后抬头看着一身纯黑礼服的俊雅男子。

　　“没，出来四处逛逛。”她只能这样回答，而且她真的是在四处逛。河东柏看着坐在长椅上的纤细女子，她今天真漂亮。目光一路向下，却在看见她有些发红的脚跟的时候凝住了。他沉声说着：“脚很痛吗。”

　　李若斯尴尬一笑，连忙把赤裸的脚塞进足有十厘米高的华丽高跟鞋，可河东柏却止住了她的动作，反而蹲下身子。有些疼爱的看了一脸讷讷的李若斯一眼，然后轻轻把她白皙的玉足抬了起来，温暖的大掌在脚跟上面轻轻揉捏着。

　　李若斯的表情有点僵硬，她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心里翻飞着万千思绪。

　　而这边，安以灏应付完各方总裁的客套问候后就发现李若斯不见了。心下也不急着去找，他想大概是因为受不了里面的喧闹氛围自个找清净去了。却在转身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子温柔的嗓音：“安先生，好久不见。”

　　安以灏转身看着向自己打招呼的人，嘴边露出一个文雅的笑容：“好久不见，箫暖。”洛箫暖看着安以灏温柔的笑容，端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一僵。
　　因为不适而微微红肿的脚跟在河东柏轻柔却有力的按摩下慢慢恢复知觉，李若斯有些尴尬的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俊逸男子，轻咳一声：“好多了……谢谢。”河东柏抬头看了李若斯一眼，眸子里布满不明的情绪，然后才轻轻放下手里触感柔软细腻的玉足直起身。对着正在穿鞋子的李若斯说：“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你……是和你先生来的？”

　　好像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可只有河东柏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无奈。看着昔日最亲密的恋人与他人携手共度一生，他心如刀绞。而自己，却只能是她的朋友。

　　李若斯眼睫轻眨，声音很轻很柔：“嗯……”河东柏没再说话，他直直看着微微低垂着脑袋的李若斯，眸中划过一丝悲伤。离别了三年，再次回到这个拥有诸多回忆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最放不下的依旧是她，那个曾经笑靥灿烂明媚的女子。知道她已为人妻的时候不是不心痛，只是他知道。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他后悔，后悔三年前没有解释清楚就随着父亲出国，单单留下当时那个伤心难过的她一个人。

　　“……我先回去了，他会担心的。”李若斯自然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那种窒息的默然，这样的气氛实在是令人憋屈。于是匆匆抛下这句话后她转身就离开了。不，是落荒而逃。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荒而逃。

　　没有再回头看身后人的表情，只是一味的踩着有些凌乱的脚步往大厅的方向走。穿过湖泊庭院，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容。

　　李若斯你是笨蛋，跑什么……

　　可不想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却听见有自己熟悉无比的嗓音从楼梯口传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是安以灏的声音……李若斯不禁拽紧了裙子上洁白的布料。然后，她就听见一个轻轻软软的女孩子的声音：“有些日子了，听说……你结婚了。”这个声音虽然只听见过一次，可李若斯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姐姐——洛箫暖。

　　他们……

　　李若斯满腹疑窦，虽然知道偷听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可她却完全移不开脚步，只能怔怔的站在在原地继续窃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嗯。”
　　“那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啊，能虏获你的心？”李若斯知道那是洛箫暖带着笑意的声音。
　　“很普通简单的女人。”

　　普通简单……李若斯突然觉得有点酸涩的味道，下意识的咬唇。她就知道，在安以灏心里，她李若斯就是这样的一个妻子……

　　“你爱她？”洛箫暖看着身前这个挺拔成熟的男人，看着他如刀削般英俊的侧脸，缓缓开口。她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子……会让安以灏这样的男人甘愿成家。

　　很久没再听见对方的回答，李若斯咬着唇依旧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安以灏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这个说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子心里，她李若斯到底占有什么地位……虽然曾经的她丝毫不在意，只是觉得在一起舒服就好了，为何谈什么爱不爱。可现在，她想知道。很想。

　　她捏紧了拳头，有些紧张的眨眨酸涩的眼睛。然后就听见安以灏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算不上爱吧，但她确实能给我家的感觉。”

　　算不上爱。听见这个词的时候李若斯很想笑，笑自己的瞎紧张，笑自己的无知。和安以灏在一起快一年半了……他对她到底如何，她难道不知道吗……为何还要站在这里看自己的笑话？所以她离开了，拖着缓慢的脚步离开。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可笑到了极点。

　　安以灏说完这句话，心里划过淡淡的惆怅，至于原因，他不清楚。
　　洛箫暖看着对面优雅的安以灏，有些疑惑：“真的？”

　　“你见过我说谎吗？”“没有。”
　　于是这场重逢就以一次简短的对话草草收场。洛箫暖看着安以灏离去的背影，心里泛着一丝疼。

　　以灏，虽然你说不爱她。可是为什么你眼里有当初曾经我无比熟悉的那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