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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六指(完) ...

  •   “滚出去——”南霜还没有踏进房门,迎面而来的瓷枕便碎落在自己面前。

      “主子。”陪嫁来的小厮缩了缩脖子。他本是不想来的,谁叫自己无权无势呢,在易府里没有一个依靠,才会倒霉到给不受宠的大公子当陪嫁。

      “没事,你先退下吧。”南霜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在易府如此,嫁到李家来也并不会好多少,只因为他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他认了。

      小厮领了命,飞也似的退下来。

      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碎渣,软底的鞋面虽是穿着舒服,却是最经不起磕碰的。

      “妻主。”他隔着一臂的距离,静静地站在女人的床头。

      “你怎么来了?”嘉瑞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男人,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被,抬手擦了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妻主,谁又惹你生气了?”南霜看女人的心情还算稳定,便靠着床边坐了下来,伸出右手握住女人搁在被面上的指尖,“是不是下人伺候得不好?”

      “没事,一群懒惰成性的下人罢了!”李嘉瑞反手握住南霜的右手,又把他隐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拿了出来,一起拢在自己的掌中。眼角的余光却仍是不放过站在屋角的几个下人。

      南霜的左手抽了抽,没有抽出来,脸色暗了暗,他笑了笑,“好了,别生气了,我来伺候你。”

      南霜转过了身子,对着站在墙角的几个人吩咐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房间的门被人关上。

      男人起身,从房间的衣橱里取了一套干净的里衣,回到床边。

      “好了,别生气了,其实这事儿也有我的错。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你还睡得香甜,便自己先去给父亲请了安,父亲拉着我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来得晚了点。”

      “别总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平常都仗着早晨有你伺候我,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学会偷懒了,今天早晨叫了半天都没有人进来,又得麻烦你了。”嘉瑞自己掀开被子,露出了被濡湿的下身,脸上有些羞愧。

      “以后别对他们那么好了!该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不用他们伺候,就让他们在外面守着——”

      “嗯。”南霜轻轻地应了,伸出双手,撑起女人的身子,为女人脱了下身的裤子,又使尽力气将女人移到床边的榻上,这才转过身将铜盆端了过来,搁在塌边。

      “水有些凉了,我叫人换盆水过来——”南霜伸出右手试了试水温,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算了吧,水太烫了,你又有得疼了。”下身空荡荡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嘉瑞抓住准备转身离开的男人。

      “可是,你的身体——”南霜有一些犹豫。

      “不碍事。也就一两次罢了,况且,这水应该还有些热度的。”男人的左手同常人的有些不一样,嘉瑞这么一抓,男人的六根手指抖稳稳地落入了自己的掌中,比平时总握着的右手更加充盈一些。

      “好。”男人没有再犹豫,赶紧蹲下身子,从温热的水里拧干了帕子,仔仔细细地给女人擦干净了□□,又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今天外面天气怎么样?”嘉瑞换了干净的衣裳,直直地坐在软榻上,挺秀的身姿,任谁也不会去怀疑这样一个俊秀的女子,居然会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她看着男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为自己忙活,心里忽然有一些温暖。

      “天气还不错,出了太阳,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南霜将床上脏了的被褥换了下来,换上了一床水绿的颜色。听到女人的问话,赶紧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过头期待地看着女人。

      男人长着一张很温暖的脸,像是四月灿烂的春光。

      “嗯。”嘉瑞轻轻地应了。

      南霜陪着李嘉瑞在花园里。花园不大,不过就是他们居住的这个院子前面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李家瑞坐在特制的木轮椅上,旁边是一张石桌,石桌对面坐着易南霜。

      李氏是整个京都最大的商户,最有钱的人家。可是偏偏到了李夫人这一代,不知是不是造多了孽,子嗣一直不兴旺。早年娶了正夫,生下了一女一儿,长女一生下来便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儿子长到五岁也不曾开口说过话,是个哑巴。后来李夫人又娶了几房小爷,儿子倒是生了一大堆,好不容易得了个二小姐,长到三岁才发现是个痴儿,还不如大小姐!至此以后,任凭李夫人怎么努力,也再也没生下过一女半儿来。

      李嘉瑞在李家的地位是极高的。再怎么遭,一个残废继承家业,总比一个傻子继承来得好。而且李家的大小姐虽然是残废,但是脑子却是极聪明的,只是性子乖僻了点。

      易南霜和李嘉瑞的亲事是自小就定下了的,在他们俩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世人都说,两人很是般配,一个少了腿,一个多了手,都是生来的缺憾。

      可是易南霜在易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的生父虽是易家夫人的原配,却是在生南霜的时候难产而死。而且南霜生下来的时候,左手还多了一个手指。所以,即使易南霜是嫡出的公子,也并不比家里庶出的公子好过。毕竟,易府里有那么多公子小姐,而他生来就是一个不祥之人。

      “听父亲说,母亲近来身子有些不适,父亲嘱咐我让你过去看看呢。”南霜坐在李嘉瑞的对面,手上剥着今个儿早晨李正君差人送过来的荔枝,新鲜红透个大。

      李瑞嘉张嘴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荔枝,满口的甜腻。“你别光顾着我,你自个儿也吃些,这东西有些腻人。”

      “哎。”南霜应了,把刚刚剥了壳的透白荔枝肉放进嘴里,很甜。

      “至于母亲那里,等会儿用过了午膳,你陪我一块儿过去吧。”嘉瑞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也愿意,有这样一个男人陪着。

      嘉瑞转头,看见逆着光的男人,一脸娴静。

      午后见了李家家主,南霜便推了李嘉瑞回了院子,进了书房。

      午后照例是李嘉瑞处理李家家业的时候,交上来的账目要核对,哪里出了问题要解决,大大小小的事情加起来也不少,往往忙到晚饭后。

      南霜在易府的时候虽然读了几本书,但是商户家的公子,不过是读写男戒之类的罢了,字是认识些,但是要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往往这个时候,李嘉瑞坐在书案前批改递上来的册子,南霜便捧了话本子在一边看,都是些游记小说之类的。方便就近照顾着李嘉瑞,研磨,添茶什么的。

      晚饭过后,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李嘉瑞是不会继续工作的。饭后是她锻炼的时候。

      她的双腿先天残疾,却不像外人所认为的那般,它同她身体的其它部位一样也能生长,只不过是更加孱弱些罢了,而且只是两只小腿没了知觉罢了,扶着一些东西的时候,也能勉强走上几步,虽然脚底没有任何感觉。

      “累不累?”李嘉瑞扶着的是特制的护栏,一个半人宽的平行横木,静静地矗立在他们的房间的里间,那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锻炼器具,全是这么些年来李家收集的。

      “还好。”南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扶着李嘉瑞的双手有些酸疼。

      “今天就到这里罢,我有些累了。”李嘉瑞用手扶住一边的护栏,将身体的大部分力量转到自己的手臂上,“你把轮椅推过来。”

      “好。”南霜松了手,将停在墙角的轮椅推了过来,又扶着李嘉瑞坐到轮椅上,这才推着她出了里间。

      眼尖的下人见到两位主子从里间出来了,赶紧将准备好的热水抬进了房里。

      “你也进来吧。”李嘉瑞沐浴的木桶是特制的,没有一般人的高,却很大,无论是坐在里面或是躺着,都是极为舒适的,仿了人体的曲线。

      南霜脸红了红。虽然成亲已有月余,女人的身子他也见了不知多少回,但是在男女情事上,他始终有一些放不开。但是他也不想扫了女人的兴致,便脱了衣裳,小心翼翼地跨进桶内。

      桶内的水溢了些出来。

      南霜紧紧地抠着木桶的边缘,他坐在女人的身上,光、裸的胸膛露在空气里,上面泛起了粉红。

      他有些疼,女人很用力,扶在他腰上的手几乎要将他的腰掐断,下面被女人夹得很紧。他知道李嘉瑞在男女情事上有些狠厉,同她孱弱的外表一点也不一样。

      女人狠狠地将男人抬起又放下,她的腿用不上力,手下却是力气大的,水浸湿了地面。南霜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女人湿润的唇舌在他的胸膛游走,有些温热,也有些疼。

      桶里的水有些凉了,他也有些累了,疲惫的身子几乎使不上力,整个身子全部都滑进了女人的怀里。

      李嘉瑞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男人,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分开。男人的双手环着自己的肩膀,有些脱力,她吻了吻男人的额头。她喜欢两人肌肤相亲,毫无阻隔的将男人揽在自己的怀里,每当这个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健康的人,一个有力的女人。

      南霜恢复了气力,便扶着李嘉瑞出了浴桶。两人整理一番,穿上亵衣到了床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戌时末。

      李嘉瑞将男人抱在怀里,将男人的左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南霜缩了缩。“不要看,很丑。”

      “不,南霜。我感谢它。”李嘉瑞将那只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不是它,你就不可能嫁给我这么个废人了。”

      “不要这么说。”南霜捂住女人的嘴,“是南霜配不上你。”

      那只手多出来的一根手指,他曾经以为那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现在,他感谢它,将他带到了她的身边,“我很庆幸,因为它,我遇到了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两个,都是,哪怕只是其中一个是健全的,那我们便会错过了——”

      “南霜——”女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掌心,他的心微微跳了跳。

      “我也很庆幸。”薄被之中,两人的腿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它,我才没有错过你。”

      “在没有遇到你以前,我恨自己这副身体,它是如此无力。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春天出去踏青,冬天去赏雪,甚至,连踏出一步的力气也没有,永远也离不开轮椅,离不开他人的搀扶——那时候觉得,这样一副躯壳,连活着也是痛苦。”

      “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活着的不是躯壳,是灵魂。”

      即使这副躯壳永远也不能背负起你,但我们的灵魂依然相依,相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六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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