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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这边独好》
烛霄/文
高一第二学期开春，景爸平步青云，荣升部长，家里忽然三天两头有人登门拜访。
景优为躲清静，向班主任口头申请，由回家自习，转为在校自习。
晚自习下课已经九点半，从学校走去公交站的路上，她总忍不住买点吃的，有时候是因为饿，有时候纯粹是嘴巴闲的。
一天，经过一个丁字路口，她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她跨进门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咚”。
紧随其后，又来一声。
她身后进来一人。
很正常，她也没在意，走在货架间挑选零食。
货架不高也不低，刚好挡住视线。
她从零食区走马观花地绕进饮料区，一个颀长的身影顺手拿走一瓶矿泉水，一个转身，背对她走远，再一个转身，露出一张隐约帅气的侧颜，消失在货架尽头。
她漫不经心地一瞥，随即上前取走一瓶旺仔牛奶，前往收银台。
转了个弯，收银台就在前方，刚刚那个貌似是个帅哥的家伙也就在前方。
“很抱歉，POS机坏了，暂时刷不了卡。”收银员满怀歉意道。
对方把卡递过去，又收回，无奈似的摇头叹笑：“那还真不巧了，我刚好也没带现金。”
声音润朗，很是好听。
景优走到他身后，离得远觉得人挺高的，一走近，呃……还真是高啊。
她稍稍侧头看一眼，收银台上也就摆了一瓶水。
收银员注意她来了，看了看她。
而这时，对方也回过头来。
她正把手肘闲散地支在收银台边沿，稍一抬眸，顿时一怔。
还真是个帅哥，而且是个大帅哥。
挺年轻的，穿衣打扮时尚，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气质都不俗。
她穿着一中校服，背着书包，对方看似无意地朝她校服胸前的标志上扫一眼，眼底暗光一闪。
“同学，帮个忙？”笑容和煦，友善至极。
景优懵，瞠目：“……什么忙？”
他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抽出旺仔牛奶，搁到矿泉水瓶旁边，对收银员说：“一起算。”
景优：“……”
反应过来，她感觉牙痒痒。
他笑着看回来：“我实在口渴，你请我喝水，出门儿我请你吃宵夜。”
“谁要你请吃宵夜。”他口吻并不轻浮，甚至散发一种邻家哥哥的阳光气息，可景优并不喜欢陌生人这股自来熟的劲儿，没给好气。
对方一挑眉，雅痞地轻耸肩膀，说：“看来还是我世俗了，同学你乐于助人无私奉献啊，你一中哪个班的，回头我给你们校长写表扬信去。”
景优翻一白眼，无语。
对方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牙更痒了。
不过是两块钱的事，她不是小气的人，可他态度太欠扁，她真不愿搭理。
收银员迟疑半天，声音细柔：“要不……我请你吧。”
“谢谢了，不过——”他仿佛和她杠上，“小妹妹精神可嘉，剥夺她表现的机会很容易打击她积极性的。”
景优脖子一扬，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好、想、揍、他！
一咬牙，付。
扫完码，报了价，她递给收银员十块钱。
对方大概真渴了，又说了那么多话，直接拧开水就仰脖灌下去。
他喝得很快，喉结滚动，咕咚咕咚下去大半。
景优接过收银员找的零，随手收进口袋，拿着旺仔牛奶，冷眼睨他：“这瓶水就当是我施舍给你的。”
她绕过他就走，门口“叮咚”一声。
男人补充水分后，抿了抿唇，望了眼她纤瘦的背影，哼笑一声。
***
原以为仅仅是一次不会再见的偶遇，没想到过了几天，又会和他碰到。
周末，乐舒给她短信时，她正在家，和一道数学题进行拉锯战。
手机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十点，电话。
景优有些头大，刚生出一点解题思路，一下全跑没影。
乐舒是极爱玩的性子，千金大小姐的命，跑去酒吧驻唱。
按说当个酒吧歌手也没什么，偏偏她总爱招惹一些去那里消遣的公子哥。
再如泥鳅滑不溜丢的人也会碰到意外，每逢有纠缠者出现，景优就要负责去把乐大小姐平平安安接回来。
景优只是普通学生，并没有足够深的家世背景，乐舒之所以找她，不过是看上她会点拳脚。
迄今为止，她还是幸运的，尚没被谁记恨找茬。
十点，电话。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
十点之前乐舒若是没有打来电话，就说明她遇到了麻烦。
九点刚过，景优就有些坐不住。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四下张望一会，现在这个点，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她妈应该已经看完肥皂剧回房，而她爸可能在书房工作。
可惜今晚有些不正常，景爸景妈都在客厅守着电视寸步不离。
景优干脆豁出去，装作不经意地往门外走。
“爸，妈，陈晨叫我过去一趟，我待会回来。”
陈晨是她唯一的手帕交，两人从幼儿园起，一路同班。
她家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小区，离着近，这个由头是唯一能成功出门的说辞。
“不许去！”
景优一脸无奈地看着景妈妈：“为什么呀，我一会就回来。”
景妈妈板着脸：“你哪次不是说一会就回来，结果哪次不是快12点了才回！狼来了的故事你不是打小就知道么，你在我们这儿已经没有信用了懂不懂？”
景优贫嘴：“可我已经答应陈晨了，我既然跟你们没信用了总不能跟她也没信用吧，咱好歹也是自家人，您怎么就这么斤斤计较呢？”
“我斤斤计较？”景妈妈一叉腰，打算开炮。
景爸爸见势不妙，赶紧起来打圆场：“优优快点去，早去早回，别让我跟你妈担心。”
“好叻。”
景优答应着，感激地冲景爸爸一扬眉，一口气跑出来。
她给陈晨发送一条短信，预防景妈妈随时查岗。
乐舒长期驻扎的酒吧叫做异度，据说这间酒吧的主人来头不小，连带那些平日出入的男男女女也大多身份不凡。
景优齐耳短发，一脸稚气，一看就未成年。
她低着头，打算像往常一样跟随他人脚步混进去。
可惜酒吧门口的保安换了人，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叔眼尖地把她给拦住。
大叔太过敬业，她磨破嘴皮，愣是进不去。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欠扁的家伙出现了。
便利店的插曲才过去没几天，陆景川一眼就认出景优。
景优被他牵着走在身后。
也不记得是第几次走进异度了，以前她自己一个人进来，虽然也会被这里男人和女人之间暧昧的姿态和气氛搅得心乱如麻，但从来也没有像这次这样心跳加速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是不是被空气中馥郁的酒气熏的，脸颊竟有点发烫。
浑浑噩噩地被带到吧台，陆景川潇洒一落座，抬了下手腕看时间，斜着身子，笑看她：“好学生十点钟不会出现在这里。”
周围很吵，却也是能听得清的。
景优带上一点偏见，反击：“好人不会故意欺负学生，更不会经常泡在酒吧。”
陆景川说：“哦？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在这儿？”
她哼一声：“就凭你对这里轻车熟路，还有保安对你的态度。”
陆景川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特调鸡尾酒，轻轻抿一口，不做声。
景优瞪他一眼，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而问吧台对面的那位调酒师：“请问，你知不知道Ryan在哪儿？”
Ryan是乐舒登台唱歌的艺名。
调酒师一直在暗暗打量她：“我说你怎么瞧着那么面熟呢，你不是Ryan的那个小姐妹么。我劝你这次就别再管她了，她今天勾搭的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小心惹祸上身。”
景优一听，急了：“她在哪里？”
调酒师深深看她一眼：“B5。”
陆景川盯着景优跑走的方向，微微蹙眉：“你认识她？”
“也不算认识，这女孩倒是仗义，会点功夫，Ryan每次被人缠上都是靠她解决麻烦。”
Ryan这个人，陆景川是知道的，她每个周末都会来异度唱歌，唱得还不错，人也长得漂亮。
“B5里面有谁？”
“霍二少。”
沉默一会，陆景川站起身，往B5走去。
***
景优吸口气，推开门。
乐舒化着精致的妆，歪在一个男人怀里笑得风情万种，看见景优进来，冲她招手：“你来了啊，来来来，过来坐。”
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此刻都停下来盯着景优瞧。
火辣辣的视线令她浑身不舒服，握了握拳，压下心头不快，景优朗声唤：“Ryan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乐舒挑着细眉：“有什么事非得出去说啊，就在这里说不也一样么。”
霍阳搂着乐舒的腰，咬着她的耳朵呵气：“哪儿来的小丫头？”
乐舒软着身子娇笑：“她是我妹妹，怎么样，跟我一样漂亮吧。”
此话一出，旁边一个肠肥脑满的男人站起身，走过来拉住景优的胳膊往沙发上拖：“来，陪哥哥喝几杯。”
景优愠怒，使劲踩上男人的脚，待他呼痛放开她的手，又快速伸出右手抓住他手腕，迅速地切入，臀顶住他的腰，拉向自己，漂亮地把他从后方摔出去。
男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景优拍了拍手，冲乐舒喊：“你到底走不走？”
霍阳靠上沙发背，脸色有点阴沉下来，冷笑了声：“原来是来砸场子的。”他用力捏住乐舒的手腕，“你这个妹妹胆子倒是不小。”
乐舒皱眉，手腕上传来的痛一阵高过一阵，到底是个暴脾气，挣扎着大骂：“你他妈松手！”
景优冲上去，被其保镖拦下。
她就势出拳，一只大掌便把她包住；她连忙抬腿踢，又被抓住脚踝。
景优和他较劲，十六岁的小女孩，急红一双眼。
保镖看她小，暂且没用劲。
正僵持不下，陆景川从外面推开门。
他看了眼受困的景优，睨着眼轻笑：“霍少这是在跟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计较么。”
霍阳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陆景川唇角挂笑，不咸不淡，却丝毫不做退让。
几秒后，霍阳开口：“放开她。”
景优得到自由，看见霍阳依然困住乐舒，又要往里冲。
陆景川上前，修长的手臂勾在景优脖子上，将她揽至胸前。
“Ryan，你再不出去，我妹妹给你带的夜宵可就要凉了。”
话是对乐舒说的，眼睛却始终不离霍阳。
霍阳呵呵一笑，松开乐舒的手，很绅士地说：“请便。”
“打扰霍少了，今晚所有的开销都算在我的账上。”
说完，陆景川带两人离开。
景优再次被陆景川牵着手，他将她拉到另一间包厢。
走至门口，他转身对乐舒说：“你在外面等一下。”
进去后，陆景川将景优按坐在沙发。
他俯着身，光线昏暗，景优仰头望进他深黑的瞳仁，身体一僵，忽然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傻？”
“……”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景优面颊羞窘，却一身傲骨头：“我们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他微敛眉。
“你赖上我一瓶水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原来你还记恨上了。”他语气幽幽的。
景优梗着脖子：“谁有空记恨你，是你这人太无赖了。”
陆景川神色微微冷凝。
景优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心想，他还是笑着好看些。
就这样想着，他居然真的笑了，如预言师应验般，在景优的心尖轻轻划下欢喜。
他揉了揉景优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喟叹：“还挺有意思的。”
景优惊讶于他亲昵的举动，没听清，疑惑问：“……你说什么？”
陆景川浅浅地笑：“刚刚当着那么多人说你是我妹妹，要不，你就真给我当妹妹吧。你叫什么？”
“……啊？”景优又被他搞得糊里糊涂的，下意识回答，“景优。”
“景优？怎么写？”
“风景优美的景优。”
陆景川心中一动，勾了一下景优仰起来的鼻尖：“连名字都像我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