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时光易老，眷念尘世斑斓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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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一道隧道，如此黑暗，前方如此光亮。距离离开故乡已经有颇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想不起来，这些年，到底是穿破多少黑暗才能成就今日的日子。在别人看来，我过得日子倒是悠哉悠哉，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告诉你们，这些年来所承受的苦痛，究竟是如何萦绕在内心的深处。
有些故事是始终都不曾有任何缘由去对别人说起的。所谓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感觉，没有人会知道，会真真切切地知道，并且理解你内心的伤痛，除却自己，没有任何的其他。
——致昔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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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方薇，写下这些零碎的句子的时候，我已经将近二十八岁，已经结了婚，与丈夫庄睿格育有两名女儿。大女儿叫庄若默，我喜欢她安静如花的默默绽放的笑靥，便取了这样的名，名字是一种有深意的创造，名字是寄托父母对他们的期望，幼年时不懂得这些，待到结婚，怀了孕才蓦然开了窍。我在二十岁的时候生下若默，约莫是在她三岁的时候才怀有庄若微，若微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她与庄若默的性格完全相反，但直到后来，她亦逐渐开始懂事，我才发现，她们彼此之间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的故土，是在距离嘉木将近千里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典型的南方小镇，在当地人的口中，这个叫紫樱的小镇有近百年的历史，那里的旅游业非常发达，全年的收入都依赖这些外地游客，在我的眼中，紫樱也不过是一个小镇而已，没什么的特别，只是说，那里的文化底蕴相对好些，除却这些，我不觉得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父亲是当地的一名小有名气画家，他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离异，离异的原因很简单，母亲有了外遇，然后向法院申请离婚。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脾气的样子，他的脾气在我看来，算是还过得去。
听隔壁的邻居说，母亲外遇的对象是一个流浪诗人，比她大十岁的样子，昔日的种种不愉快都自离婚以后不了了之。
我曾猜测，是不是只有结束一段婚姻或者感情才会想起昔日甜蜜的时光，还是会感谢只有结束了，才能得以内心的恐惧解脱。
随后，我跟随父亲一起生活，整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当我再次回想起，这些日子以后，他对我的淳淳教导，依然心存感激，直到我下嫁给庄睿格，我才与他分开，此时的他早已过了花甲之年。
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儒雅的男人，他的行为举止都颇有绅士风范，他信奉佛教，在枣红色的书柜里，堆放着许许多多关于宗教与绘画的书籍。
我曾经在一个午后，盘着脚丫子，看着屋顶被阳光照耀着闪着光的琉璃瓦片，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着烟，与我攀谈起来。
“薇。你会不会想不想你的母亲？”他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想吧。只是，你都与她分开了，怎么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我没必要为了一段空壳的感情去拴住她需求安稳的心。薇，你也差不多到了适婚的年龄，你看我也老了，我希望你早点成家。你看如何？”
“唔。这事容许我想想，行么？毕竟我不希望像你与她那样的婚姻，我没有办法去承受这种伤痛，虽然人生不完满的事情有很多，但有些事情不至于一定要变成这样。对么？”
“哈，我才发现，其实你很早熟嘛。思想怎么那么早熟，我知道我与你母亲的感情会影响你的感情观，但你始终都需要成家，难道不是么？”
“呃。其实我不执着于成家与否，我不想过早踏入这种零碎的生活里，我想慢慢地跟你学习一下绘画，毕竟，婚姻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但是我需要换一种别的生活。”
“嗯。这我不强迫你。对了，我听别人说，最近县里有一个绘画的培训班，不如我们父女俩人一起去？”
“你还需要去么？哎，爸，其实我跟你那么久，我觉得你的绘画禅意很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受到佛教的影响很厉害。
爸，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儒雅的男人。”
“你觉得我儒雅？薇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儒雅？”
“是，我真的觉得你儒雅。我觉得你很有绅士的范。嘿嘿。”
我狡诈地笑了起来，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下他。
“至于你说我的绘画受到佛理的影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我的心里，佛经的那种破除我执的想法很是影响我，我想大概任何方式的救赎都不如佛经让我的心境平和吧。你母亲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去让自己逐渐逃离困境，但都得不到很好的释放，于是我便开始看佛经，尔后我就慢慢地开始放过自己，放下一段困扰的心境。”
他站起身，终于把嘴里的烟蒂灭了，丢在地上，转身回到屋内，随后，我亦和他一起回到屋内。时间早已过了午后，琉璃的瓦片上依然闪着光，阳光投射在青砖的墙壁上反射出诱人的光，还有湿漉漉的石子路上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知道我爱这里，故土于谁来说都是沉重的。更何况有那么疼爱我的父亲，还有幼年早已累积下来的童年记忆。
若是离开，又如何舍得。
父亲一直都习惯在早晨的时候便外出替别人绘画，常常直到中午才回来。
虽然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多，但至少安于这样的生活也是一件好事。从来不觉得熬是苦的，日子从来都不是过出来的，而是宛如一锅老火靓汤一样的熬出味道的日子来。
我在深秋十月的一个早上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嗓音非常的洪厚。
“喂，请问是方湛家里么？”
“是的，但是他不在，您找他有事儿？”
“这样啊。那我等会再打过来好了。谢谢。”随后我放下了电话，便回到房间里继续看书。
父亲在中午的时候回来了，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他拖着画板回到屋子里。满脸疲惫的样子，瘫在沙发上小憩了一小会，我冲了一杯碧螺春给他，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里逐渐开始舒展开来，我内心突然想起了昔日的往事，内心的惆怅瞬间涌上心头。
我把沏好的茶放在大理石的茶几上，父亲似乎是累倒了，早已入睡了许久，我从房间里把被子拿出来，盖在他的身上，我才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浓烈而刺鼻的酒味，大抵是在外面喝了许多的酒，在我的印象中，他的酒量不算很好，我低声唤了声：“爸。”他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后，我回到房间里，叮铃铃……，大厅的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我连忙跑出去接电话。
“喂。”
“方薇吗？我是你母亲。”
我顿时诧异，便问：“唔。有事么？”
“没事，你爸在么我想找一下他。”
“呃。他刚刚喝醉酒，现在在睡着呢。要么你留下话，等我捎给他就好了。”
“那我晚点再找他吧。方薇，你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那再见。”
我与她说完再见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父亲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轻轻地噘着一小口的茶，轻声问我：“薇，谁打来的电话？”
“呃。没有，你听错了。”
“你不要骗我。是不是她？”
我被他吓着了，他瞬间面目狰狞得可怕，我兢兢战战地说：“是，我看你当时睡着了。没叫你起来。所以，挂了电话了。你刚回来之前有个男人打了通电话找你，他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哦，我倒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我歇斯底里地向他怒吼起来，他顿时沉默起来，许久才说：“薇薇。其实我放不下她，我没办法去减轻自己因为婚姻的破裂而产生的愧疚，哪怕最初是她出轨在先，但我依然爱她。这很纠结，薇，我该怎么办？”
我似乎可以感受得到他在这瞬间的迷惘，甚至是愧疚，只是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为了爱，为了自己的前妻，内心竟然这样纠结在一块，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脱呢。我倒是希望可以给他任何一丁点解脱的愿望。
正当我想说点什么，电话又再一次铃铃铃地响了起来，父亲按下接听键。
“喂。是方湛么。”我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的女声。
“是。我是。你是？是世媛么？”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轻轻地问着。
“是我，你最近好么？”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活。”
“这样吧，今晚傍晚的时候，找个附近的饭馆，我请你吃顿饭，我去到的时候会告诉你地点的。对了，带上薇薇。”
随后，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父亲依然无力地瘫在了沙发上。手里无力地握着电话。
“爸，怎么了？她说什么了么。”
“没什么，她打算请我们父女两吃饭，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吧。等到今晚再说吧。我先去洗个澡。累了，想睡会。”
“去吧。如果有人来找的话，我会唤你出来。”
说完我亦离开了客厅，只剩下挂在墙上的钟在当当当地响着。
是不是在屏住呼吸的瞬间，才可以感受得到时间是凝结起来的呢？
如果是，我希望我能够体会得到，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流逝过的青春还有对我孜孜不倦地栽培。
假使一切，都因为爱而产生纠缠，那，在纠缠的背后，有没有一点光亮可以投射出内心斑斓而具有丰盈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时光易老，眷念尘世斑斓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