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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刀 ...

  •   今天终于得到了私家侦探的消息,不出他的所料,他们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被埋在一株桂花下。
      他有些兴奋,因为这样的手法完全是余三惠的套路,她习惯将尸体埋在植物下。
      从前她对他说过,尸体埋在植物下因为腐烂发出的热量,会使花朵在冬季开放,打破了它自身的规律。
      果然,他们按照他所说,在那株在冬季孤独开放的桂花下挖到了私家侦探的尸体。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未能看到尸体,但他已在猜测他的死法。
      在以往孤独的夜晚他和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明各种奇异的杀人方法和自杀方式。
      可最后总是无法让她满意。
      人心的死亡才是最残忍的死法。
      她这样说。
      不见血却是死地足够彻底。
      虽然这样说,她却偏偏喜欢收集刀。
      一把一把各色的刀,刀、剑、匕首,军用刀,户外用刀,工具刀,厨刀,观赏纪念刀。
      她是个刀具的杂类收藏家,但同时也使收藏变地毫无特色,杂乱无章。
      他甚至无法从这些收藏品看出她的爱好,因为虽然收藏着她却并不见得有多么地爱护它们。
      反倒是他,看着一些珍贵的刀具摆着慢慢生锈实在可惜,于是代替她养护。
      她真的不爱它们,甚至连离开傅家都没有带走一把,可为什么又要那样拼命地收藏这些东西呢?
      她很少集中地爱某中东西,甚至他觉得她什么都不爱,他与她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的两条线上,错肩而过,他停驻凝望,她却冷漠地经过。
      他真的不明白她,即使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他对她的了解依然是一片空白,有时仿佛就要接近核心,可走近一看却发现自己受骗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三惠的情景。
      余三惠是他的父亲傅君毅带回傅家的。
      当时的她相貌有些怪异,头发被剪地很短,短地甚至能看到青白的头皮,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橘黄色外套,很土气的样子。
      父亲吩咐下去,要像对傅家小姐那样对待她,不能怠慢。
      于是每个人对她都必恭必敬,有求必应,只有一点,却不被允许。
      不能放她走出傅家半步。
      她被囚禁在傅家的后园,一座美丽却孤独的花园里。
      父亲请了大批的资深教师到傅家为她授课,却始终不肯让她像他和舒乐那样到学校上课。
      两个月后,他因为伤人被父亲关进了后园和三惠住到了一起。
      三惠站在门口迎接他,迎接,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就是你吗?”
      她披着绿色的军用大衣,站在后园的拱门前对他微笑。
      “是我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她礼貌地伸出手,“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
      “和你?别做梦了,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她不理睬他转身进了房间,“做梦的是你,你父亲已经取消了你的学籍,今后你就会跟我一样,在这座院子里念书。”
      她是骗他的,一定是这样,父亲怎么可能会囚禁他。
      “我不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父亲告诉我的。”
      “我父亲?”怎么会?
      “他常来这里,和我谈谈你,他说你让他很失望,你什么都做,除了好事之外。他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继承人,傅家一定会毁在你的手上,他真后悔生下你。”
      “住嘴!”
      三惠大笑。
      这样的笑声,他至今都记忆深刻,好象一把快刀用锋利的刀尖在钢铁上划出了一条一条的刻痕。
      第二天,三惠却悠闲地坐在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看着他焦躁地在花园里跺步。
      “寒,来点瓜子吗?”
      她竟那样亲热地唤他的名字。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她耸肩,轻挑眉,“你可以叫我惠,我不会觉得肉麻的,毕竟我们得在这里一起待上好久,或许会是一辈子呢!”
      她又笑,很快乐很兴奋。
      他却惟独听不得一辈子这个词,一辈子,他会关上一辈子吗?
      三惠的老师来了,他冲了上去,打断了老师的三根肋骨。
      老师被送进了医院,他被父亲抓了出去。
      他以为父亲会责骂他,但无论怎么样都好,只要他能出去,他不能再听见那个余三惠的笑声。
      可父亲却见他,反而在后园待了一整天。
      舒乐说他在与余三惠说话。
      在谈论他吗?为什么父亲要同这样一个与他同龄的黄毛丫头谈论他?这太荒谬了。
      第二天在他准备逃出傅家的那一刻,又一次被关进了后园。
      余三惠同样在拱门处迎接他,咬着核桃,嗑嗒的声音很刺耳,他慌忙捂住了耳朵。
      “少爷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呢。”
      他捏起拳头,径直朝她袭了过去。
      她用同样快的速度摸出了一把小匕首,毫不犹豫地朝他小腹扎了过去。
      他听到了皮肤被撕裂的声音,细声的,好象一声没有意义的低吟。
      皮肤上沾到了温热的东西,他用手去碰,是一种粘稠的液体,带着腥味,他忽然想呕吐。
      “好痛啊!快帮帮我,我快痛死了。”
      三惠大叫,然后呵呵地笑了。
      她坐在了台阶上,看着他痛苦反复,慢慢皱起了眉,似乎想在他痛苦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些什么。
      “混蛋!快要救护车。”
      “为什么?”她淡淡地问。
      为什么?她竟然问为什么?要出人命了她知不知道?
      她用食指在他的伤口沾了点血,伸出舌头舔了舔再吐掉,“是这个东西在养着我们。”
      “你……”
      “我们需要对自己有些认识,你不觉得人就像一个豆沙包吗?”
      血流个不停,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却还在絮絮叨叨。
      “肉和骨头就是面粉,血就是豆沙,很像豆沙包吧。”
      他要死了,第一次感觉死亡的降临,离他那么近,甚至他能听到死神冰冷的呼吸;背脊贴在地面上,好象一盆凉水当头淋了上来,又痛又凉。
      豆沙包吗?被刀刺了一个洞,豆沙都漏了出来,真滑稽。
      他忽然很想笑,只是一笑就会痛,豆沙包也会痛吗?开玩笑,怎么会……
      在他的意识飘远之后,偷偷来找她的舒乐救了他一命。
      他在医院待了一长段时间。
      原来想要离开后园竟然这样简单。
      舒乐时常来看他,却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余三惠。
      他却主动问起了这个人。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父亲会把她带回傅家?”
      “我听说她是余泰乾的养女。”
      “姑父?”
      “余泰乾从印度回来时就带着她。”
      “是姑父把她托付给父亲的?”
      “应该是这样。”
      姑父,竟是他那位学识广博的姑父的托付,可姑父又为什么偏偏要收养这么一个怪人?
      “她现在还在后园吗?”
      “是啊,老爷甚至没有惩罚她。”
      “为什么?”
      他的儿子差一点死在她的手里,为什么她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应该蹲大狱应该受酷刑。
      “老爷说过谁都不能动她,那也是余泰乾的遗言,让老爷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他的姑父已经死了,托孤给了他的父亲,她不过只是一个养女,凭什么享有甚至连他都不曾享有的权利,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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