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心雪》安景语

7、皇上

　　自从那日之后，萧衍景几乎隔日便会来灵犀殿，但却不似以往那样，只是静静听我说话，与我交谈，默默流露出对我的关心，在宫中时时照顾着我，着实对我不是一般两般的好，面对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清隽男子，我无从再竖起全身的刺，逐渐在心底把他真正当成了大哥，除了爹和二哥，他是下山以来对我如此用心如此真挚的人，有时真会产生错觉，以为他是我真正的大哥。

　　我也知世间本没有哪个会无缘无故对某个人好，我心里清楚，萧衍景喜欢我，看样子是非常喜欢，他想得到我的回应，想要我的真心，可这个我却真真没有办法，一见钟情易，两情相悦难……每每私下绕了半天弯子与他讲明，却总是被他绕回来，这种时候心里更是无奈加愧疚，着实让人难受，只好在另一方面回应着他，叫他‘大哥’了，爱情也许会变，亲情却是长久的啊，用这个回报他，他迟早会明白。

　　二哥常入宫中，与萧衍景商议政事，为了灵儿，也为了与二哥多些相处，便与萧衍景商量了让二哥常来灵犀殿中，我也可继续跟着二哥学医，有了二哥指点，我该是能成半个郎中才是，可是我却不甚用心，笑称自己能当二哥的医童便好了。

　　灵儿对二哥的心意任谁都是能瞧出来的，二哥入宫叫我医术之时，灵儿也常常坐于一旁认真倾听，二哥却似乎对灵儿不甚上心，总是淡淡的，灵儿却似不曾察觉，每次见着二哥就像个甜蜜的精灵，周身都散发着唯美光芒。可这让我看着心里着急，不知二哥到底如何想的，灵儿这样美好的女子，如果伤了心……

　　趁着无旁人在时，我拉着二哥，“二哥，你觉得灵儿如何？”

　　二哥疑惑地望着我，略凝眉头，“不知雪儿问的是哪种如何？”

　　“二哥，你……你应该知道，灵儿对你……对你很是用心……”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向二哥表述。

　　“雪儿……”二哥有些恼怒，猛然打断了我，“二哥现在从未想过这方面之事，以后休要再提。”说着便转身离去。

　　从未见过二哥对我如此生气，我有些不知所措，也许这种事情不是我该管的，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知二哥是不是还未真正感觉到，不拉他一把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或者……难道二哥是在…害羞？这种事情着实麻烦得紧，一个不慎便会惹出事端，算了，二哥与灵儿应该自会处理，我应该相信灵儿，也相信二哥。

　　有灵儿的时常陪伴，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也算得快，恍然就过去了两月有余，期间爹偶尔会来看望一下，可是每次话中都透露出询问天武帝与太子对我的态度，我虽有讶异，只能隐藏心中诸多疑问平静对答。

　　眼看六月到来，清风在绿叶间簌簌流动，花香在屋檐下悄悄飘荡，宫中莲池风光已不与四时同，湖面上葱绿的荷叶，拖出多多芙蓉，如同少女分红的面颊，一切都是惬意的，宁静的，闭眼尽享风中那淡淡的幽香和湿润的爽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雪儿……雪儿”，灵儿有些气喘着奔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微蹙黛眉。

　　“雪儿，你可有听说近日边关之事？”灵儿面容布满愁云。

　　“是有听闻一二，怎么？”

　　“边关的邻郊之镇爆发严重疫病，人心攒动，战事也似乎不甚明朗。父皇……父皇已经下旨让五哥带兵和子墨前往。”灵儿一脸焦急。

　　“二哥？……看来是疫病甚重，不然二哥也不会没跟我道别便已离去，这次看来是让二哥前往查明原因，控制病情。”我拍了拍灵儿的手，“灵儿，你是担心二哥么？”

　　“雪儿，边关艰苦异常，战事又不甚清明，而且……而且前日有邻国使者前来请旨和亲…朝中就只有我一个公主…父皇……父皇他似乎有意让我和亲……”灵儿眼中蒙上一层雾气，“雪儿，你知道的，我……我不能没有子墨……”

　　我轻抚灵儿的小手，安慰道，“灵儿，你先听我说，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你不要太心焦。我们慢慢想法子应对。”

　　“不，雪儿，我想过了，仔细想过了”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要跟着子墨他们一起去，我不能呆在这里，我不能去和亲，绝对不行。”

　　“灵儿！”我有些震惊，随即有些了然，“你可想好了，这……可非比寻常……”

　　“雪儿，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心吗？”往日娇俏灵动的人儿此时只见不容迟缓的坚决与英朗。

　　深深看着灵儿的双眸，半响，“好，我们一起。”微笑着回应。

　　“雪儿……”她突然张开双手抱住我，“谢谢你，雪儿，有你真好。”

　　“何必与我客气，再说我早想跟着二哥到处走走看看，此时不正是天赐良机么？”

　　微风卷着荷花清芬，从远处幽幽飘来，轻抚面颊与发鬓，吹拂着胸襟，温柔的慰抚，一阵阵的轻柔和缓。

　　当日傍晚，天武帝传来旨意让我去宣武殿见驾，我心中忐忑不安，难道他看出灵儿与我的异常，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可是仔细想想我们向来谨慎，又怎会有人知晓。

　　待到殿中，看他随意的穿着便服在案前书写，我俯身跪拜，他提笔上前将我扶起，我不着痕迹地稍稍避开。

　　“你也进宫快三月了，朕一直忙于政务，不曾有空去看望于你，你在宫中可还习惯？”他声音平和，却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锋芒。

　　“多谢皇上关心，民女一切安好。”我平淡的应和。

　　“恩……你在外面休养了四年，这次回来……一切可好？”

　　我实在摸不清这位皇上的心思，只能简短应答，“劳皇上挂怀，民女一切都好。”

　　感到身前那一抹深究的目光，只觉浑身不甚自在，忐忑难受得紧。

　　“你怕朕？”

　　“皇上乃九五之尊，民女敬畏。”我暗自镇定。

　　“呵呵……”他轻缓踱步，“雪儿，要是朕说让你来我这殿中当女倌，你可愿意？”

　　我心下一惊，有些混乱，“多谢皇上厚爱，只是民女无大才大德，自小父母骄纵，不甚懂规矩，且自病后身体虚弱，民女恐不能胜任，请皇上收回成命。”

　　我紧紧握着拳，不知他到底有何想法，见他总让人觉着恐慌，一国之君，睥睨万民，也许本就深不可测。

　　“……你先回去想想，等过段时日再答复于我。”辨不出他语中情绪，突然他伸手抚上我的秀发，滑过我的右耳和侧脸，耳中似传来一声轻轻叹息，‘真像……’

　　我大惊，慌忙抬头，只见他幽邃的瞳眸伸出似闪烁着点点光芒，似在看我，又似不再看我，目光深沉幽暗，眸底却如斯空洞。

　　一路恍惚的回到住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复杂的情绪似要破胸而出，让人无力。必须和灵儿一起尽快安排出宫而去，在这样呆下去，只会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