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心雪》安景语

33、秋瑟

　　“夏小姐”，一声低沉嗓音幽幽从背后传来。

　　我顿时一惊，回身看去，夜色中一修长身影从高大的梧桐树后缓步走来，似有什么从脑海中闪现，强自平复心绪，暗暗镇定心神，有些嘲讽地笑道：“四殿下，原来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么？”

　　他闻言眉间微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雪儿是这样想我的？着实有些伤心呐！”

　　面上仍然淡静，不想与他纠缠冷冷说道：“殿下若无其它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说着便想抬步离去，萧衍烁闪身挡在我的身前，幽幽开口道：“雪儿，你何必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并无恶意。”

　　我微微退后，垂眸淡淡答道：“我与殿下不过两面之缘，何来拒与不拒之说。”

　　“我与雪儿怎会才两面之缘，”他低低叹息，“雪儿于我恍若是前世心中的牵绊。”继而低头在我耳边沉声说道：“我早已将雪儿当做了我的红颜知己。”

　　我侧头避开，黛眉紧蹙，心中有些不悦冷淡回道：“殿下说笑了，雪儿有事先行退下了。”说着便转身踱步走去。

　　“雪儿，你觉得皇上何以会答应让你嫁给七王叔呢？因为你，七王叔和大哥可会心生嫌隙？你说结果会是如何呢？”他低沉地在身后说道。

　　闻言脚步骤然停住，怔怔立于原地，只觉紧紧攥起的一双手心又湿又冷，隐隐颤抖。他是什么意思？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在我耳边低低说道：“雪儿，你是个宝物，稀世之宝呢！”

　　我讶异地抬头看着他，见他眼中深如寒潭，不可捉摸，不安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扬唇一笑，神色温和，伸手欲抚上我的脸颊，我一惊侧身退后，见他修眉一挑，眉间微蹙，薄唇轻启：“雪儿，让我做这个护宝之人！”

　　闻言惊骇不已，却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我平复心绪，强自镇定道：“殿下醉了。”说着便要离开。

　　他却伸手狠狠拉住我的手臂，语音中隐隐有着怒意：“你又何必非要处在这风口浪尖？他们能给我的，我一样可以给。”

　　我脑中轰然一炸，挣扎着脱离他的束缚，厉声说道：“殿下，请自重。”

　　闻言他似自嘲一笑：“难道你不好奇四年之前的事？”

　　一字一句犹如春雷惊醒，心中翻江倒海，起伏不定，面上却强自从容淡定，开口淡淡道：“以前的事既然老天让我忘记，定是有因，我又何必执念，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我只想这样平静地生活，何必让过往扰乱。”

　　他一愣，继而轻笑道：“好一句‘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雪儿，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儿。”

　　他栖身靠近，低声说道：“你不在乎，可旁人却在乎得紧，也许别人正是因你过去的事情才视你如瑰宝的呢？”

　　心头微微颤动，抬头无所谓的一笑：“那殿下也是因着这样才靠近我的么？”

　　他眉头紧蹙，似是不相信我会这样问他，我轻摇头淡然笑道：“世间纷纷扰扰，世人千般思绪，我何必在意旁人想法，别人如何看我为何靠近我，我……亦云淡风轻。”

　　说完强自平静地便转身离去，只闻身后沉沉一声：“好一个云淡风轻，雪儿，我真是好奇，你可让我越发放不下了。”

　　秋风簌簌，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无端的让心情沉重了几分，萧衍烁……他是秋猎那日与萧衍景侧妃一起的那个男子……怎会是他，一直不曾想到，他下毒是为了什么？是太子之位还是……？

　　有些无力地靠坐在桂花树下的大石上，面上再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心中却无法做到如此洒脱，很多事情自己拼了命也不想介意，心底深处却还是扎了根刺，自嘲的笑了笑，我还真是一个会演戏又多变的女人。

　　灌木丛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娇柔之音：“祁哥哥……”

　　我浑身一震，定定坐在石上，再也离不开，今日是怎么了……那声音我记得，是李芸欣，那样柔媚温和的嗓音，叫他时连我的心都颤了颤，如此温柔多情。

　　他没有说话，透过树丛，我能看到他颀长如玉的身形，柔和的月光下他宛如谪仙，他穿惯了月白色衣衫，今日第一次见他穿其它颜色的衣服，淡蓝色原来也如此衬他，显得更加高贵出尘呢，他脸色冷峻，薄唇紧抿，俊美如斯的人儿，有谁会不喜欢呢，感受到他独有的气息，心中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祁哥哥，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就不能娶我？”李芸欣眼泪盈盈，看了让人怜惜。

　　“欣儿”，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从小你就聪明懂事，你该知道，在我心里，你和灵儿他们是一样的。”

　　李芸欣一身鹅黄衣衫衬着清逸脱俗，脸色却略有些苍白，呆呆望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她就不一样，她也只是个小丫头，甚至……比我还小。”

　　“欣儿，这与年龄无关。”他眉间稍蹙。

　　李芸欣突然笑了，笑得苍凉凄清：“祁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肯随着灵儿他们叫你叔伯么，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从小我就盼着长大，总有一天我会嫁给你的。可……现在，为什么？”

　　“欣儿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真心之人，你也会明白。”他语气稍缓。

　　“可是我只想要你，祁哥哥，我说过我只想陪着你。你喜欢她就让她做正妃，我不在乎正妃侧妃……”她说得那样卑微，为了他，堂堂相爷的千金居然不在乎当侧妃。

　　“欣儿”，他厉声打断她，“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只有她，以后再别说这些话了，对你自己也是侮辱。”

　　泪水是珠子般滴滴从李芸欣脸上落下，那样凄美，她愣愣地看着他，似是不相信他的话，她凄冷一笑：“只有她？呵呵……祁哥哥你拿了什么向皇上换来的她？她不就是……”

　　“够了，”从未见他如此怒意：“欣儿，没人能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强迫我娶不喜欢的人。回去吧……”他说着便转身欲走。

　　李芸欣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声音是那样卑微：“祁哥哥，求求你，从小到大，我做了这么多，你难道看不见么？让我陪在你身边，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求求你好吗？”

　　他眉间紧蹙，半响冷冷说道：“欣儿，你这样是看低了我们三个……”李芸欣闻言拼命摇着头，紧咬着嘴唇，带着一丝幽怨。

　　祁看着远方，幽幽开口：“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有些人，一旦遇见，便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