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玖棠

7、纹花人偶

　　已是早秋，夏日的燥热已经褪去，秋风吹着脸，清爽凉快，让人甚是舒服。赶了一天的路，到达如意楼时已是深夜。白衣的步天下马，径直走上了二楼的雅座，要了一壶龙井，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人们——此时夜已深，整座如意楼除了伙计，便只有步天一位客人。伙计们收拾完毕，便开始晚饭。
　　“开饭了！开饭了！”——声音是从后堂传来的。步天只见一名银衣女子从后堂匆匆跑来，肩上的人偶随着她的跑动也一摇一晃。
　　“那是！”只一眼，就看得步天险些将口中的龙井茶喷出来——那银衣女子臂上的人偶身着银色纹花衣，正反两面皆为人脸：一面为苦脸，一面为笑脸。江湖上，人称“纹花人偶”为六合堂五堂主的独门兵器。
　　“纹姑娘，我又收了一枚年初新发制的铜钱。老板一开始不肯给，我求了好半天才求来的！”小伙计小乐在腰间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枚铜钱。在胸前擦了又擦之后，递给了一旁的银衣女子。
　　“啊！谢了！谢了！”接过小乐手中的铜板，银衣的落纹笑得极为灿烂。连连道谢。
　　“那，纹姑娘，明早的木柴……”小乐吞吞吐吐道。
　　“包我身上，你放心睡到大天亮！”银衣的落纹将铜钱收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见此情景，步天不由一笑，心念道：“有几人会想到，这堂堂六合堂五堂主竟然会为一枚铜钱和茶楼里的伙计讨价还价。”
　　“喂！独乐不如众乐，下来喝一杯吧!”正在出神之际，耳边忽然声起一阵女声，看过去，楼下的银衣女子正在向自己招手。步天点头微笑，从二楼一跃而下。而看到银衣的落纹将肩上的人偶随意的扔在一旁，为自己倒酒，步天不由剑眉微皱：如此天下无双的兵器，她竟如此随意的扔在桌旁……
　　回过神，正好对上银衣女子的眼。似是看出了面前白衣男子的疑惑，落纹淡淡道：“混饭吃的家伙事而已。”
　　“可是，武林中人可都对五堂主这绝世兵器垂涎不已啊！”
　　“那如果你觉得一个厨子的手艺极好，会不会丢了自己的稀世宝剑去换他的菜刀？”
　　“这……”步天一时无语。
　　随后，那银衣女子又道：“世人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手里拿着的是稀世珍宝，却偏偏看着人家的石头好。追名逐利，奔波劳苦，只为了一样自己没用的东西。一生劳心劳力，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活，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二个字：不值啊！”
　　“那五堂主以为，人这一生该如何而过？”
　　“八个字，随心所欲！至情至性！”
　　“不愧为六合堂的堂主！够洒脱！”步天听得银衣女子一席话，不禁心生敬佩。
　　“什么六合堂、八合堂，不过就是个代号而已，无需总挂在嘴边。还有，如果赶长路，就别穿白衣服，除非你能保证下摆不沾土。最后，一个大男人，别弄这么重的熏香，让人受不了”语罢，银衣的落纹扔下愣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径直走出了如意楼。
　　“果然够洒脱……”许久，白衣的步天爱慢慢的吐出一句话来。
　　次日清晨。
　　早秋的阳光晒得人很舒服，步天起的很早，倚窗而立，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不禁一笑。
　　“喂！你是不是很喜欢站那么高啊！下来喝茶！”
　　声音极为熟悉，步天回头，只见落纹一袭银衣，亦如昨晚一样向他微笑招手。于是，后退，腾跃，安稳落地。
　　“轻功不错嘛！”银衣的落纹一边倒着茶，一边颇为赞赏的说道。
　　“哪里……”
　　“好就是好！不必遮掩。谦虚过头可就是虚伪了！”将手中的茶碗递给步天，落纹朗声说道。
　　步天微笑，不语，低头喝着手中的茶。
　　“还有”步天只见面前的银衣女子顿了一顿，接着道：“你有没有今年新印制的铜板？”
　　“有倒是有，只不过”不等步天说完，银衣的落纹打断道：“只要是不违背道义，随便你说什么！我一定给你办到！只不过 ”银衣女子随后换上了一副奸笑：“你的铜板要给我。”
　　听得此，步天连连摆手道：“堂主误会了，我是想说我手里只有五枚，望堂主不要嫌弃才是。”
　　“五枚！”听得步天的话，落纹的嘴张的斗大，欣喜万分，连连道：“哪能嫌少呢！公子可真是好人！一定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眼前的银衣女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恭维话。而步天却只是看女子肩上的人偶。那人偶一面哭脸，苦到极点，一面笑脸，乐到极点。亦如它的主人，虽有些极端，但却真实。
　　纹花人偶：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