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苏春秋

3、不知所云

　　时间像是一匹永不知疲倦的骏马，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到四只马蹄都破了皮，渗了血。你的心里总是可以听到它奔腾的声音，你慌了……那匹骏马的四只蹄子上的血渗进你的心里，你痛了……你的心里又慌又痛，你的行为杂乱无章，你的思绪像被一团又一团的毛线缠着……
　　这个时候，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左欣无神的大眼睛直视着李乔的面孔，一根发丝被抿进嘴里。有人替她轻轻地拂出来，又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你不知道，我会告诉你答案的。”李乔亲密的靠近她，就像从前他们相爱时那样，他的身上还有一种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很幸福，很快乐。我不能承诺你那些海誓山盟，但我可以保证，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我们都会过得很快乐，我会承诺，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不会背叛你……左欣……”
　　李乔虔诚的牵起她的手，眼底的深情似是江河湖海，快要把她淹没：“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们坐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他靠近她，他拥着她。凉凉的月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渗进来，麻痹了左欣的神志。睁着眼睛，看着一点一点靠近的唇瓣，话语渐渐消失在亲吻间……
　　左欣说：“好。”
　　如果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终点了，左欣和李乔，从此过上了像童话一样不真实的生活了，该多好呢！即使这是在小说里，即使这不是现实，该多好呢！
　　“啊！”
　　左欣茫然的抱着手臂，看着李乔一瞬间化作一团血雾，从她的怀里消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心里面，顷刻间，爱情的金字塔碎掉了。
　　“又是这样啊！”左欣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头埋进膝间：“你这个爱装神弄鬼的人，敢不敢，敢不敢让我再幸福一会儿……每天晚上这么玩儿，我会精神失常的！”
　　“…………”
　　有风吹动树枝，那样子像是张扬着，笑着的人，肆意的玩弄着手里的玩具。
　　“不要笑哦！”左欣的声音压低了些：“我可不是轻易低头，总是被你耍在手里，我已经报了警了，警察已经来处理这件事了。什么人世间的丑陋啊！都已经是他们的事情了！你还有什么屁要放的，可不可以快些，我不想陪你玩了！所以，你快放吧！”
　　“…………”
　　风突然变得大了些，卷起那些风沙碎石，狠狠的砸在左欣身上。
　　“哎呦！”
　　左欣吃痛的睁开眼睛，看见的，突然就变成了班长宋志的近在咫尺的大脸。然后……然后宋志就悲剧了！
　　左欣凭着那优秀的运动神经和女性防范意识，在自己还不是特别清醒，智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狠狠的提起左腿，膝盖向上猛然一提。
　　“嗷呜！”宋志狼嚎一声，立马变身捂裆派大弟子。
　　左欣眨眨眼睛，眼珠绕着宋志转了一圈，又在周围的环境转了一圈，两只蹄子向上一蹬，双手向下一撑，在宋志跟前站起来，用委委屈屈的表情充满歉意的说：“痦子，对不起，都怪我防范意识太强了……那个，你不要紧吧？”
　　“没……事……”
　　宋志哆哆嗦嗦的站直身子，脸皮因痛苦变得扭曲而通红。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宋志抬起眼皮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把一包邮件递到左欣的手上：“没想到，你差点让我做不成男人！”
　　…………
　　“唔……”左欣撇撇嘴，眼神愧疚的飘忽了一下：“好吧！我对不起你……可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宋志-_-|||
　　“谢谢你放过我了，真庆幸！”宋志哭笑不得的扶了扶背包：“那我走了，你也注意一点，不要自己在石椅上睡觉，现在天都有些凉了……”
　　宋志用手把左欣的头发揉乱：“听清了吗，傻丫头？”
　　“唉唉……烦人啊你”左欣没好气的把宋志的手打开：“像个大妈一样，快走快走吧！”
　　“狼心狗肺！”
　　宋志抱怨着，小媳妇儿般的看了眼被打的微红的手，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左欣的微笑一直坚持到宋志的背影彻底消失后。
　　“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左欣掂了掂手里的邮件，她知道这里面是一件网购的男士条纹衬衫，李乔最喜欢这种衣服。
　　“那个装神弄鬼的！”左欣对着空荡无人的四周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帮我把这个送到男生宿舍吧！谢啦！”
　　…………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吧！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就帮我把它扔了吧！”左欣伸了伸懒腰：“最好晚上也不要来烦我吧！”
　　有细长的树枝朝她抽过来。
　　左欣斜眼看着，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拎着包蹦蹦哒哒，飞快的跑走了，树枝只碰到她的衣角。
　　于是小树林里再没有一个人了。不，应该说，只是没有人了！
　　小树林此刻是幽静的，这只有晚上最热闹。在晚上的时候，会有很多情侣牵手走到这，躲到某棵树的后面，抑或是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然后，许多男男女女就会用身体在这里发酵，酿出一种叫情欲的味道。
　　此刻，有风吹了来。然后，这股风竟慢慢开始有了颜色，那是一种浓烈到极致，夺人心魄的，无与伦比的黑，它慢慢的落在地上，慢慢的化作一个人一般的形状。
　　一般来说，配的上这样出场方式的男主，都是惊世绝版大帅哥……可我告诉你们，有些时候，也可以是具有脑残非主流杀马特特性的的屌丝男的。
　　从上往下看，上帝并没有赐予他惊世的容貌，他已经丑到人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从穿着上来看，那是不知道穿了多久而脏到变了颜色的衣服，虽然质量样式都是好的，可当西装裤配上运动衫的时候，一切结果都是令人蛋疼的。
　　“真是麻烦的人啊！讨厌死了！”屌丝男风骚的甩着他的扫把头，愤怒的娇嗔，他的声音就像女人一般柔媚：“人家才没有时间去理你呢，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他拿起左欣遗留下来的邮件，不情不愿的撇撇嘴：“我送了你也不领情。哎，讨厌死了！”
　　屌丝男的嘴角撇了又撇，眼珠子朝手上的东西督了又督，最后单手叉腰，像对谁说话似的，愤怒的指责：“我帮你送了，你可得记着我的情啊！可不许再给我找麻烦了！哼哼！”
　　屌丝男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得意的仰起脸：“反正最后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担心什么呢？”
　　“哎！”屌丝男最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邮件，嘟着嘴慢慢的消失了。
　　有人从一棵树后面颤颤巍巍的抖着腿出来，眼睛膛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是鬼吗？
　　“不是呦！”
　　娇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凉凉的风吹在路人甲的脖子上。屌丝男用手轻轻抚摸路人甲的头，柔柔的说：“人家才不是鬼呢！人家是灵哦！”
　　路人甲膛的大大的眼睛，一点一点的倒下去，又慢慢地闭上眼睛。
　　“醒来之后，你不会记得任何东西呦！”
　　屌丝男轻轻地说着，又苦恼的皱起眉头：“说起来，可怎么要那个呆愣的死女人开窍呢？”
　　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最后又受不了的抱怨：“哎呀，烦死了！烦死了！”
　　说起来，左欣一直是一个好女孩，懂事，孝顺，善良，为人处事也很机灵，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但真的，这个世界不是仅仅能靠喜欢就可以解决一切的。有时候，当我们回过头，想看见记忆里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个人早就消逝不见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抛弃，只求你可以继续爱我，只是有些爱情过了就过了，别奢求挽回。”
　　左欣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段话，目光缓缓移向天空。
　　“我记得我们之间最美好的那段日子，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也是最痛的日子……我承认我自己非常没有出息，过了这么久，你的世界都晴朗了，我的世界却还是一直阴霾。你的好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他们都读不懂你写的诗，听不懂你听的每一首歌……我喜欢你的这一种特别，所以我才会放不下我们之间的那段回忆，你却比我好得多，你现在比谁都快乐。我不会用语言声情并茂的来形容我对你的思念，我不是那些酸溜溜的诗人。
　　未来会遇到些更好的人，可是哪个都不是你，那个都不如你！
　　这段文字我写给自己，写给上帝，用来祭奠我逝去的那一段美好的日子。我祭奠你，亲爱的爱人；我想念你，亲爱的老公；我爱你，亲爱的李臻。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这段话就是存在在故事之外的一段话，你永远不会看到，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原谅你伤害过我的伤口。
　　“是吧！”
　　左欣把日记本放在自己的右手边，然后自己平躺在草地上。
　　因为灼热的阳光刺痛了左欣的眼睛，所以现在她的世界是微微红色的。这块安静的草坪位于8栋教学楼的后面，只要天空上有太阳，这个地方就一直充盈着阳光，应该算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应该算是一个孤独正义的地方。这是属于左欣一个人的秘密基地，每当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喘口气，小憩一下，让自己的心灵放松一下。
　　左欣舒服的眯起眼睛，放空思想，使自己的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忽然，觉得令人温暖舒适的阳光察觉不到了！
　　“嗨！”
　　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左欣的耳边响起来，如果这是偶像剧，那么这一定是一个美好浪漫的开始。但是，现实总是与你的梦想背道而驰。
　　“不！”
　　左欣手脚并用的爬离了原先躺下小憩的地方，潮湿的泥土蹭上她的裤腿。她惊恐的睁圆眼睛，用力捂住嘴，以免自己真得吐出来。
　　浊白的脑浆混着暗红的鲜血，使乌黑的头发变得勾连。血色不堪的脸庞，右眼的眼珠支离破碎。穿着一套样式老旧的校服，可它的颜色也是肮脏不堪的。
　　“你不要害怕。”女鬼的眼神委屈了一下：“我叫魏蓝，几年前跳楼死在这的。我不想伤害你，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呕！”左欣捂着嘴哽咽了一下，用脚蹬着地往后退。
　　“你真的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的”魏蓝用那双肮脏不堪的腿向前“晃”了两步。
　　“呕！你……你不要过来！呕！”
　　“我……”魏蓝看到左欣害怕的样子，停止了晃动的脚步。
　　左欣就在魏蓝犹豫的一瞬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开了。
　　如果倒霉也可以申请世界纪录的话，左欣认为她自己一定会去申请并有资格获得那笔丰厚的奖金。其实并不用细微的追究她本身的倒霉程度，因为她最近的厄运都是精神上的，那种会使人发疯的精神上的厄运。
　　“我说你不要跑！”
　　魏蓝忽然出现在左欣的正前方，用支离破碎的眼珠狠狠注视着左欣。
　　“啊！”左欣被绊倒在草地上，觉察到魏蓝向她俯身而来，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却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抚摸她。那种温度是冰凉的，带有一种腐蚀的味道，这令左欣惊惧中又感到一丝迷惑。左欣壮起胆子微微抬起一丝眼缝，看到的竟是魏蓝在用她的左手抚摸她，眼神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
　　“我只是有点怀念活人的温度，我不想伤害你的，相信我好么？”魏蓝的眼神有些委屈起来，嘴唇微微嘟起。
　　左欣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微微戒备，却再次看着魏蓝伸过来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8栋教学楼的上方，阳光却是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