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宫上》西溟有鱼

5、第四章

　　花重影是我心中的第一高人。他身高八尺，凤眼长髯，白衣飘飘，龙骧虎步，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好汉。他不肯入朝为官，常遍寻名僧高士于山林间，行歌乐琴驾船于沟壑里，自嘲是个放浪闲人。他出入花柳间，红颜知己遍布，吟诗无数，街井小儿皆会传唱，被人称是“花间皇帝”。
　　那人默然，半晌方道：“小友此言差矣。你且看着，七日后，苏岳必夺桂冠。”
　　我不信地说：“前辈可莫要把话说绝了。”
　　忽然间，张新野推了我一把：“哎哎，上来了，上来了。”
　　我：“上来了？”
　　白汐汐也叫道：“上来了！”
　　我看向人群包围的那个锦绣高台，所有比赛的人都退到了一旁。台中只剩下玉带锦袍的青年男子，那张与花重影极为相似的脸，此时在众人的哄闹中变得模糊不清。台旁长阶上走上一个玄衣男子。随着他登上高台的步伐，周围的议论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魔头滥杀无辜，只怕这花公子有难啊。”
　　“什么时候英雄大会要请魔教参与了？”
　　“这花公子若是要被这魔头杀害了，那拈花公子能放过他？”
　　“苏岳杀了我全家啊！”
　　玄衣男子好似感觉不到周围人一般，站在高台上，冲着花重天行了一礼，然后他扬声说了什么，周围的人一下全炸开了锅。
　　白汐汐：“他说了什么？”
　　张新野：“说什么了？”
　　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三人就呆呆的坐在树枝上，眼睁睁地看着花重天掷了笔，跟在苏岳背后，走下了高台。
　　晚上，白汐汐打听到了苏岳当时说的话，很兴奋地找我和张新野说：“那魔教头子叫花重天做他男宠！”我们三人齐聚在一起，拼命把这个搞，男人的魔教断袖贬低到一文不值，最后乐呵呵地睡了。
　　后来，我有机会问起苏岳，他当初说了什么。
　　这个众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低下头思索了很久，然后说：“我记不得了。”
　　我说：“怕不是记不得了吧，是故意忘记了。”
　　他说，慕容你记住，我不会害你。
　　“好好好，你不会害我，”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害我的。”

　　从翠微天到云卧镇，非常近。骑马只需要半日就可以到达。
　　我午饭后便出门，行走断断续续，到达云卧镇的时候，正好是太阳将落未落之时。云卧繁华，人民生活富足，一日食三餐。
　　那白墙青瓦，炊烟聊聊。
　　我下了马，和芜青一同牵马过市集，离开翠微天后，我们就滴水不入。眼下，正当寻几个烧饼。
　　买好烧饼，我便问那个卖饼的阿妈：“大娘，你可知道这‘寻梅公子’白西溪在哪儿吗”
　　大妈回话：“这位小公子啊，你问我这些，我哪里知道啊？”
　　芜青说：“东城门那位白堂主，人在哪儿？”
　　大妈说：“刚看见往渡口去了。”
　　芜青对我挑眉：“走，渡口去。”
　　于是，我们又改投云卧渡。
　　这云卧渡乃是一个游耍的佳处，对于白汐汐和我而言，一切游山玩水都是放屁，真正的玩乐应该是在像云卧渡这样人声鼎沸，繁华热闹的地方，好好的约上几人斗一局鸡，或者猜一局骰子才是。
　　“这云卧渡当真是繁华。”芜青对我说。
　　“那可不是，想当初，这云卧渡，我可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从这里坐船溯流而上，便是大凉的土地。或者骑马向下游，不过百里，半日就可以到达定州。”我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芜青很惊讶。
　　“别说这小小的云卧，上至大凉凉州府，下到大燕顺化渡口。我都去过。”我说。
　　当初，在云卧求学，当真是放浪形骸，师傅不管，我们可是整日游荡在外。张新野的马术可以一绝，他那匹龟兹进贡的千里宝马，日行千里，晨时出发，午间竟然可以从定州捎一串焖子归来，半日劳苦，竟然不虚不喘。虽非流汗似血，但却是千里宝马，丝毫不逊于那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只是，张新野爱马如命，他的马，轻易不让人骑。我曾经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和他交换，才借的他的马半日。只可惜这宝马实在性烈，到底我也没能骑着它来往州府间，只是由张新野牵着马缰，在猎场上溜达半日。从此，我对这马，可是敬而远之。
　　正和芜青聊着，我们便绕进了一处小赌坊，这种路边搭建的小赌坊，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小胜一把可以赚个包鼓囊囊的，但若是大赌，店家会堵着你的门，断你一条腿。白汐汐和张新野不同，张新野在外游荡的岁月里，我则是在这些个小赌坊陪着白汐汐。对于这里的每一根板凳，每一张桌子，甚至昏黄的墙壁，老千袋子里的烟草，我都熟悉得有如了解自己的五指。
　　不过，当我一脚跨入这赌坊的门，就能感觉到芜青很不满地退了老远。我回头，看见她捂着鼻子，眼睛睨着我：“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迈进小赌坊，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想要退回来。这些年跟在苏岳，我发现其实，我并不是很习惯这里的感觉。苏岳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点洁癖。他甚至无法容忍周围人有浓烈的体味，更别说整日整日晕染着各种劣质浓香的妓，院。
　　白汐汐那女人自然也在，这些年过去，她扮男子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这满身满脸的灰土，这油爪子里面还捏了一只鸡翅膀。
　　我一眼就看见她外面欲盖弥彰地穿了一件灰布罩衣，以便遮掩她身上霹雳堂的衣服。这些年，没有张新野和我，她自然只能把精力更多的放在练功上，白汐汐舅舅是沙洲城主，被吐谷浑国主封为沙州牧，白兰王。她本人是西域乌孙国赤谷城城主女与前白兰王的独女，家中及其疼爱，所以身得两家绝学，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很轻易便能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