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作品集》远苍

40、倾颓

　　00
　　孙静轻喘一口气，把张翔平躺放在地上。
　　这是个老旧、废弃的仓库，她的动作惊起一片灰尘，不可避免的留下痕迹，但她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
　　她把张翔放在地上后站起来，离开了仓库，顺手将门阖上。
　　生锈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孙静神色匆匆的拉低了灰色卫衣的兜帽，低下头向外走。
　　她娇小的身影在血红的夕阳下如此瘦弱，夕阳斜挂在天上，就像压在她的肩头。
　　但她一直往前走。

　　01
　　孙静肤色很白，大眼睛，鼻子小巧挺直，唇色嫣红。
　　她穿着白色工字背、腰间绑着一件浅色的牛仔衬衫，下半身穿着一条牛仔短裤，脚上是红蓝色的高帮帆布鞋，没刘海，头发拢在一边，看上去和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小姑娘没什么不同。
　　没有人知道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分钟。
　　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任何能用到的工具，而广场上的LED正在循环播放她和其余‘同伙’的通缉令，孙静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LED上她的照片是她现在的样子，衣服也是她身上穿的衣服。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孙静在看到LED上的播放内容后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身上的牛仔衬衫，绑在只剩下一件白色工字背遮挡上半身的腰间，然后把绑起的马尾散下，混在人群中默默记住新闻播报中‘团伙作案’、‘分尸杀人狂魔’中除她之外剩下六个小伙伴的容貌。
　　然后转身离开。
　　她找到路人问到了离这里最近的公交车站牌，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研究了一下站牌上简略的路线图，顺手从一个粗心的姑娘敞开的背包里面顺走她的钱包，在衬衫的遮挡下往前走几步拦住计程车，钻进后座后对司机说：“雅园居小区。”
　　司机奇怪的看她一眼，对她说：“雅园居又没远，你自己客没得嘛？”
　　孙静听到他说的方言，用普通话回道：“我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不认路。不然师傅你给我指个路？”
　　司机道：“龙屯路晓得不？”
　　孙静笑一下，略有些尴尬地对司机说：“我刚来个城市没多久，是我朋友请我去她家玩，可是我又出门迟了，手机又忘记带身上，只能去她家小区再找她了。”
　　司机顿了顿，用普通话道：“好吧，我带你去。以后出门要记得拿手机，你看你现在又浪费钱了不是嘛。”
　　孙静好脾气的笑笑：“谢谢师傅。”
　　司机启动车子，边转弯边问道：“你是来这里上大学的？忻州大学吗？”
　　孙静正在低头打开自己顺手顺到的钱包，闻言笑道：“对啊。要不然师傅你猜猜我哪个城市的？”
　　司机笑道：“嗯……听你的口音我觉得像是全州的。”
　　孙静平静道：“没错，您猜的挺准的。”
　　就像她真的是全州的那样。
　　司机哈哈一笑，和她继续侃起来。

　　02
　　到了雅园居小区后孙静从钱包里拿钱给司机，目送司机离开后她走进雅园居小区。
　　门卫没有拦她。
　　雅园居是个比较老式的小区，小区里面有一些健身器材，每单元楼的楼梯口中断还有一个防盗门，要有钥匙或是有人在家里面帮开才能开启。
　　孙静在里面逛了一圈，对这个小区的摄像头方位大致有了估算。
　　她在小区里面的商店里拿钱包里的钱买了把水果刀，不贵，也就七块钱。
　　然后就在摄像头有损坏——或者是没开启、有缺失的几栋居民楼里选择最靠里面、最偏的一栋，在下面闲逛。
　　现在看天色，时间不早也不晚，小区里没什么人，所以她的行动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多久，在一个单元楼里有人推开防盗门下来。孙静正好看到，几步上了楼梯，接过门，自然而然的与那个人错身，关门上楼。
　　她上了二楼，将水果刀刀柄向上插进牛仔裤裤口里，绑在腰间的长袖衬衫遮住小刀的形状，让人看不分明。
　　孙静试着拔-出水果刀几次，终于觉得顺手后把刀放回去，摁响门铃。
　　门铃响了好几次没有人应门，孙静犹豫了下，继续上楼，直到上到顶楼。
　　她再按门铃，里面有人在应门，拉长着声音问：“谁啊？”
　　孙静随便想了个名字，道：“我找覃媛。”
　　门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着她，皱眉道：“你是？”
　　孙静笑了。她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显得古灵精怪，可爱极了：“你是覃媛的姐姐吧？我和她说好了今天来找她，要她把作业交给我的。覃媛在家吗？”
　　“你找错了，我不认识什么叫覃媛的。”
　　孙静一脸惊讶：“不会吧？她和我说啦，701。”
　　女人有点不耐烦：“都说了你找错了，你自己打电话去问她吧。”
　　孙静垂下眼睑，轻声道：“是这样啊……”
　　“嗯。”女人说着就想要关门，孙静抬眸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微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那个女人微微放松了些，道：“没关系。”说着边合上门。孙静小腿微微发力，刚要动作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啊？”
　　孙静停止动作，喃喃着“怎么会呢？奇怪”一边下楼了。
　　女人则是一边关门，一边回道：“没事，走错门了。”
　　孙静下到六楼，犹豫了下，又下到二楼，摁响了二楼左的门铃。
　　里面还是没有人。
　　正在这时孙静听到脚步声，她停止摁铃，转过头见到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提着菜，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孙静心中一动，收回视线，仍在按铃。
　　那个中年妇女边走上楼梯边问：“小姑娘你这是在干嘛呢？”
　　孙静无辜的收回手，指着门道：“阿姨你知道这家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中年妇女道：“这就是我家。你在干嘛呢？”
　　孙静像是放松了一笑，道：“阿姨您好，我是覃媛的同学，来找覃媛要作业的。“
　　中年妇女奇怪道：“什么覃媛？我不认识。”说着，中年妇女已经走到门门口了。
　　孙静退开几步让开路，中年妇女下意识的走到门口孙静让开的地方。而孙静则是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啊？覃媛亲自跟我说是住这里的。雅园居小区27栋201嘛。”
　　中年妇女一下笑了，道：“这是26栋。”
　　孙静“呀”了一声，连忙道：“啊呀……这真是……”她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阿姨。”
　　中年妇女和蔼的笑了，这才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没关系，我也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整天也是迷迷糊糊的。”
　　孙静道：“那我走了。谢谢阿姨。”
　　中年妇女开了门，将菜放进门口的桌子上，转身弯腰脱鞋，笑道：“没关系。”
　　孙静也笑了。
　　她从身后拔出水果刀，把中年妇女推倒在地。
　　孙静弯着腰，刀稳稳的架在中年妇女肩头，刀口朝着她。她的头发散落着，遮住她一半的脸，愈发显得冷漠。
　　在中年妇女发出惊天大叫之前她平静道：
　　“闭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