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静□□ ...
-
门被突然撞开。
骆静云坐在办公桌后面，从文件中抬头，放下手中的钢笔，十指交叉含笑看着站在十步远的不速之客。
助理尴尬的站在一旁，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层红晕，徒劳无功的阻止着来人的步伐，紧张道：“先生，你不可以进去……”
来者约莫三十余岁，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板鞋，牛仔裤勾勒出一双惊人的长腿，上身褐色皮衣里面的白背心非常贴身，包裹着让人艳羡的八块腹肌和饱满的胸肌，深褐色的皮肤性感得勾人。
骆静云对可怜的小助理安抚一笑，道：“没关系，沈助理。你先出去吧，我来处理。”
沈助理贝齿轻咬唇瓣，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来者，但还是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后退一步，退出门外。
沈助理关门之前鼓起勇气，对骆静云道：“骆医生，如果有什么……我在外面。”
看到骆静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她终于松了口气，关上门。
来者一双鹰隼般的双眼紧紧盯着骆静云，骆静云微笑着不动声色迎上他的视线。
来者暗啧一声，对于这个名声在外的心理咨询师也有所耳闻，今天甫一见面，果然是如同传言那样难搞。他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打开，道：“安怀省警察总局重案组高级警督原战。”
骆静云从宽阔的办公桌内走出来，示意对方在旁边摆放整齐的沙发坐下，并且笑着问他：“原警官要喝点什么吗？红酒？”
原战垂下眼睫，淡淡道：“温水就好。”
“请稍等。”骆静云对原战笑笑，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走进会客室，再打开会议室的另一道门，向门外坐在办公桌前的助理柔声道：“一杯温水，送进来。”
沈助理急忙起身，对她点点头。
骆静云微微一笑，道：“不用急，记得我说的话吗？医生的态度是能感染患者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从容不迫。”
沈助理果然平静下来，对她回以微笑，一双眼睛非常明亮：“是的，医生。”
骆静云唇边的笑容加深，对她鼓励般点点头，关上了门。
她转过身，似乎能透过会议室看到办公室内等待的男人。
有些时候，还是慢点比较好。毕竟……骆静云微微一笑。
现在可不是她有求于人呐。
原战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他一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放在大腿，犀利明亮的双眼环顾整个办公室。
宽阔甚至可以说空旷的办公室放着深褐色的原木办公桌，办公桌后面的文件柜里面的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两个酒柜。深绿色的地毯细心的铺满整个地面，沙发、茶几被放在离办公桌五六米远的斜前方，转头沿着角落的楼梯往上看，能看到一整面墙的红木书架，和摆满整个书架的书籍。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能有这么大的地盘，这个骆静云也够有钱了。
明明知道他来找她是有急事，可还是这样悠然的替他要水，用这个方法挫他的锐气，虽然有心计，但是这种明摆着下他面子的方式也只能说她的道行不够高深。
这种人顶多可以添点小麻烦，但是再多的事是做不成的。
不足为虑。
门被打开了。
原战抬头看着缓步走来的骆静云，和她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抬起头，看到她含笑的双眼。
一点小事可以记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让原战开了眼界。
骆静云微笑着拢起裙摆坐在原战对面，道：“原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原战本来想问她‘我的水呢？’，但是情况紧急，也没工夫和她打嘴仗，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是‘红河谷磨坊工’这个案子的特约顾问，我想请你用你的经验帮我们看一个案子。”
‘红河谷磨坊工’是美国明尼苏达州名噪一时的连环杀人凶手，杀人碎尸后用石磨将尸体彻底损毁，投入红河内。被捕时对自己杀人毁尸的行为供认不讳，但却闭口不谈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根据石磨上血迹的鉴定，美国警方和FBI认为他最少杀了五十三人。
他有没有换过石磨？如果有他换了多少个？那些石磨被扔在什么地方？
这些他们统统不知道。
这个杀手折磨了明尼苏达州整整三年，却在骆静云加入后两个月将杀手活捉结案，人证物证俱全。
不管别人怎么想，原战认为这只是骆静云的运气。因为她是这个案子里面唯一一个接受采访、为人所知的华人，所以国内把大部分的功劳都归于她的头上。
公平吗？
对于原战来说，骆静云趁这个风潮回国，并在市中心内置办了这么大一个办公室，也是她因‘红河谷磨坊工’一案获利的最大证明。
骆静云对原战的要求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道：“不如给我看下资料？”
原战将随身携带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给她，骆静云拿起这个鼓鼓的文件袋，毫不惊讶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
骆静云把文件袋放在沙发上，将照片一张张的摆在长长的茶几上细细端详。
狰狞的现场、满脸扭曲的失去生命的受害者、破损的尸体……
被伤害的人。
真奇怪，有些人做错了却受不到惩罚，有些人却无辜死去。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呐。
骆静云静默片刻，抬起头问原战：“不知道原警官想让我看些什么？”
原战道：“你从这些照片里看出什么？”
骆静云微微一笑，从里面挑出两张照片递给原战，原战接过，低下头看。
死者坐在驾驶座上，车子已经被撞击变形，他的面色铁青，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另外一张是死者身上物品被脱下来后的照片。
骆静云又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原战，原战接过看了一眼，犀利的双目看着骆静云。
他看骆静云的眼神和看照片的是一样的。
这几张照片里的死者躺在解剖台上，他的身上有许多伤口和损坏，肌肉的收缩表明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受到伤害。
骆静云柔声道：“不知道原警官有没有注意到，死者的在车上被发现时，他衣服非常干净。有一点点血迹，但是很干净。”
看到原战面上的表情很酷，但双眼迷茫的看着她，骆静云柔声解释道：“死者是活着的时候被折磨、伤害的，无论如何，即使是凶手在伤害他之前脱下他的衣服都会在衬衫上留下痕迹。但是这个衬衫不一样，它干净整齐得就像是被人第一次穿。也就是说凶手伤害他、杀了他，给他擦干净身子——甚至有可能洗过澡——换了身新衣服、鞋子、领带、裤子……再送他上车。那时死者已经死了，所以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我想验尸报告应该有提到这一点。”
她微笑着刺了他一句。
是原战来找她的，是原战需要她的帮忙，可是原战不觉得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吗？
她可不需要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原战沉默片刻，道：“法医的确认为凶手将死者清洗干净……除了这些呢？你还看到什么？”
骆静云微微一笑，柔声道：“原警官……”
门被敲响。
片刻后，沈助理拿着水杯打开门，迎着她的不是骆静云温和的微笑，而是原战锐利的视线。
她心中一颤，低下头拿着水杯走过去，五、六步之后，就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照片。
骆静云从容的将堵住耳朵的手指放下来，给了面上略带痛苦之色，紧皱眉头的原战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叹息着摇摇头。
她站起来，对被水打湿的地毯和地毯上的杯子视而不见，上前柔声安慰可怜的助理。
悲伤，太悲伤。
原战不得不认为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正常女人看到这种照片当然是这种态度，但是骆静云的不同寻常让原战忽略了这一点，以为她是有真才实学自然与众不同。
但没想到去要水却没带水回来不是为了耍他，而是为了让他以为她在耍他，后招在这里啊。
太厉害。
他看着那个正在柔声安慰的身影，不得不真心的觉得这个女人真厉害。
也真小心眼。
骆静云知道沈助理真的被吓坏了，她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强硬不失温和地搂住她带她出门坐到会议室的沙发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片刻后沈助理终于收拾好情绪，她抽噎着说：“我、我没事的……医生你进去吧，我真的没事了。”
“真体贴。”骆静云微笑着凝视她的双眼，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轻声道：“如果真的不舒服就不要勉强，回去休息吧。”
沈助理不好意思的避开她的视线，边抹眼泪边咕哝道：“我没事的。以前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但是突然出现，我就……”她抬头看骆静云，似乎想得到她的支持和肯定。
骆静云对她回以温和包容的微笑，沈助理也放松了些，不由问道：“那些照片……那个男的是谁啊？”
骆静云轻声道：“他是警察。”
沈助理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他是恐吓您呢。”
骆静云慢慢道：“原警官是不客气了些，但事急从权，我们还是要体谅一下的。”
“嗯。”沈助理点点头，将脸上的泪抹干，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医生，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骆静云微笑着凝睇她，柔声安慰道：“并没有。任何正常的人看到这种残忍的画面都很难不受触动，如果你无动于衷，我反倒需要担心呢。”
沈助理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医生也觉得害怕吗？”
骆静云心中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白皙秀丽的面容，缓缓道：“……是呀。”
她只比这个沈助理大两岁，可是，却已经再也无法这么天真快活了。
她也曾经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爱叫爱笑，不论受到什么打击都能以快乐的眼光看待所有的问题。
所有人都说她年少有为，可却没有人会关心她为此失去了什么。
各种思绪只一闪而过，骆静云平静道：“今天放你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助理用力的点点头，满怀感激的目送骆静云走进办公室。
原战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到骆静云进来也不问沈助理怎么样了，只是道：“你前面想说什么。”
骆静云没有看他，只是往办公桌走去，淡淡道：“以死者的体型，很难买到合适的正装吧？怎么这么巧，凶手就有一套合身新衣服给他换上呢？”
原战面色一变，霍然起身，收拾那些好相片就想要走。
骆静云也没有阻止他的步伐，而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淡淡道：“如果凶手已观察死者良久，问题一，他选择死者的原因是什么？问题二，他究竟是如何得到死者的身材尺寸的？最重要的是……”
原战脚步一顿，背向骆静云。
骆静云微微一笑，从电话薄里找出需要的号码，拨通后将手机放在耳边，缓缓道：“他选择身材矮小的死者，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制伏更强的目标？”
原战沉默片刻，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骆静云的声音：“通知达芬奇，叫他们给我换张地毯……”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