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百万英尺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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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梦詹！你没有心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荀梦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张漂亮的脸。
“圆圆，你醒啦！”那张脸的主人露出个惊喜的笑来，匆匆忙快步走出去叫人。
荀梦詹只觉四肢乏力，她半睁着眼睛环顾四周，室内的装修摆设都是陌生的，甚至有些民国的风韵，她睡的竟像是罗汉床。她垂眸想了想，闭了眼睛服从身体的呼唤继续睡下去。
待她醒来已是黄昏，房间里没有人，只有靠墙的书桌开了盏昏黄的灯。
荀梦詹看了眼床具所用的木料，用的是大红酸枝，色泽沉郁，是好材料。
她走到书桌那摁动按钮，白炽灯亮起来，书桌上放了个牛皮大信封，上面依次写着[燕京大学]和[汴州府绣湘女中六年三班陈圆圆(收)]。
里面放的是录取通知书和相应的资料，荀梦詹都一一看完了。她站在那里，神色淡淡。
录取通知书的纸质很好，字是用毛笔写的，凑到鼻尖轻闻甚至可以闻到墨香，字迹大气中正，是年轻人写的，颇有风骨。
荀梦詹掀起窗帘一角看向窗外，发现自己约在第三楼，从窗内看去一应建筑均是白墙黑瓦，花园里花草树木丛生，风景婉约秀丽。
有人走了进来，荀梦詹转头去看，见到了第一次醒来看到的女生。
女生自然也看到了她，她惊喜的笑了，快活地说：“圆圆，你醒啦。恭喜你，如愿以偿。”
她也没在意荀梦詹冷淡的态度，自然而然上来挽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里间，将她按在梳妆凳上，说：“我替女状元梳头。”
镜子里面出现一张苍白的脸。
称不上美人，至少比不过正在用梳子轻轻给她梳头的女孩子，但也算眉清目秀，尚带着点稚嫩，正用一双清凌凌地眼睛与她对视。
女生正对她说话：“我晓得你一定考得上燕大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可惜很快我们不能在一起上学了，燕大录取分数线太高了。”她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看。”
她没有要求‘圆圆’给她回信。
她闭上眼睛，没有讲话。
那个女生竟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喋喋不休。
如果荀梦詹有良心，倒很该感谢她泄露了这么多的东西给她。
她现在的头发乌黑油亮，那女生替她编好两条麻花辫后上下打量她，笑了起来，露出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亲切又可爱：“还差我们的校服，我拿给你。”
她说着，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件上衣一条裙子递给她，荀梦詹接过被她轻推着后背送到了换衣间。
荀梦詹顺从的换上衣服出去，那女生看着她叹了口气，又羡慕又怅然，眼睛却仍是闪亮亮的：“全汴州的学生都这样穿，可就是只有你穿了又好看又有气质，怪不得毕业的时候那么多人给你送诗呢。”
这套校服是民国样式的，蓝衣黑裙，宽大的袖口露出两截纤细白皙的小臂，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荀梦詹又如此苍白沉静，的确好看。
荀梦詹没说什么，那女生拉起她往外走。荀梦詹没估错，她的房间的确是在三楼，二楼的门关着，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一楼放着些家庭用具，比如电视沙发之类，倒像是用来招呼客人用的。
客厅深处走出个女人，约摸在三四十岁，见着她们微微屈膝，笑容谦卑平和：“云小姐，圆小姐。”
云小姐也笑了，说：“谈妈，今天圆圆收到燕大的录取通知书了，你晚上做点燕窝粥上去，给圆圆补补。”
谈妈笑道：“这样大的喜事，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们下人听了也如有荣焉呢。只是燕窝粥不管饱，圆小姐，除了燕窝粥我还给您做份绿豆糕怎么样？”
荀梦詹不说话，云小姐自如地替她回答：“圆圆没意见，不过绿豆性凉，少做点——我的跟圆圆一样。”
谈妈应了。
看云小姐和谈妈的态度，应该是很习惯这样的谈话了。
她们也没觉得荀梦詹神色淡漠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有什么问题。
她们不觉得有问题，荀梦詹自然更没有问题了。
等穿过花园来到正堂的餐厅，长辈已经坐在那里了。云小姐拉着荀梦詹走进去，笑着说：“父亲，小妈，等很久了吗？”
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温和地笑笑，道：“静云，圆圆，坐。李婶，替两位小姐舀碗汤。”
他旁边那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美丽女人接着话题说下去：“这汤呢是猪骨淮山汤，熬了一天了，汤汁浓稠，暖胃又聪耳明目，极好的。”
静云笑着说：“是吗？那我一定要多喝点——圆圆你也是。”
荀梦詹仍不发一言。
静云又问：“咦，怎么不见大哥？”
中年男人道：“你大哥早上跟同学出去玩了，早知道圆圆收到了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该留他一留，我们一家人也好替圆圆庆祝。”
静云又羡慕又怅然地叹了口气：“唉，现在圆圆和大哥都是燕大的学生，既是兄妹又是师兄妹，多好啊。”
中年男人忍俊不禁，忍不住笑道：“你啊。”他旁边的女人也笑了，说：“说起来老爷子也是燕大的呢，这样一来老爷子岂不成了圆圆和岑云的师兄了？”
中年男人的面上也略有得色，道：“正是。当初岑云被燕大录取，爸爸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却还硬撑着板着个脸，还当我们没有发觉呢。”
语毕，他们都笑起来，就连旁边的上菜的仆人也忍不住偷偷莞尔。
他们如此快乐，在菜香和暖黄色的灯光中熏出温暖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百万英尺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