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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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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夙一个人在包间坐了两个多小时,他想要仔细回顾与尹霆翔相处的片段,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朦胧且捉摸不透。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一切貌似是顺理成章的,又好像是失却了重要的片段,但都变成了无解的谜题,并且这些答案在现在看来也不再重要了。叶凌夙揉揉脸,打起精神回旅馆去。大厅灯亮着,云络却不在,大约是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叶凌夙无比庆幸,因为若是云络问起两人谈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说自己要作为制作人卷土重来,还是说自己把尹霆翔给恶心走了?
第二天,叶凌夙模模糊糊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虽然睡的时间足够长,但是由于一夜都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醒来脑袋疼得厉害,像是有个小人拿着锤子在脑袋里面敲打。叶凌夙揉着额角,头发像鸡窝一样,一根根支楞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家居服随意地套在身上,夹脚拖鞋在地板上踢踢踏踏拖着,全无形象的从房间里晃了出来,垂着眼角看地面,完全没有想清楚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走着,然后就迷迷糊糊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女人,皮肤白皙,大眼高鼻,烈焰红唇,长发如瀑,身材高挑,成熟美艳。当然,叶凌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瞄了她一眼,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云络,你怎么整容了?”
“你才整容了!”云络的声音从叶凌夙背后传来。
“我是整过容啊。”叶凌夙晃晃脑袋,心道,这你不是都知道嘛,接着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歪着脑袋动也不动了,以这个怪异的姿势,将目光集中到了美艳女的身上,呐呐地开口“请问你是谁?”
“唐爵叫的客房服务。”云络很没好气。
叶凌夙很迷惘地回头看了云络一眼。
美艳女偷偷抿了一下嘴,像是要掩饰笑意:“我叫唐糖,是家庭医生,唐爵生病了,我来给他看病的。”
“爵爷病了?”叶凌夙迷糊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死、不、了。”云络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
叶凌夙没理她,直接冲到了唐爵房间里去。
唐糖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笑了笑:“他还挺关心唐爵的嘛。”
“你别管那么过,做好你自己的事。”云络阴着张脸,“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别留下什么。”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有空该劝劝唐爵。”
“他要是会听我的,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云络挥挥手:“你走吧,一夜没睡了,回去休息吧。”
唐糖看了云络一会儿:“麻烦你了。”
云络又冷冷哼了一声:“我是不会管他的。”
唐糖也不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云络点点头,依旧阴着脸,往唐爵房间慢慢踱步。
唐爵脸色惨白,连嘴唇上都看不到一丝血色,整个身子深深地陷在棉被中,安静地闭着眼睛。叶凌夙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唐爵,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慌,小心翼翼地走到唐爵的床前。唐爵像是感觉到有人接近,微微张开眼睛,连眼神都显得无力。
叶凌夙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哭腔:“爵爷,你没事吧。”
唐爵看见叶凌夙,先是想笑一下,但笑了一半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叶凌夙红着眼圈在他面前蹲下,像只小兔子。
唐爵艰难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别哭呀,你现在哭了,我可没劲哄你。”
叶凌夙用力眨眨眼:“谁说我哭了,那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你家房间里刮大风刮起沙子了?”云络倚在房间门口,冷嘲热讽。
叶凌夙尴尬地脸红了红,不知道云络今天是怎么了。云络虽然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但从不会夹枪带棒地讥讽人,好似怒气冲天又憋着发不出来的样子。
云络看着叶凌夙的表情,不由地叹了口气:“你去厨房找点吃的去,我有事和唐爵说。”
叶凌夙看看唐爵,唐爵点了点头,他才站起身,走到云络身旁时又停住了脚步:“你别生气了。爵爷在生病,你别和他吵架啊。”
云络一瞪眼,一龇牙:“我是无理取闹的主吗?”
叶凌夙缩缩脖子,平时不是,今天真的有点像。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找了一只面包啃了,喝了一杯牛奶,给饿得直哼哼的点点和臭臭用牛奶泡了狗粮,叶凌夙坐在厨房里愣了会神。唐爵不知怎么突然就病了,云络史无前例地火大异常,这两者间会不会有联系?会有怎样的联系?这种高难度的问题只在叶凌夙脑海里闪现了一秒,之后他就开始苦思,生病的人吃什么好?是不是应该清淡一些?要不然喝粥?外卖的会不会口味比较重?哪家的好吃一些?要不然自己煮?叶凌夙又犹豫了三十秒,看样子云络和唐爵不会那么快谈完,自己上去也会被赶出去,不如煮点粥,看样子那两个人也是什么都没吃。
云络看见叶凌夙下了楼,就反锁上了房门,走到唐爵的床边,方便他看见自己:“弄成现在这样你开心了?”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不过,我没留下证据。”
“没有证据就安全了?那下一次呢?再下次呢?你能不能好好为自己想一想!”
“不会拖累到你的,我有分寸。”
“我是在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吗?”云络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你该考虑的是你的将来。不说你现在做的事是对是错,你觉得依靠它生活是长久之计吗,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你从来不会觉得害怕吗,不会内疚吗?”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云络惨笑了一下,微微点头,不出声,就只死死地看着唐爵。
唐爵像是累了,慢慢闭上眼睛。
叶凌夙坐在吧台边上,看着灶台上的蓝色火焰舔着砂锅的锅底,锅里的粥发出嘟嘟冒泡的声音。他轻轻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左手,轻轻吐出一口气。唐爵突然生病,而且看起来还很严重,让叶凌夙有些魂不守舍,云络突然变化的态度,也让他忧心不已。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想到楼上去看看,但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好像这时候去会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又闷闷地回到椅子上坐下,继续盯着炉火发呆。想第一见到唐爵时,唐爵冷漠的样子,想唐爵嘲笑他时,戏谑的样子,想唐爵给他夹菜时温柔的样子,想唐爵陪他喝酒时,一言不发的样子,想唐爵将他从噩梦中叫醒时,担忧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是那样鲜明,好像就发生在眼前。
房间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住了,胶着而压抑。最终是云络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爱的人着想。你难道想让他和你一同承受这样的压力吗?”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会保护他。”
“你拿什么保护他?你给得了他安定的生活吗?”
“我可以。”
“你可以?你不改变现状,你拿什么承诺?你这是不负责任!”云络恨恨地咬着牙,怒气冲冲打开门,差点撞到端着粥,犹豫着该怎么敲门的叶凌夙身上。云络看了叶凌夙半晌:“你还管他做什么,让他饿死好了,省得他气死我!”
叶凌夙无辜地眨眨眼:“还没吃饭吧,锅里还有粥,先将就着吃点吧。”这时的云络不能惹,避重就轻才是上策。
云络有再大的火也不好对着叶凌夙发,只是不应声,气哼哼地跑下楼。
叶凌夙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爵爷,你们说什么了,她怎么气成那样?”
“没事,她更年期提前了。”
“你更年期提前了,你全家都更年期提前了!”云络又跑了回来,在踹门的同时怒吼。
叶凌夙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云络,暗自后悔,怎么就忘记把门关上呢。
云络见叶凌夙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委屈样,终于压低了嗓门,说了这天最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吃过饭让他把药吃了。”
叶凌夙找到床头柜上的一个棕色小药瓶,上面什么字也没有:“这个?”
“对。一天三次,一次一片。”说着云络掉头就走了,还不忘把他们的门关上。
叶凌夙见云络走了,在床边坐下:“爵爷,要喝粥吗?”
唐爵点点头,叶凌夙想扶他做起来,唐爵摇摇头,自己撑着半坐起来,叶凌夙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
“怎么突然就病了?”叶凌夙勺了一勺粥,要喂唐爵。
唐爵尴尬地别过脸。
“要么告诉我怎么回事,要么让我喂你。”
唐爵想了会,把头转过来,张开嘴,叶凌夙顺顺当当把粥喂到了他嘴里。
叶凌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生气,唐爵是明显不想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的,这事云络肯定知道,那个医生唐糖估计也知道,只有自己是不知道的,这么想,心里就难受了,自己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但就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唐爵估计是觉察出叶凌夙的情绪了,故意放软了声音:“昨天我忙了一天没吃饭,哪知道胃病突然发作了,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云络生气也是因为我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原本就是满脸病容,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让唐爵显得有些脆弱,有些可怜,叶凌夙一下子心就软了,暗自责备自己和病人计较什么,又勺起一勺粥,递到唐爵嘴边:“好吃吗?”
唐爵看叶凌夙好像不再纠结那个问题了,点点头:“就是没我做得好。”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吃。”唐爵温柔地看着叶凌夙。
叶凌夙脸一红,将勺子塞进唐爵嘴里:“哪来这么多话。”
“是真的好吃。”唐爵说着,用舌尖沿着勺子边缘缓缓舔了一圈。
叶凌夙手一抖,差点把勺子扔了,心跳立即加速。该死的,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动作特别性感呢?
唐爵像是没发现,张大嘴,等着叶凌夙给他喂食,初见时冷漠严肃的风范荡然无存。这就是传说中的借病撒娇?叶凌夙轻轻打个寒战,又咬着唇笑了。
云络一个人坐在厨房里,阳光洒在身上似乎失却了以往的温度,泡了桶泡面,慢慢地吃,喝掉的最后一口汤,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