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爱情》巴尼尼

8、后果

　　粉裙子的“护身符”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龙释扬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粉裙子柔声说：“你看孩子都这样了，那两个人还死咬着不放，好好的怎么就出这种事？”
　　龙释扬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刚才泼妇得快要掀翻房顶的粉裙子居然摇身一变变得温婉起来，听她的口气还是他们死咬着不放不肯让她们离开。
　　“护身符”道：“医生怎么说？晓丹没事吧？”
　　粉裙子道：“就是被吓到了，其他的倒没什么，这孩子就是胆小。”
　　然后就是脚步声和推门声，龙释扬知道是事情解决的时候了，不管她找来的是什么人，报告单上清清楚楚写着轻伤，赔钱也是有限度的。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影子被走廊上的路灯拉得长长的刺进房间里像要命的黑白无常，龙释扬抬头看了看“护身符”，那人也皱眉看着他，两个人都愣住了。

　　走廊上，杨仁涵和龙释扬站在玻璃窗前，天还黑着，玻璃完全可以当镜子。杨仁涵脸上带着点羞愧的神态，说话也显得没有逻辑，“这是个意外，我知道你们不是有意的。”
　　龙释扬对这件事已经猜到大概了，世界真小啊，随便撞车都能撞到人家家里的私密事。
　　杨仁涵继续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待会儿我就给晓丹办理出院手续。”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龙释扬反而皱眉，杨紫宸，怎么办？
　　“叔叔，我如果是你，现在就该离开，立即，马上。”
　　杨仁涵对他笑了一下，是苦笑：“作为男人，我们应该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龙释扬道：“你现在离开才是把伤害降到最低的做法，我保证这件事对大家都没有影响。”
　　杨仁涵道：“我欠她们太多，如果连现在都撒手不管，那我真的枉为人父。”
　　他手里拿着烟，一直没找到机会点燃，趁现在，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提神。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几乎让他措手不及。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憔悴，果然是老了，不过熬到小半夜就这个样子，想起以前写论文常常几个晚上不睡觉，依然精神抖擞。
　　那时候的秦如心，温婉动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后居然会选择梅珊，到底是梅珊的诱惑太大，还是自己太软弱？尤其在强势的女人面前。
　　老爷子只见了梅珊一眼就同意他们交往，杨家书香门第，“贵气”有了，只差富丽。梅珊的家庭背景正好符合老爷子“富贵双全”的想法。当时才经济开放，她家里把生意搬到了香港，她原本也是要走的，因为自己留下来，这让他感动得想都没想就跟秦如心提出分手。
　　秦如心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托了很多关系都没找到她，突然有一天，龙心丽打电话告诉他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城市，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慢慢抽完一支烟，过去的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面对龙释扬，不知道龙心丽跟他说了没有，看他的样子像知道了。
　　他还有另一个女儿，想到龙释扬不得不想到她——那是老爷子的宝贝啊，怎么让她接受突然出现的姐姐？还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
　　他曾设想过让她们相互认识，仅限于两个女儿。大人之间纵有不睦，女儿们却是血脉相连。找一个借口，哪怕只是让她们做朋友。但杨紫宸太任性了，又骄傲，她肯结识的人除了固定几家的小孩，再有就是梅珊生意上的朋友。像秦晓丹这样温顺乖巧的人，她连看都不愿看的，第一眼就不合她眼缘。
　　同样是自己的女儿，因为母亲不同，性格也就大不相同了，至于将来的命运——杨紫宸有梅珊，还有所谓的干妈，自然毫无畏惧。秦晓丹不一样，这些年她跟秦如心相依为命，从前已经是苦了，如果再让梅珊知道有她们的存在……秘密是不可能瞒着一辈子的。
　　龙释扬不停地在催促他离开，他突然想起梅珊曾提过阿紫跟龙释扬走得近，圈子里同龄人就这么几个，按照梅珊挑女婿的标准除了龙释扬再找不到第二个，可是阿紫太小了，梅珊也不同意……如果阿紫愿意，他倒可以松口，跟秦家结亲，等到梅珊知道了再要追究秦如心母女的事也会看在龙心丽的份上让事情不了了之。
　　再给自己点支烟，他需要再清醒一点去思考如何安顿好两个家庭。在这以前的五年不是都相安无事？现在龙释扬撞了晓丹，还好阿紫不在车上。
　　想到这里他低头笑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瞒着自己家里人了，外人一个都靠不住。
　　再抬头，他惊愕的看着玻璃中对自己冷笑的一张脸，恍惚间他看到梅珊，倚在门边，似笑非笑，他的秘密她都知道了。
　　杨紫宸抓着门把手站在身后，十一厘米的高跟鞋让她几乎与龙释扬一样高。似笑非笑，脸上虽然带着睡意，眼神却十分犀利，她听到了大人们的秘密。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现在在这里对着外人大发“枉为人父”的言论，真是太可笑了。
　　这样的好戏，可惜没让她妈咪看到。
　　杨仁涵狠瞪了她一眼，想用眼神威慑让自己取得发言权，不曾想镜子里杨紫宸犀利的眼神反把他震慑住，竟让他不敢转过身来。
　　两人从镜子里对视了十多分钟，杨紫宸拿着自己的手提包转身就走，空荡的走廊里全是她高跟鞋的回声，轻一下，重一下，突然重重的一声穿过来，依稀看到值班台的护士在玻璃门前扶起一个人来，再多两步就是楼梯口，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龙释扬心里抽了一下，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