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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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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三日后约好的北京东火车站碰头。偌大的广场人来人往,但解语花一到便见着了杵在广场中央的黑瞎子。
这厮单手扛着一个黑包,嘴里叼着烟,还有必不可少的墨镜,大喇喇地站在那里倒是颇引人注目。
解语花抚着额头心说这人就不懂低调俩字儿怎么写么!他们是去下斗的,不是去观光旅游的!这样他也不怕招来条子?!
翻个白眼朝着那个从见面开始就没正经过的男人走过去。那人本不是脸朝着他这边的,却不知怎的,一靠近到他百米之内就可瞧见他的墨镜直直地对着你。至于藏在那墨镜后边的视线,谁知道带着什么样的意味?
“唷,花儿爷来的挺早。”
黑瞎子勾着嘴笑起来,略略凑近了说着。解语花皱着眉挪开了些。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回事,总喜欢凑近了讲话。随随便便越过那条人际交流的安全线,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哼,哪有黑爷来得早。”
解语花从鼻子里哼出个气音,甩了一记眼刀。也懒得理黑瞎子那副样子,自顾自地便朝着入站口走。后边的黑瞎子无可奈何地扯扯嘴角,捏熄了嘴里叼着的那根烟,随手就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缓一步跟了上去。
进站上火车的过程相当顺利,解语花和黑瞎子一前一后通过检票口。黑瞎子一路上显得悠闲自得,完全不像是去下斗,还哼着小曲儿。解语花在前头听着这偶尔还跑两句的的调,连着翻了几个白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回头让黑瞎子闭嘴,男人却一脸的无辜。
“花儿爷难不成连歌都不让瞎子唱了嘛?”
“跑调就别糟蹋曲子!”
解语花一抬手把行李甩上放行李的隔板,便自然地坐进二等双人座里靠窗的位置。黑瞎子笑笑不答话,单手把他那黑包儿放到行李架上解语花的包旁边就坐了下来。撇撇头看一边的人,却有些哭笑不得看到那人已经掏出手机来开始玩起游戏。
再仔细一看,居然不是传闻已久的当家心头好俄罗斯方块!
“花儿爷这是……”
“怎么?没见过人玩游戏?”
对方头也不抬地继续拿手指在屏幕上滑过来滑过去,黑瞎子默默看着屏幕上汁水四溅的水果和偶尔还冒出来的黑色炸弹,把脑袋缩了回去。
嗯,还好不是什么愤怒的小鸟……不然就更违和了……
黑瞎子对电子产品没太多研究和爱好。偶尔瞟一眼旁边的人,那人专心致志玩游戏打发时间。只好从后座的大学生手上借来一本杂志,懒洋洋地翻了起来。
车厢的位置差不多坐满以后,便渐渐地安静下来。除了手机的□□滴答声就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偶尔还有些同座的低声交谈。这环境倒是挺适合小憩一会儿。
再想想这趟到湖北武汉的动车运行时间是十个小时,想着还是睡一觉的好。
杂志翻翻也就没了,黑瞎子把杂志还了回去,礼貌地道谢,迷得女大学生害羞地红了脸。一边正好一局结束的解语花鄙夷地瞥了黑瞎子一眼又低下头,黑瞎子微微张了嘴想辩解两句,后来一转念自己解不解释有啥意义么?干脆还是笑了笑,向后靠了靠椅背,闭起眼睡一觉算了。
不过是单生意,有钱赚有美人看,这一趟可不亏。
黑瞎子闭着眼想这次的行动和以前不曾有过交集的解当家,忍不住勾着嘴笑。脑子里盘算着很多的事情,他习惯在闭眼休息的时候一样一样地理清楚想明白。
黑瞎子不是个糊涂着过日子的人,明面儿上装傻是一回事,心里真傻是另一回事。他是个精明的人,却不一定会表露出来。很多事知道却不说,不过是一种生存之道而已。没人是天才,他能在道上混到和哑巴张齐名的地位,是有着原因在的。
正当他想着事儿,眼皮子却又一跳,扯得边儿上的肌肉一痛。他微微皱起眉,可刚才那感觉却又一闪而过,没留下任何印记。再摸摸眼皮子却和平常无异,他默默地记下这事儿,便又继续自己的思索。
火车行驶一贯的哐当声并不会因为是动车的革新就消失,不过是声音更小了些。那股子有规律的声音简直是入眠的最佳催眠曲。解语花晃晃自己快迷糊起来的脑袋,终于关掉了手机上的游戏,揉揉酸痛的脖子,一眼便看见了身边坐着的黑瞎子。
这时候黑瞎子正侧着脸朝着过道那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解语花把右手搁在前边儿座椅翻下来的桌板上,托着下巴倒是又一次打量起黑瞎子的五官来。
之前几次碰面都还没坐这么近过,黑瞎子这人说话一向绕着弯儿,没什么正经的时候,可你却不得不提防他话里是不是有着什么陷阱让你跳。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自然也不曾好好看过他的五官。尽管这五官里最重要的眼睛被墨镜遮了。
这男人侧脸轮廓英挺清晰,唇线略略偏厚,总是挂着的痞笑显得有几分乖张和不羁。还有那股子浑身上下我不是好人的气质,确实相当招现在的小女生们喜欢。不同于小白脸的空有容貌,而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肉食动物的气息,像是一头独自奔驰在大草原上的独狼。狡诈,张狂还有野性。
过了很久解语花才反应过来自己盯了黑瞎子相当长时间,他啧了一声暗自懊恼怎么会看这瞎子入迷?略略侧身,面朝向窗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也闭起眼打算睡会儿。
当解语花脑袋靠着窗子呼吸平稳睡熟的时候,一边的黑瞎子幽幽睁开眼,他坐直了身体,扭着头望向只穿着单薄衬衫的解语花,无声地笑笑。他小心地抬起右手,轻悄悄地伸过去把解语花的脑袋慢慢挪过来,最终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招来从过道走过的乘务员,要来毯子披到了睡着的人身上。
没什么缘由,不过是想这么做而已。
醒的时候解语花迷迷糊糊地觉得靠着的东西似乎不是玻璃窗那么硬实的东西,忍不住蹭了两下,倒是隐约听到了某人的轻笑声。他一惊,立马抬起头来,便见到黑瞎子左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
“花儿爷这下睡得倒挺久,只是可怜瞎子我当了这三四个钟头的枕头,肩膀可是酸得不行啊!”
黑瞎子笑得很无辜,顺便夸张地揉揉右肩,一副我很辛苦花儿爷该怎么补偿我的欠揍样。解语花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却又没什么话好说。他心说自己睡前明明是靠着窗户的,最后怎么到这瞎子肩膀上了!
那边的男人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活动右手指敲着桌板。解语花眯起眼,盯了他许久,最终是灿烂一笑。
“黑爷想要补偿是吧?”
黑瞎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不置可否地笑。解语花抬起手,拍上黑瞎子的右肩,五指一收,用上巧劲儿便捏得黑瞎子疼得龇牙咧嘴。
“瞧,这不是不酸了吗?”
他瞄着黑瞎子五官搅和在一起的样子,笑得挺解气。然后便是一撇脸,翻个白眼自此不再看黑瞎子一眼。
瞎子揉着被捏疼的右肩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他扶扶墨镜,只是把还搭在解语花腿上的毯子抽了回来。解语花之前还没注意到,他这一动便看见了,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黑瞎子起身把毯子还给了乘务员,一身黑在车厢里相当显眼。不少人纷纷因为脚步声而过来瞟了一眼。解语花隐约有听到后座的小姑娘说真好啊,好帅好温柔的男人,还知道给别人盖毯子之类的云云。
回来的男人冲着他一笑,解语花莫名觉得有些别扭,还是转了脸。他没看到黑瞎子抿着嘴挺无奈的样子,只是望着窗外疾速掠过的绿树,视网膜留下残影,却迟迟没有静下心来。
在汉口火车站下了车,黑瞎子和解语花谁都没再提火车上睡着的插曲。从武汉到荆州只有长途汽车可以坐,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五六点钟的傍晚。两个人要是还想吃个饭,当夜就赶去就只能赶八点的班车,三个半小时的的路程。到那儿就得是半夜。
解语花盘算了下,半夜到荆州,去旅馆睡上一觉第二天就能去找墓。要下这斗拿到东西只能越快越好。于是当即决定赶八点的车。
黑瞎子很有眼力见地伸手拦了辆出租,司机小哥看了他们一眼,便笑着搭了句话。
“活结,你屋里头勒过瞄到蛮灵醒啊……”
“啥……你说什么?”
黑瞎子必须承认他听不懂武汉话,但是他看懂了司机小哥嘴角笑的揶揄意味。觉得脑袋有点大。
“嗯,夸你旁边那位长得好。”
司机小哥迅速换了普通话,然后问了地址载着一头雾水的二人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