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盗墓黑花）》叁木

51、伍拾

　　【伍拾】
　　学校的守门人正蹲在门房的台阶沿子上抽烟。
　　正上着体育课自由活动的男孩子瞧见了觉得守门人一个人眯着眼睛躲在阴影里抽烟的样子好奇怪，于是他跟一起打球的同学招呼了一声便自己跑了过去。
　　“唷~老白！”
　　蹲那儿的看门人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直直地看了他好几秒才应了一声。男孩子觉得奇怪，他蹲在老白旁边用手肘捅了捅他：“诶，你怎么了？”
　　“没怎么，晒太阳。”
　　男孩子盯了下他完全躲在屋檐阴影下的动作无语。他陪着老白在那儿蹲着，闻着汉子抽着的劣质尼古丁的味道觉得有点恍惚。对方的声音此时慢悠悠地从耳边传过来。
　　“你说……是叫老白好听还是叫老黑好听？”
　　“……”男孩子被他问得无语，“……区别在哪里？黑和白的区别吗……”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区别？”老白瞥了他一眼，“老白的那个名字是我本名，老黑那个是我外号，用的时间也挺久了。”
　　“随便叫呗，看你喜欢哪个？”
　　“嗯……”老白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老黑那个名字，但是最近惹了点麻烦。不方便顶着那名字出门。”
　　男孩子闻言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眯起眼睛：“所以你还是个‘藏身乡间’的人物是吗，警察局有通缉令吗？有悬赏吗？能拿到多少钱？”
　　听到对方半开玩笑一般的话，老白瞅着他笑了笑，然后一拍他脑袋站了起来：“其实吧，我还真被通缉过。”余光瞥到男孩子一脸“我操真的假的”的表情他有点想笑，咳了两声继续装着严肃，“至于多少钱我还真没看过，反正通缉的也不是真名。”
　　“喂喂喂喂……真的假的你不会灭口什么的吧……”
　　“……真灭口你还在这儿吗小混球。”他又重重地拍了男孩子的头，“下星期我请假让别人来替我几天班，想去趟武汉逛几天。在这儿也窝了小半年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能带东西回来吗？”
　　老白瞅了他一眼，倒是笑了：“小混球想要啥？”
　　“唔……游戏机。”
　　“换个。”
　　“电脑？”
　　“滚球，老子没钱。再说了凭什么啊。”
　　男孩子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点单的。老白看他为难也只好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样吧，先欠着，到时候打电话给你再问吧。”
　　“嗯，”十几岁的中学生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还残存的汗，“话说你除了叫白绎朗还叫啥？”
　　被问到的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犹豫了很久才仿若叹息一般地吐出另外一个名字。
　　“黑瞎子，要是你喜欢，下次私底下可以叫我黑瞎子。”

　　解语花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没事买了火车票又跑去了武汉。站在汉口火车站的出站口他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前那天一起出火车站准备去荆州的日子。
　　他看了看渐沉的天色和出站口广场上翻修的围栏仍是低下头叹了口气。
　　北京的生意现在不温不火的，也没什么能出的问题，他便出了北京城准备四处走走。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虽比不得许久之前他参与的和吴邪他们那群人的博弈，但是因为有了一个不知道该是信任还是不信任而又那么在乎的人，搞得他觉得特别累。
　　黑瞎子。
　　他在心里默念这么个名字，他自然是记得黑瞎子那个姓白的本名的。只是他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更好听一些，他喜欢这个听起来像是故弄玄虚的名字，他喜欢那个说着自己是黑瞎子然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难不倒他的那个人。
　　可是太多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与内心，他已经习惯了伤害别人和封闭自己。可到头来只能两败俱伤。
　　黑瞎子躲得太彻底，他将近半年没再见过黑瞎子的消息。
　　当初在墓室的分道扬镳他以为不会是他们最后的见面。但是很显然，黑瞎子所想的与他并不相同。他早就该意识到黑瞎子跟他说那番话的意义，只是不愿想不愿听，自欺欺人换不来一个Happy Ending。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那个在干将墓里的黑瞎子。
　　或许冲动跑来这边也不过是为了那点琐碎日子的怀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走到大路边儿上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在后视镜里瞅了解语花一眼，顿了顿之后操着一口不算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开了口。
　　“去哪儿？”
　　“去能到荆州的汽车站……等等，”解语花下意识地开口，却又立即改了口，“去别的地儿吧，哪儿你觉得有点意思的你就带我过去吧。”
　　司机小哥眨了眨眼，想大概是个独自前来旅游的年轻人，他兀自发动了引擎笑了起来。
　　“那得看您想去哪儿玩儿了，武汉这地儿的酒吧大部分都在江边儿上，步行街也挺近的。要不去江汉路那边？”
　　上次过来也只是把武汉当做了个中转站，他也没在这边转过，如今也只是抱着一丁点的希望算是找着黑瞎子，也顺便放松一下。他身无长物也只能听得司机小哥安排。
　　“行，就去那边吧。”

　　黑瞎子很难得地并没有戴着那副墨镜，墨镜是他太标志性的东西。那个能让人很快地识别出他的身份。他在道上十年，成功地让所有人对他的认识停留在他的墨镜上，而不是他的脸。所以一旦他摘下墨镜，便成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路人甲。
　　他走在步行街的路上看着闪烁的霓虹灯嗤笑了半声，有些自嘲。
　　躲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他封闭了一切信息和好奇心。黑瞎子甚至并不关心解语花是否在找他，他只是兀自找了个算不得太穷酸的乡下地方待着，过点他之前极少体验过的生活。
　　而事实上，那样的生活非常地安静与平常。和他过去在墓室里九死一生的生活不一样，他能够很简单地适应，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与担忧。
　　武汉这地方他来过几次，都是因为作为去往一个偏僻地方的火车中转，跟着东家的大部队等着火车时间而逗留过几日。那时候他并不在意这些风景与日常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已经尽力脱离过去，这些平常的城市与琐碎的日子他不介意认真过着试试看。
　　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夜里八九点的时间。缓慢的人流中有着很多成对的情侣在精品店和大商场里穿梭而去，从轻轨那边的路上偶尔能掺杂着几个穿着学校宽大运动校服的中学生，她们挨在一起走着谈笑风生。商城的LED宣传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广告和新上映的电影。
　　都市里最简单的夜生活，嘈杂的环境却并不显得心烦。并没戴着墨镜的黑瞎子隐没在这些人群中，独自像是散步一般走在里面。偶尔旁边的小店里飘着酸辣粉的味道，坐在门口长椅上吃得大汗淋漓的人们。这些琐碎的生活看得人感慨万千。
　　从内心里来说，黑瞎子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生活。他甚至曾经幻想过在空闲的时候能和解语花一起出门无聊压着马路，哪怕解语花从头损他到尾，但是那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起码他把那玩意儿当成情调的一种。
　　可惜并没有那个机会。他们的爱情开始于一个交易，太容易作假和违心的开始，最容易导致一个Bad Ending的结果。他本该是个现实主义者，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偏偏做了次理想主义。可以预料得到的一个惨淡结局，只是白绎铭帮他们更早地认清楚了这一点而已。
　　无所谓放弃不放弃，只是他已经明白很多事已经不再如最初一般。很多人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怜物是人非，没有东西能和初见一般美好。

　　黑瞎子被路边酸辣粉的味道勾得有点饿了，他淡定地转了头走向排着长龙的小店乖乖地排队。路边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吃得直吸气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对面就是看起来环境更好更干净还更舒服的麦当劳，可是人们依旧喜欢这个味道。
　　他觉得自己喜欢解语花大概也是这样，明明有更好的不用这么累的方式去找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偏偏就是喜欢解语花。理由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因为喜欢吧。
　　他们是相似的人，喜欢便是喜欢，毫无理由可讲。只是有没有勇气去全心全意地信任与相伴而已。
　　买到满满的一碗盖着红油的酸辣粉，黑瞎子和大多数人一样找了个街边长椅坐了下来，他弯着腰看起来非常寂寞地一个人吃着粉条，哼哧哼哧地也被辣得直咧嘴，但是辣得有点爽，他也没扔掉那碗没吃完的吃食。
　　弯着腰的时候他是看不到周围的，只是偶尔抬抬头缓解一下舌头被刺激到的味道。眯着眼睛竭力让自己不被辣出眼泪来那么丢脸，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模糊。
　　他自然是看不到有人在望着他这边很久后才犹豫着步子走来的。

　　“有这么好吃？”
　　忽然有声音在前方响起，黑瞎子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试图让视线清晰起来。
　　面前的人穿着一贯的粉衬衫，他像是在忍着笑。很奇怪也很突然的重逢方式——不论是黑瞎子还是站着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又见面了，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