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盗墓黑花）》叁木

45、肆拾肆

　　【肆拾肆】
　　老杨这次似乎是带了一个新伙计来跟白家的活儿。
　　解语花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还有一个非常眼生的年轻人，呆在里面让解语花看起来非常地扎眼。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印象。那个年轻人一脸沉默地在火堆边烤着东西，很不起眼，要不是解语花想仔细看着白绎铭带来的人。他说不定就忽略了那个年轻人。
　　长期在盗墓这个行当混迹的人身上都有些煞气，死尸见多了，对活人都会有些煞气和生人勿近的气场。但他觉得那个人不一样，他几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似乎并不想让人注意到他。
　　解语花的注意力顿时从老杨身上移开，他清楚老杨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个奇怪的新人让他摸不清立场。他搞不清这人究竟是老杨新招的伙计还是跟在白绎铭身边的亲卫。年轻人依旧独自无人地烤着食物，没管其他人，也没什么其他人管他：看来其他人也不知道那人的底细。盗墓也是个讲圈子的行当，一般大家不熟悉而且没有老人引入的新人是不会有人搭理的，他默默记下了老杨领头的一批人和白绎铭家底儿的人，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营地。
　　自己营地里的人并没有白绎铭带的多，真正能让解语花完全信任的也并没有几个。他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外面看起来有条不紊地打着盗洞探查地方，还有的人整理着要带下地的物资。解语花扯过自己的包裹，收拾了会儿里面的东西，最后放了把枪在里面。
　　这是场决定胜负的博弈，解语花他输不起。

　　进斗的时间到底还是慢了白家一步。
　　解语花一进到墓道里便能敏锐的发觉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进了斗，落满尘土的墓道里有着隐约的脚印，因为人数众多而显得稍微有些凌乱，他站在笔直的墓道里思索着是否跟下去。
　　“爷，跟吗？”
　　身后的伙计凑上来问着，解语花眯起眼，他看了身后跟着他的人一眼，握紧手里的狼眼手电照远了前面的路。
　　“走吧。”

　　新来的伙计跟在老杨后面老老实实地扛着最轻的东西。走在队伍中央的白绎铭侧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老杨一伙子人皱起了眉头。
　　说到底他还是不怎么信他们，虽然当初是他拿钱拉拢这伙原本属于解家的一堂口的伙计的，但到底不是自家人，他无法完全相信。本来这次他并不打算带上他们的，可在这偏南面儿的地界上不叫上他们就把不信任做得太明显了。这样并不值当，所以他只好带上自告奋勇跟来的老杨，然后暗地里嘱咐着自己从北京带来的伙计们好好提防这群人。
　　老杨那边的人他都有名单，唯独那个新来的年轻人他是不知道的。问老杨也只能换来这是我家亲戚的孩子想跟着我干这种模糊的回答而已。
　　据说是一个月前跟着老杨在干的。那时候他还在和解语花斗智斗勇，刚刚赶走一个黑瞎子逼得解家一脚踩在了悬崖边。但是这当家的不爱领情，偏偏在悬崖边勒住了马，恨不得反将一军。头痛得要死的时候，他哪里知道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个年轻人入了老杨的伙。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而且他也不得不卖这么个情面。
　　因为据说是老杨的亲戚，所以他卖了个面子没有太管那家伙。其他人也因为觉得得罪不起两位老大于是就没给那人什么重的东西背，虽然没人搭理，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让他去死。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年轻人反而背的是所有人里最轻的包裹。
　　虽然看起来像是要累趴了的样子。
　　“像什么样子！把你带来了就得好好干！别偷懒！”
　　大概是老杨自己也看不太过去了，他走过去拍了自家亲戚儿子的脑袋。对方有气无力地瞪着他就像是娇惯了的孩子一点也不领情，反而还不高兴地撇了嘴。
　　白绎铭一扭眼瞅见了，没说什么。他自然也是不太高兴的，但在这种不知道解语花是不是领着人已经走到他前面的当口，他不敢停下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大不了找个机会把那个小伙子喂了粽子。反正他无所谓，大不了赔点钱就是了。
　　年轻人两手握着背包背带，默默地瞪着老杨边走边喘气。因为一路颠簸他睡得不太好，甚至一路打着哈欠，要不是老杨让他长点眼睛，他估摸着就该直接打个哈欠打出声儿了。
　　“别丢人！”
　　老杨暗暗叮嘱着，年轻人掩住嘴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没什么精神。
　　除了老杨时不时叮嘱着新人一些事情之外，他们的队伍里没有人出声说话，包括白绎铭。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么擅长在斗下的事情，他不是解语花不是老九门的后人，他没有从小就训练这些东西。他不过是个做古董生意的暴发户的儿子，他没成为一个没脑子只知道花钱的富二代就已经很让他爹妈谢天谢地了，压根就不指望他还能学到些这样的技术活儿。
　　他明白自己的劣势在这儿，所以在斗下他基本都听从伙计们的意见。
　　队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停了下来，白绎铭不清楚缘由便朝前探了探身子，发现前方是个岔路口，墓道依旧幽深而且毫无光亮。
　　“走哪边？”
　　他问出声，前面讨论着的伙计为难的看着他没有立即答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却并没有擅作决定。虽然这两个岔口在他看来其实就是个五五开的概率题，谁他妈知道这里能有个什么区别，能看出什么玩意儿来决定哪边危险哪边正确。但是既然那群常下地的老人们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反正他的专长不在这里，他发表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伙计们看起来煞有介事地东瞧瞧西看看，这边摸摸那边敲敲。他抱着手臂等在队伍偏后的地方，老杨也凑上去发表意见，站在讨论着的人群外的只有白绎铭和那个新伙计。
　　白绎铭看着新伙计貌似好奇又貌似若有所思的表情觉得很有趣，他甚至凑近了一点和新伙计扯着闲话。
　　“你是新来的？”
　　年轻人背着包看了他一眼，像是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老板后僵硬了自己的表情然后低着声音像是每个音都连在了一起，几乎没有能听清楚的。白绎铭尽力去听了，也只能听清一个哦字。
　　他其实还挺尴尬的，但是看这小子这幅可怜相他也不好意思发火。这时候发火显得太没必要了，而且也对队伍往墓穴深处的行进不利。毕竟一开始就减员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嗯……”白绎铭找着话题想聊聊天，他需要了解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家伙，他甚至在脑子里想过了把这人发展成自己人然后控制老杨那帮子人的可能性，不过这些也都是想想而已。他自己也觉得可能性并没有那么高。“你不跟着你杨叔那边去学学？”
　　年轻人瞅了瞅自己的老板，然后把别人交给他看管的东西又聚拢了些，淡淡地回话。
　　“……不太想，我又不想一辈子靠这个吃饭。”
　　语气里，年轻人似乎并没意识到这是个可能会出现各种奇怪灵异事件的墓穴里偷东西是个可能会丧命的事情。新伙计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白绎铭很无语，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带了个没用的白痴来下斗。但是看年轻人似乎逐渐冷静下来的表情与脸，他又不觉得这是个傻子。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想，真不知道那个老油条打着什么主意。
　　“白爷！”前面的伙计叫人的声音把这边诡异的沉默打破了，白绎铭应了一声果断走上前去听伙计们讨论出来的结果。像是完成使命满脸堆笑的老杨退回来把新伙计的脖子一勾，顿时就翻了脸。
　　“说了让你过去的呢！躲后面干啥啊！”
　　可能是相熟的长辈比较有威慑力，之前一直对白绎铭爱理不理的年轻人终于抬手摸了摸鼻子，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稍稍躲开了老杨朝他脑袋上的一拳头，语气很无辜。
　　“我看你们都很忙……我就没上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小子！”
　　老杨不好说什么，这回答让他不太方便发火。只能敲敲新伙计的脑袋，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动身走向靠右边的墓道。他朝着年轻人的背上挥了一巴掌让他快点往前走。新伙计看起来不太高兴，不情不愿地就着老杨打开的狼眼手电的光束走进了漆黑的墓室。

　　因为急着赶上白家的队伍，解语花带着人走得很快。他几乎是白绎铭前脚刚走十分钟，后脚就到了刚刚让他们很为难的岔路口。
　　这次的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解语花冷笑了一声。但是比干将墓的四选一要好多了。
　　他仔细看着墓道里这个三岔口的空地上，前一批人残留下来的痕迹。
　　倒在角落里的无烟炉刚熄火没多久，解语花蹲下来摸了摸还是热乎的。他在脑子里思索着白绎铭领着人走了有多久，还有他们所选择的路。
　　后面属于霍家的伙计不怎么耐烦地催促着——本来就不是跟着自家老大，只是个同盟罢了。他无所谓尊敬与否。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就别无所求了。
　　“当家的，看好没？走哪条路？”
　　解语花蹲在地上看着那些凌乱的脚印，稍稍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提了提压得肩膀痛的背包。率先走进了靠左边的墓道里。

　　“左边，我们抄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