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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拾 ...

  •   【拾】
      “大王,铸剑师干将来了。”
      谁……?
      “带上来。”
      谁的声音……?
      如此金碧辉煌的地方……是哪里……?
      解语花模糊着视线,却看不见应该熟悉的墓道。周遭只有奇怪的熏香和艳丽的宫殿装饰,想抬手揉揉太阳穴,但丝毫不动。
      刺激激醒神智,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柔软而鲜艳的纯毛地毯,视线所及可以看到似乎比自己更加粗壮的手臂撑在地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弓起的手指的指腹与虎口有着厚厚的老茧。
      这不是他的手,解语花仔细观察过立即得出结论,顺带着也一并可以知道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不对劲,他想,我本来应该是在墓道里看壁画的……那时候黑瞎子应该跟在后面。
      对了,黑瞎子呢?!
      他出事没理由黑瞎子不知道,但是……
      解语花这时候反倒不确定黑瞎子究竟是会救他出去,还是会撒手不管。那家伙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人摸不透,时不时的关心和偶尔郑重的承诺,可他们不过是一次金钱维持的利益关系。这样没必要……
      老实说他也说不清此时他对黑瞎子究竟期望如何,而这弄不清楚的幻境似乎又有了新的发展,于是解语花定定神决定看看这幻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找到出去的方式才是正道。

      “干将参见大王。”
      原本僵直的身体伏得更低了些,解语花动弹不得,借由这些细小的动作,他总算是勉强给了自己一个完全不靠谱的解释。
      或许是……灵魂附着?
      他在心里抽抽嘴角迅速打消了这念头,管它是什么,总而言之他现在只能跟着干将的身体动,也只能透过干将的眼睛看周围。
      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一双踱步行走的鞋子,那双鞋子华美异常,解语花一看便猜到是楚王的。楚王步履稳健,显得胸有成竹和唯我独尊。
      “这剑是你最好的剑?”
      楚王停在干将面前,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托着剑身。剑上阳刻有繁复的花纹,剑刃处还特地留出了血槽,刃口锋利,有寒气隐隐飘散。
      “回禀大王,这是我所做的最好的宝剑。”
      干将的声音并不显得胸有成竹,但也不卑不亢。解语花倒是挺欣赏他的气度,虽然他直觉觉得那楚王不是好货,不过目前这动弹不得的情况,他也只能跟着剧情往下走。
      这是墓主的幻境,一定是有用意的。
      “耗时三年啊……就这么一把?这剑……叫什么名字?”
      楚王的声音意味深长,反复翻转剑身,眼角余光瞥视着跪拜在地上的干将,嘴角弧度莫名,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就这一把。”干将说得毫不犹豫,然后一顿“这把剑,叫干将。”
      “哦?”楚王停下手里的把玩,“抬起头来。”
      解语花闻言心说终于能看点别的东西了,楚王说话的语气真是够让人不爽。
      随着干将的抬头,解语花终于看见了那个在眼前踱来踱去装深沉的楚王。楚王一身华服,华丽的风格倒是和那双鞋子一致。
      站在眼前的君王面相倒不算凶神恶煞,却也是有着一番自小培养出的贵气,他右手稳稳地拿着干将剑。锋利尖锐的剑尖倒是指着刚刚抬起头来的干将。
      随着楚王眼神的逐渐变化,解语花似乎像是感受到了干将内心的情绪,忽然觉得有一阵的紧张和莫名的冷汗直出。
      他心说这是怎么了,按理说不会这样的啊……可是偏偏就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干将的情绪并且被干扰了自己的情绪与判断。
      “干将。”
      楚王的声音不咸不淡的,解语花却觉得额角有冷汗滑下。干将的内心噗通噗通跳得人难受,他心里有鬼,解语花心想,干将这种反应一定是有什么事隐瞒……
      “你真的,只铸了一把剑?!”
      音调骤然拔高,解语花透过干将的眼睛看到他自己铸的干将剑尖抵住下巴,破出口来,有细小的血丝顺着颈线淌下。
      见鬼这是要被杀吗?!
      解语花立马判断出形势,却觉得身上的束缚更紧完全无法动,甚至视线也无法移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楚王眼中的戾气,也可以感受到干将慌乱之下的镇定。
      干将是清楚后果的。
      解语花心想,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是不错,但是他妈的不要拖我下水!
      折在斗里不是个明智的后果与结论,干将这是要做什么?让每个进到墓里的都再一次体会他死时的情景与痛苦吗?
      这究竟是在报复谁?!
      “是的,”干将又开了口,“我只铸了这一把干将剑。”
      “看起来,你也是个硬骨头?”
      楚王轻蔑一笑,手上用力,剑尖更深地刺入皮肉。解语花甚至可以感到血液的流失,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寡人说过,要你铸最好的剑,然后呈上来给寡人。”
      楚王沉下声音,眯起眼看着干将:“你用了三年时间,寡人忍了。可是,寡人不能够容忍隐瞒!”
      干将沉默不语,解语花虽然不清楚他现在的眼神,却能看到楚王眼中越来越深的戾气与杀机,与此同时他竟然还能感觉到干将此刻的平静与无所谓你要杀要剐的淡然。
      楚王不理会干将的沉默,他逼近一步:“寡人已经派人查过了,你铸的可是两把雌雄双剑?”
      解语花倒是挺希望干将辩解两句的,可这家伙还是沉默。
      “那么为何,”楚王一顿,“只呈上来一把?”
      这次干将倒是眼神动了动,视线末端落在楚王面上,然后粲然一笑:
      “我呈上来一把,你会杀我。两把,你一样会杀。”干将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轻笑,“那么我不如留下一把,留下来给我报个仇。”
      “你不怕我把你妻儿一起杀掉?”
      “你找不到他们的……有本事,自己找到那把剑啊。”
      干将说着便一手抓住自己铸的剑一边站起来,他直视楚王微微扭曲的面容。
      “即便你找得到那把剑,你也带不走!”
      最后一席话终于说得楚王恼羞成怒,解语花眼瞧着那把剑直朝胸口而来,无奈于自身行动受限,硬生生地接下楚王一剑,空气顺着血槽涌入。楚王抽出剑身,洒下一地鲜血。
      透着干将的眼睛看那一地鲜红,解语花觉得有股难以言状的悲切涌上心头,那似乎是干将自己的情绪,又一次强烈到感染到他。
      胸口疼得好像自己也被刺伤,眼前模糊像是死前的征兆,在一瞬间解语花倒是心想说黑瞎子你不是说拼死护我么,到头来也一样是个空话。枉我这般信你,信不得的终究还是信不得。
      眼前模糊,他似乎仍旧听到干将悲切的诅咒说你即便杀了我也拿不到剑也做不成天下霸主。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不关心这些千年前的纠葛只是觉得或许命运不济,被别人动了家业,而自己却又陪进了这个斗里。
      或许是命,是自己该有的劫。
      视野随着意识一起模糊,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也分不清是斗里还是墓主干将的死前重现。解语花模糊着意识却似乎听见了有人的呼喊还有着急的喊声,也似乎带着尸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是谁的血溅在眼前,又是哪里的尸臭掩住了感官。
      ……花……
      ……解……花……
      “解语花!”
      穿透耳膜的声音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有谁会这么焦急地喊他的名字。道上的不是一个个盼着他早死么,还会有谁会这样叫他,带着那么多几乎快被遗忘的关怀与照顾。
      似乎有人在靠近,握住他的肩膀。解语花意识还尚未清醒,直接本能地反应就是抽出随身带着的军刀反手刺去。
      这本来只是个防卫的本能,但是他真没想到会刺中人。
      那人的闷哼一瞬间清醒了他的神智,他的右臂还死死握着军刀,而刀刃却刺入眼前人的左手臂。
      “哈……花儿爷真是……身手好啊……”
      唇边有飞溅上来的血腥味儿,解语花轻轻一舔便是温热的血液。
      那人的墨镜上似乎还沾着溅起的鲜血和尸水,脸颊上是快结成血痂的痕印。解语花反射性地一缩手,黑瞎子抬起右臂抹了抹脸颊上的血迹和不知名的液体,收起自己的刀和枪,这才把左臂上误伤的军刀拔出来。
      然后递回去,还是笑:“还你,下次我可就经不住花儿爷这一刀子了。”
      说完便卸了一股气坐下来,鲜血淋漓的左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在包里费劲地掏着绷带和简单的药物。解语花仍旧呆坐在原地,他忽然想起幻境里濒死的感觉。可低头看看自己和周围。他什么事也没有,周围只是个陌生的墓室,躺倒在地无法动弹的粽子,还有明显一身伤还被自己无缘无故刺了一刀的黑瞎子。
      他还以为自己死了……以为眼前这个默不作声包扎伤口的男人说的全是鬼话。
      可他错了。
      他稍稍凑过去,却恰好对上黑瞎子抬起的脸。

      “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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