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首遇盘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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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阳出了祭坛，热浪不留情面地逼到身侧，拉扯住红衫的边沿。片刻前的凉爽似乎是一场幻觉。阳光从高高的穹顶上滑下，流到地面上，溅起一阵阵刺目的光泽。
桓阳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拽住环月，朝着同样赤色的皇殿走去。五十丈，五十丈而已，却是两个世界。越近，将士列队守卫越密。走到三十丈，被拦了下来。
“阁下何人？”开口的将军遍身盔甲。头盔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冷峻的声音，和宛若实质的锐利眼光依旧让桓阳心里一肃。
“在下桓阳。”说着，亮出了袖中的环月。一股水汽凭空而来，阳光被压退几尺。
将军一愣，随即单膝跪下，垂首，收兵。“参见贞上。”四下无声，几十米外的百姓偷偷偏头看着。仅一刹，军士尽数单膝落地，“参见君上！”。原本周围的人都转过了头，好奇的看着。
贞上，贞上。贞上，与王者共高的男子，能知天意，掌造化之能。就是这个赤服的男子？又不像，每年大祭时不都是白裳么，且周遭都不近污秽。
桓阳亦是愣住，半晌，强压下情绪，道：“我不是贞上。将军不必跪。”
将军依旧没有抬头，“环月现，如贞上亲临。”
桓阳的掌中已有些湿，将环月收回袖中，又到：“诸位不必跪了。”
将军起身，众将士随后。落在桓阳脸上的目光已有些复杂了。“请。”没有人引路，但所有侍卫都让开了通道，再向前三十丈，便是进了皇殿。桓阳转头，微微示意，遂向前走去。
三十丈，这三十丈的脚步是不是会被记录在星空中，三十丈，丈量的是哪段天意的长度。三十丈，桓阳竟有些气紧。
集市的喧闹声渐渐远了，像在身后慢慢褪色一样。浩荡的龙气仿佛就在这后墙之内奔涌激荡。
桓阳突然想起族长苍老的容颜和净白的头发，桓阳不知道，她把他送出，让他涉足这世间最浩瀚的天命，是耗费了多大的心力和勇气。她的地位已经有些动摇了，部落的势力也如抽丝断缕，她这时一意孤行，甚至强行祭礼，通天纵星，又是冥冥中听到了何方的指引。桓阳只知道，垂垂老矣，已若登鹤，一别以后，再也见不到族长了。
走入厚重的门墙，四周有偷偷撒过的目光，桓阳步伐平稳，袖中的环月却突然一震，化为半月，灵力流转，似要从指缝中露出。
正是正午，，桓阳沿着大道向前走，周围无人靠近，各处站着的守卫，也无人言语。
片刻，一声激越的鸣音远远传来，却清晰不散。袖中的环月挣扎了一下，被桓阳紧紧抓住，像受了委屈似得轻轻抖了几下。
又走了一段，随着光线转了个弯，前面有人迎了上来。
云鬓花颜，黑发如瀑，被簪子羁在脑后，复杂而华贵的发髻。素色的纱衣上雕金成云气。后面还跟着几个妙龄女子，亦是不凡，步伐平稳，不卑不亢。
落落大方，对着桓阳一笑，然后道：“在下葛惗，王上得信，说环月现身皇殿，方才又见印玺珮鸣，便差我出来看看，又怕贵公子走岔了路，我便赶过来了，还好是，没错过。”
桓阳心里暗暗赞赏，好话歹话都不露声色说尽了，不干的事儿也一句不问，还让人不得不跟她走，果然是王者身侧的女子。不过桓阳心里也暗暗叫苦，自己哪儿对付过这种思前顾后，只求滴水不漏的人物，以后自己怕是说话都不能畅快了。
不知何时，环月的光华已经消失，便也接过话笑道：“贵不敢当，只是小人物罢了，可叫我桓阳。正愁这皇殿内交通复杂，不知往哪处去，只好有劳了。”
葛惗的笑容便一直未褪过，紧道：“那公子这处走。”说罢转身带路，身后的几位女子分在两侧，等桓阳跟上后，尾随在他们身后。
看来是盘聖催的急了，桓阳心笑，连几句闲话也都说得紧，这会儿步子也不算慢。沿途遇上的侍者侧身让路行礼，也只来得急点头而过。
路不直，转了好几个弯桓阳就认不清路了，只得跟着葛惗走。随口问道：“葛姑娘，这是去哪?”
葛惗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话，一愣，随即道：“王上在寝宫等您。”旋即又道：“这怕他等急了，所以走得快些，没来得及给公子说说周围院落的名字，改日一定补上。先赔不是了。”
桓阳心里一叹，多灵秀的人，只是在权利的圈子里磨地太圆滑了，内心的灵秀都快看不出来。嘴上却应道：“哪里的话，本就是为了来见王上的。”
看着葛惗的背影稍微柔和了些，知道她是松了口气。环月，看来是彻底惊动了这位君王。神的威严，与王的权利，也许从未走得那么近。恒川，我又该如何回报你。
一路没有盘查，竟也只是片刻，一脉龙气已然簇拥，环月的震动有些不安。桓阳心里一叹，王上，所图甚大，你更欲如何。
走入寝宫，依旧明亮，阳光不知从何处引入，但已褪了炽热。抬头看了一眼，尽头处坐了一位男子，即使在寝宫也未有松懈，目光锐利。轮廓明显，斧砍刀刻，却又是星目剑眉，气势压人。葛惗微微行礼，便退到王座右侧，之前的几个女子在门外便没有再跟进来。
桓阳抬头，直视着这傲世君主的双眼，威压甚厚，但却没能震住他。这已是不同的生态，在部落中，即使是族长，也未曾要人叩拜。而皇城中的升降，手腕，虽也是有所耳闻，但不过是听说而已。与亲身经历，日日体会始终相去甚远。桓阳此时并不恐惧。只有当每时每刻都无比惶恐的时候，才会察觉到任何一个眼神变化带来的恐惧。
桓阳没有笑，两股气势的碰撞似有实质。他依旧有些无措，这皇权笼罩下的一切，又是怎样的规则，不清楚。所以他静静地站着，等待盘聖开口。
“恒川派你过来？”
“是我自己过来。”
“那这环月岂不是他的信物。”
“难言，偶得而已。”
盘聖目光一紧，气势愈盛，又问：“难言？这皇殿可不比你祭坛。”片刻又接到：“他派你来作甚。”
桓阳一愣，没想到盘聖竟如此直接，丝毫没有掩饰敌对的意思。突然又明白了，他日日渴望，所以针锋相对，而恒川又偏偏像一潭深水，丝毫没有回应。而且又终日在祭坛中，不打照面。这怨气可不都积在他一个人这儿了。
桓阳突然笑了，这王者，倒不似他身边人那么深藏不露，这可有趣。真不知这些人藏着掖着这些话，这人听不听的懂。
“王上又怎么咬定是恒川派我过来？”
“放肆，”声音不大，却是来自葛惗：“贞上岂是你能直呼其名。”
桓阳突然生出了几分厌恶，手段是使得好，时机也恰好。即迎合了盘聖，又威慑自己，一举两得，还彰显了王者身前独特的地位，暗示自己以后也要有所收敛。在这手段上，果然是费尽心思，可钻深了这些细微的东西，格局也就小了。
“他说可以，”桓阳不紧不慢：“王上觉得呢？”桓阳说完突然有些无奈，自己怎么跟这女人比起手腕儿来了。不过能顺道为难盘聖，似乎也挺不错。他不是也直呼恒川的名字么？
“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盘聖一句话落下，毫无指代。桓阳好整以暇，装作和自己没关系，片刻，倒是葛惗微微低头，目光扫过桓阳，然后请了罪，道了不是，不再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首遇盘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