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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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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彦迷迷糊糊休憩了一会,没多久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惊醒,一抬头洛敬东和贾思敏站在身边,身后是怯生生站着的陈瑜。
“变天,没睡踏实。”洛彦把手塞在被子下面哑声,“没别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当心。”
贾思敏欲言又止,只推了推洛敬东。
洛彦又低声咳了下道:“学校那边能不能帮忙说一声?一时半会去不合适。”
洛敬东见洛彦先会了意就点了点头:“这几天回去住还是?”
“不回去了。”洛彦抬头见贾思敏有些失望,转口又说,“东西都在住处,回去不方便。”这时他的脸色比先前有了缓解,还是一脸疲态,隔了会又说,“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这话是在宽慰贾思敏。
“要不,找个人过来照应照应?”贾思敏知道他不喜热闹,这话倒多半是在试探。果不其然,洛彦忙摇了摇头,这个话题也就收了口。
彼时洛彦伤处的麻醉效应也过了,感觉倒比前几日要松脱,洛彦脸色缓了缓扭头看向了陈瑜:“陈老师怎么还没走?”
洛敬东和贾思敏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陈瑜见这一家母亲的关切倒是炽热,至于父亲多少就掺杂了些疑虑,即便如此还是关心的。她发觉洛彦说不定跟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或者是先前有过什么过节,两人之间言语极少又多数无关紧要。
洛彦说给他的话倒像是在说给他背后的那人听的。
陈瑜对于洛彦的揣测也就这么一会。她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与洛彦之间的关系无非是同事,比同事更进一层就是是她间接导致他受伤,承担百分之多少的责任也不好说。
洛彦被护送回了住处,陈瑜作为当事人之一也迷迷糊糊的跟了过去。她这时才发现洛彦就住在位于学校附近的小区里,三楼的两居室房子,半新,和人一样不显山不露水。
洛敬东和贾思敏四下逡巡没过多久就看到被洛彦压在桌上的一叠白纸,纸上用笔一层层勾画着一幅家谱脉络,他抽了一张:“这是在做什么的?”
洛彦微微一怔,低声应道:“查个人。”
“查死人?”
“是死了有些年头了。”洛彦想了想问道,“漳州的地方志哪里能找到?明代的,网上的似乎不怎么齐全。”
“我可以托人弄过来。”洛敬东蹙着眉看了会他微微发白的面色,“查他做什么?”
“死人能做什么,还不是好奇。”说着洛彦的按在膝上的手又轻轻收了,回头对陈瑜说,“不早了,陈老师你该回去了。”这是他在下逐客令,连洛敬东也包涵在了这个不早了里面。
……
贾思敏微微一怔拉着洛敬东出了门,陈瑜则尾随在后面想着心事。
这一家人,就是旁人一眼就能看明的刻意。明明父亲和洛彦很疏离,偏偏还要故作热络,至于这个母亲,又内向到有些刻意,即使是在旧时也不会有这样在家人聚集时不发一言的母亲吧?
陈瑜琢磨了一会觉得洛彦这个人更费解了,家庭,经历行为和想法都更加的让人迷惑。听说过一些洛彦曾经的故事,故事中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当然也只是听说而已。
……
陈瑜回姑姑家的时候表弟已经坐在书桌边温习功课。学生们对于洛彦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一些,只是版本被其他学生传的神乎其神,到底真实的情形是怎么样也已经没人能说的清楚。
表弟不知道的是陈瑜怎么会晕倒,这个表姐在他看来绝不可能是林黛玉的体质,当然不知道的还有后续发展如何。
少年人,总是充满无所畏惧的好奇的。
陈瑜心里仍然记挂着那轮血红的太阳还有那声含糊不清的红姑娘,没吃早饭低血糖头晕搪塞得了表弟却搪塞不了自己的心。这沉重又带着雀跃的心情,也不知是从哪里品出。
……
这一夜,洛彦仍旧没能睡实,却也没有再做梦。挣裂的伤口到了夜里感觉更加明显,洛彦半卧在床上发呆,半还是洛敬东那种故作的若无其事。
这一次不单单是洛敬东的态度有些冷淡,连贾思敏似乎也与自己不那么亲近。连她也开始起了疑心么?还是一直都有疑心只是不曾表露?
其实他的伪装又有什么精湛了,也许在这之前早不知道错漏了多少回,只是一直在粉饰太平。世间拙劣的戏子们往往会以为自己演技很优秀,他也一样。被取代了的亲人,是谁都不会忍受的吧?被称为父母的两个人,这种有些微妙的存在,给了生命有了血脉相连却在灵魂上又是不再相识。
这一夜没再没什么噩梦,戏也是要告一个段落的,即使疑惑并没解开。
……
陈瑜做了个梦。自己成了那身姿卓越的红衣女子,娉娉婷婷在青石路上走着扫洒庭院,青衣公子却是微微抱着拳,道上一声,“红姑娘。”而她微微的道了万福,掩唇轻笑,“周公子!”稀松平常的场景像是刻在了骨子之中,举手之间也有种难以名状的熟悉,一切恍然就像是被忘却的一段记忆,然而身影却是古意的,该是几百年前的光景了。
红姑娘,是洛彦也说过的称呼,也许是个巧合。
……
陈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跟了四节课人就像散了架,偏偏表弟还不依不饶的打探洛彦的住处,说是和人去探望。她吃不住表弟的软磨硬泡就迷迷糊糊的领着几个学生上了门。
洛彦脸色仍旧不怎么好,这让陈瑜又多了一些负罪感。
陈瑜就领着学生们大眼瞪着小眼。
洛彦回了神,跳着退了两步把门让开了,甩了甩手嘀咕:“怎么来这么多?”
“来看你的呗!”陈瑜身后抱着果篮的矮个子男生应声接着腔。
“来看戏吧?”洛彦背着手理了下头发,“人还没睡醒呢都来了!”洛彦这时的抱怨加上他还有些发青的眼圈就成了真,一行人也不去考究时间作息,真还有了点愧疚的意思。
洛彦迎着人进了门,屋子里除了轮椅就两张能坐的椅子,客厅的沙发上倒是能坐下三四个,这也无济于事。
他干脆就把人都叫到了卧室,指使着一个去开了窗帘,一个去把凳子拖了进来,剩下的都招呼往坐床边,自己则窝在书桌旁的轮椅里。
轮椅不常用,手刹也是卡死的,这轮椅对他来说就是个软一点的椅子,窝着比别的还舒服点,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但是他的姿势在学生们看来就脆弱了,来的学生中除了周斌陈瑜见过他空着一条腿的样子,其余的倒只是臆想,一时间就都被弄得有点不舒服。一个个也没人往椅子上坐,更别提去挨着床了。
这些学生平时在学校里和他插科打诨的,真到了私人空间也老实起来,这时候杵在他面前的是七八个大小伙子。
卧室本来就不算大,被他们一杵更占地方。还有陈瑜也挺碍眼的。洛彦被他们这姿势弄得脑壳疼,扬手一边一个个指鼻子安排了座位一边嘀咕:“我让你们过来做操不成?!”
做操就改成了排排坐,还是很拘束。
这当中也就周斌还离得近些,却在那儿直勾勾看着洛彦。洛彦觉得自己的头比手腕还疼了,也不知道是用手去揉头还是用头来揉手,象征性的扶了额:“我又没死,你们这么坐着做什么?丧气!”他这话说的有些有气无力的,配上空了半边的身子和一脸憔悴,最丧气的看着倒像是他。
几个人试图热络的说了几句冷笑话。洛彦的表情就变成了:你们是不是没脑子?气氛又僵了下来。
这是一间采光很好的房间,一桌一轮椅,一床一橱一镜子。洛彦坐在一架轮椅里,睡衣睡裤,短头发,没睡醒,往右斜着坐,右手支着下巴发呆,左边好像空的有点突兀。
桌上竖着一摞书,简易的笔筒,一小叠白纸,临着书桌的窗户上面两支毛笔,一大瓶一得阁的墨汁,一块黑得发亮的镇纸。
垃圾桶在右边的墙角处,差不多快满了,地板是木制的,上面很多车轮子碾过的痕迹,窗帘是银灰色的遮光布做的。
除了灯、空调没有电器。
洛彦清了清嗓子,正做生活调查的几个同学抬了头,齐刷刷的看向洛彦。最勤快的一个蹭一下站起来端着垃圾桶就往外跑,洛彦又清了清嗓子,挥手指挥:“厨房的柜子里有垃圾袋,你们带下去。”
陈瑜的头也开始疼了,这颐指气使的利落劲让她开始相信洛彦是没事的。还有这些木讷学生啊!
对了,他们来做啥的呢?慰问老师?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一的垃圾桶被别人拿跑了,他们总不能去把人的窗帘布洗了吧?
洛彦眯着眼睛看着又开始做调查的几个学生,感觉自己放他们进来就是最大的错误,想到这边他的手腕更抽着难受了,连腿上还没愈合的伤口也起了劲,眉头就皱了起来。
“水在客厅,杯子在饮水机下面。自己倒。你们下午没课?”洛彦蹙着眉看向陈瑜,“陈老师?”
“我没了,一会他们得回去。”陈瑜魔怔了,一定是没睡踏实的缘故。
洛彦微微点了点头:“那好!一会你留下来帮点小忙。”
他的笑挺真诚的,陈瑜想着点了点头。
洛彦看向学生:“你们都回去!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