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月怜忧

4、【三】

　　风声，雨声，还有马蹄声。

　　就在前天夜里，凌波城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唯一的继承人阴刀殿下病故，而老城主早已经瘫痪，就在城里群龙无首之际，将军企图夺权，却遭到其他几位大臣的反对，于是索性各自率领部队厮杀起来，偏偏七月城在这时候攻打城池，弄得城内大乱，一时间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停！”雷一挥手，示意身后的部队停下，整个队伍就这样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前。

　　身后一个年轻士兵道：“就是这里了。”

　　“好，下马。”

　　雷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齐刷刷地翻身下马。

　　“走，我们去看看。”

　　桔梗最近训练得更勤了，不仅是因为任务越来越多，更是因为半个月前，月牙已经正式将衣钵传给了她。

　　“我已经老了，除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小春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教她的。”月牙这样对她最钟爱的徒弟说着，一旁的小春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桔梗只是说了声“是”，就退出了屋子，她没有推辞，她明白师父是真的累了，几十年的奔波和劳累，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自己是应该独当一面了。

　　所以她更加感到了肩上的责任，她负担着所有村民的安全，所以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否则什么都是空谈。

　　现在她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她回头，看到了一名彪形大汉正恭敬地朝自己行礼：“桔梗大人。”

　　“你是？”

　　“我是凌波城的总管，我叫雷。”雷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桔梗收起弓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到屋子里去谈吧。”

　　枫给二人倒上茶，茶香扑鼻。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路让他太过疲劳，雷顾不上礼仪，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枫见状，连忙又替他倒满，他又一次喝光了茶，示意枫不用再继续添加，枫这才走开。

　　“请说吧，是怎么一回事。”桔梗轻啜一口茶。

　　雷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三个月前，少城主阴刀突然染上恶疾，开始只是有些咳嗽，后来竟然越来越严重，在最后三天里，简直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就在前天晚上，少城主暴毙。老城主只有少城主一个儿子，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已经不在了，城内各方势力纷纷崛起，自杀残杀。”说到这里，雷的神色变得愤慨，“而临近的七月城突然在这时候攻打我们，几位将军虽然想要抵抗，但士兵已经因为内讧而伤亡过半，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妇女，这会儿只怕还没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座城在一夜之间由盛转衰，的确是让人悲伤的事。

　　桔梗柔声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但至少我们还能阻止还没发生的事，你说是吗？”

　　“那您是答应了？”雷的眼中闪耀着希望。

　　“本来我并不打算参与你们城与城之间的斗争。”桔梗收起了微笑，神情变得庄重，“不过既然他们做出了伤害无辜百姓的事，我自然要管。”

　　雷喜极而泣。

　　凌波城离御神木村少说几百里远，雷本来顾惜桔梗是个少女，便开口嘱咐士兵：“走得慢一点吧。”

　　岂料桔梗却说：“事情既然如此紧急，又怎么能慢吞吞的？”说话间扬手一鞭，□□的马疾驰起来，绝尘而去。

　　雷回过神来，也连忙策马赶上，他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这个巫女，说不定真的能够挽救大局。

　　凌波城内，因为抢夺政权，壮丁大多已经在内战中战死，只剩下些老弱妇孺，面对敌人根本无法招架，只有带着家眷，四处逃窜。

　　火光四起。

　　农舍随着赤焰的蔓延接连不断地崩解、倒下，然后变成焦炭。

　　小鱼能听到的只有“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以及敌人士兵的狂笑，她只有拼命地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她就被抓住了，一个粗壮有力的手把她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而她根本无力抵抗。

　　只听那人□□道：“这小娘们倒是细皮嫩肉，不知道滋味怎样。”

　　小鱼只觉得想吐，出于直觉，她察觉到了对方的龌龊想法，她拼尽全力挣扎着。

　　“轰”的一声，又是一排房屋倒下。

　　她想放声大叫，可是这个时候，有谁能来救她？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却意外得救了，肩上的力道突然一松，身体就这么落到了地面上，她揉了揉摔疼的手臂，定睛一看，发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士兵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的背上插着一支箭。

　　是谁下的手？小鱼来不及去细想这个问题，因为对她来说，逃命是分秒必争的事，只要能够逃出城去，她就得救了，她的父母全都死于这次变乱当中，但她没有时间去悲伤，因为一旦连她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她真的不想死。

　　但她没有离开，因为她遇见了一个人，那个救了她性命的人。

　　她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随随便便地那样站着，却让小鱼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觉得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自己的身心都被净化了。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是美，而是端庄，她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清丽。

　　这个人自然就是桔梗。

　　她一路上快马加鞭，仅花了几个时辰就到达了这里，一进城便看见有人要凌辱少女，于是一箭把他杀死。

　　她俯下身来，小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只听到她用极温柔的声音问道：“城堡在哪里？”

　　小鱼朝西南方向指了指，于是桔梗就急匆匆地赶去了，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

　　一路上，桔梗见多了士兵四处杀人放火，甚至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想朝她下手，结果被她一击毙命。

　　事实上，换做平时，她肯定把这些强盗杀得一干二净，但这次她心里明白，对方是一个军队，一个一个杀也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对方的主帅，然后才能将对方击溃。

　　四周的烟雾越来越浓了。

　　另一边雷也十分焦急，因为他找不到桔梗，一进城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地方的士兵仍在杀人，却不见有人阻止，那个巫女呢？难道是临阵脱逃？不会的，不会的。他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但又经过一番寻找之后，他也开始起了疑心：她比我快得多，不可能还没到，如果她到了，那么她人在哪里？他竭力克制内心的猜忌，开始了又一次的寻找。

　　正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敌人开始撤退了。

　　他在惊喜的同时心里不免又生出许多疑问来：难道敌人突然转性了不成？

　　同时间，一女子从前方的一排排房屋中向他走来，一袭白衣染上了灰尘，也有几处有烧焦的痕迹，这人不是桔梗又是谁？

　　雷只觉得惊喜交加，连忙迎上去问道：“是你弄走了那些煞星的？”

　　桔梗点了点头：“是。”

　　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听桔梗说道：“我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发现桔梗的神色很冷，仿佛在眼底结了一层冰。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雷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