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雪》cherryjam

1、【寒夜常梦见 你鹤发童颜】

　　【寒夜常梦见你鹤发童颜】

　　洛阳城内有座雅致的茶楼，进出城门的商旅信差最爱在这儿要一壶掌柜自制的花茶，坐在二楼瞧瞧这洛阳城的喧嚣繁华，叹一声可惜可贵，身上的尘埃还没定下便起身赶路，过往行人，碰见眼熟的稍作一辑，便又不知去往何处。
　　茶楼叫无尘，听着怪冷清，掌柜也是个冷清的人，不爱说话，天生是个白子，头发眉毛都是白色，肤色也是白得吓人，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老得也比别人慢，猜不出多大年纪。

　　这天洛阳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瓦砾上听着叫人心烦。店内跑堂的六子早缩在一边睡着，掌柜的见来往不多的行人纷纷投奔客栈，料想今日不会有几个客人，便径自关了大门打算去读几卷经。大门合上不久，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掌柜皱着眉开门，便看到一个少年一袭枣红长衣立在那里。门外大雨倾盆，少年撑着一把支架断裂的伞，冲他一笑。少年身旁是匹湿透的白马，身上落满泥点。
　　“老伯，可有马厩？”那少年问他，脸上还是笑意吟吟。
　　掌柜叫六子起来，引他拴好马，泡了壶热茶，又收拾了套干净衣裳叫他换上，少年连连摆手：“不打紧不打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家里若是有这样的雨，阿娜要拜神的。”
　　“阿娜？”
　　“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娘。”少年松了束起的头发，墨一样倾下来。
　　“你从哪儿来？”掌柜问。
　　“西边。”少年一口气灌下桌上不知谁剩下的茶。
　　“我看你不过十七八岁，独自从家乡来洛阳？”
　　少年冲他一笑，唇红齿白：“是啊，走了不少冤枉路呢。”
　　“有要事？”
　　“哦，对。”少年一拍脑袋：“老伯，你可知这儿有间叫‘落尘’的茶楼？说是进了城门就能见着。”
　　掌柜一愣：“你怎知有这么间茶楼？”
　　“阿塔嘱我来找。”少年又笑：“就是我爹。他说，在那家茶楼，能见着最美的牡丹。”
　　掌柜笑了：“现在不是赏花的时节，若想看花会，你得来年春天再来。”
　　“阿塔说那间茶楼的牡丹四季常开。”少年争辩道：“老伯你就告诉我吧，落尘到底在哪儿？”
　　掌柜叹了口气：“这儿二十年前便叫落尘。是洛阳一个富商开的，名字是富商一个做官的兄长题的。落落无尘。”
　　“那现在呢？”
　　“门外不是写了？”掌柜笑起来：“无尘。”
　　“我不识中原字。”那少年也笑，落落大方。
　　真是爱笑。掌柜细细看他，这少年十有八九是异族人了，肤色比汉人白，眼珠的颜色也淡些，但那双长而挑的眼，真像那个人。
　　他打开门见到少年时，就以为梦回当年，他又见到那个人，似初遇时他一袭红衣立在雨中，撑一把破旧纸伞，身上雨迹斑斑，脸上笑意吟吟。仿佛雨淋的不是他，狼狈的不是他。大雨与他无关，天地与他无关。
　　他以前常梦见那人，最初的几年他记得那人与他饮酒，送他璞玉，陪他临帖。后来他想起那人在月下舞剑，在湖上泛舟，在屋顶上醉醺醺地向他讨肉吃；再后来他就只能记起那人立在雨中，看不清身形，更看不清容貌，唯独一双长而挑的眼，似笑非笑。

　　少年卸下包袱整理行囊，向六子要竹条说要修伞，六子说不知店里有没有那种东西，刚要问掌柜，却见掌柜已靠在椅子上睡着，手边是一壶新泡的茶。
　　“趁热喝。”六子给少年摆上茶碗，又道：“平日掌柜见我拿茶碗与人喝花茶定要骂的，可掌柜的茶这么好，一小杯一小杯怎过瘾。”
　　少年接过碗，走近看了看掌柜，道：“你家掌柜细看也不老嘛，这么早就白了头。”再一看又笑起来：“阿塔没骗我，中原人真有白睫毛的呢。”

　　那人立在雨中，身影模糊不清，像一枝被打湿的红花。
　　“阿尘。”他叫道。
　　那人回头，一双长而挑的，噙着笑意的眼。容貌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
　　“寂雪。”那人冲他一笑。
　　他看清了，那一头的华发。

作者有话说

　　时间不可考（其实就是作者懒不想具体定位啦~）本文不长，就是一个小故事。第一次写古耽，手生的要命=。=欢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