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浮劫》陌枕

59、以定的骤变

　　饭菜的热气腾腾的冒着，阿桐和母亲两人面对而坐，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却也暗含着深情。
　　饭毕，阿桐收拾好碗筷准备去水池中洗，被阿娘叫住：“阿桐，你先别去了，陪阿娘说说话。”
　　“阿桐，你其实非我亲生，想必你也是早就知道的了……”阿娘一提到这个脸色瞬间暗淡下去，更显沧桑老态。没有料到阿娘如此简洁明了的阿桐呆滞了片刻，涌上心头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心疼。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事情，你不用说的，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逐渐哽咽的声线，阿桐的泪早已盈满眼眶。
　　“不，阿桐，阿娘想要告诉你的是事实，是存在着的我们无法逃避的现实。阿娘总有一天会老去、逝世，届时，万一你还小，就去拿着信物找你的爹娘，呐，埋在老桩子底下的……你记着得……”阿娘努力睁着她那双未被岁月艰苦带走纯真坚定的眼睛，亮亮的光温柔的弥散着，融化着一切的悲伤焦灼，阿桐关于那死亡的未知也被渐渐冲淡，转而盼着，认为那是件天下无双的美事儿，便也露出了笑脸。
　　“阿娘，你放心，你定会看着阿桐长大的，到时你就安心吧。”阿桐无邪的笑靥如一把带着蜜的利刃，戳进妇人的心窝却又无比甘甜。
　　“那我去池子里洗碗，阿娘，今天你还要给我讲故事。”阿桐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好，阿娘等你回来。”喃喃低语地妇人嘴角含着温柔的笑，却又“咳咳”不断的咳着，身子因咳嗽而蜷曲起来不断抖动。
　　“阿桐他娘，大老远就听到你咳嗽，你咋不来找我拿药吃呢？”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你也年纪不小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啊。”说着，放下几包精心包裹的药袋。
　　“李大夫，你……太客气了。我这病是治不好了，反正做个病死鬼也没啥不好，反正都这岁数了，哪能都像你一样那么健康！”妇人不好意思地望着那几包药，“李大夫，下次可别帮我拿药了，怪浪费的……别人见了，得说闲话。”
　　“哼，我李老儿行得正做得当，怕那些长舌之人作甚。阿桐他娘，倒是你，莫想太多，心情好了身子也会有所起色也说不准。”李大夫看着那安静温婉的女子，虽然岁月荏苒，可是在她身上有着一股子倔强，宛如山谷中的一株幽兰，暗暗含苞待放，孤芳自赏未尝不可？
　　“唉……咳咳，罢罢罢，知道你是头倔驴，你的药我收下还不成么？”掩面轻笑，她那里会不知道李老儿的好意，一直帮衬着她，有时候阿桐的事他比自己还关心，可是，如今自己也是半只脚踏进坟墓之人，妄想不来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了……如此一思，便心中有如千斤巨石压沉般滞重。
　　“哈哈哈，那就好，我先回去了。”李老儿荡着荡着像个孩子似的溜出去了。
　　残留的笑意僵在妇人的脸上，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每当生活有了起色，幸福明明就在不远处招手时，命运的钳制又将她硬生生扯远，随意丢弃在无边的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希望的力量越来越弱，现在，她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不敢再轻易去追寻什么所谓的幸福了。
　　突然，门外一阵骚动，妇人站起身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听见有人高呼“救火了，救火了！”
　　刚想回身去拿水漂，却有两个彪形大汉将妇人扛着背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妇人挣扎着。
　　“老实点，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男子健步如飞。
　　妇人觉得一丝不祥，但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只有默默承受。妇人在心里想着对策，想着这些人可能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渐渐的，再想想这些年都得罪了哪些人，心里凉凉的没有什么底。
　　“到了，哼哼老太婆，虽然这个主意很是歹毒，但是我们是拿钱办事，你就自求多福吧。”男子说完，将妇人一扔就跑开了。
　　她躺在地上，心中已经渐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有人想要她死，而且是“死得其所”，在救火中丧失生命，自然不会有人有什么疑议，反而还可以给自己安上个不错的名声。她无语的笑了笑，想不出谁能出如此歹毒的招数。
　　她努力站起身，心想，既然没把她打晕就是认定她出不了这个门了，这是一个堆满杂物的后院，墙砌的很高，四周都是些荒草，这是谁的院子？看这檐上的雕花，应当是个没落的富贵人家的，那就是说，现在这里的主人想要杀她？不，应该不是，火已经着了，没有人会烧掉自己的院子，那么……
　　正在思考的时候，一股子焦味传来，她向四周望了望，看见干刚刚进来的那个木门，使出全身力气往那里面一撞，本以为会牢牢锁住的门却一下子就开了，她狼狈地跌在地上，又被一阵呛鼻的味道卡住了喉咙，阴险！竟然是从这里面烧出来的！掩鼻退回去时却已经晚了，火星子爬上了衣角，瞬间点燃了所有的荒草，那窜起的猛烈的火的热情！她呆呆地站定，闭上眼，认命……
　　“娘！”模模糊糊阿桐的声音。
　　“阿桐！救我！咳咳……”妇人低着身子，勉励支撑。
　　“阿娘！你在哪里？”阿桐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她苦笑着垂下头，蜷缩成一团，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不再挣扎，不在呼喊，她不能把阿桐引过来，这里，是不可能指望有人把她救出去的了……当意识渐渐被剥离，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那碧波荡漾的河流，那鲜艳无比的黄色衣襟，那宠溺的笑容，那无拘无束的自由潇洒……可惜，再也体会不到那丝清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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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凤嫣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阿桐的娘死了！”
　　“对。”东方面色沉重。
　　“怎么会？我下去看看！”凤嫣转瞬就不见了。
　　“唉……这，都是命定的啊……”东方晃了晃头，“怎么可能让他幸福……唉……”
　　“东方……”冰涧默默地叹了口气。
　　“冰涧，这一世，我们不要想太多了，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我们去守护，所以集齐五个人的力量非常的重要。”东方的眼里已经是结结实实的坚定，不可动摇。
　　冰蓝色的眸中没有表情，但是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曾经发生过，幸好，没有什么丢失。
　　然而，真的没有什么丢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