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浮劫》陌枕

58、山重水复

　　凤嫣沿冥河一直向下寻走，她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因为他的转世，这里又变得一派萧条和荒寂，种不出那些鲜艳美丽的花朵，那随着烈焰而焚的记载了他心情的梧桐在也抽不出一片绿叶、一条枝桠。只有半明半暗的冥河水能够印证这里确实曾发生过的一切。
　　那朵黑色的曼陀罗花，是凤嫣这些日子以来唯一欣慰的寄托，她知道，只要经过她的血液灌溉，陀罗花终有一天能够告诉她答案，漫长的等待足以让陈旧的感情发酵沉淀，虽然模糊却又将异常清晰。
　　陀罗花啊陀罗花，你虔诚的信徒又将你探访，请你施舍我那珍贵的画面，带我去见他吧……
　　黑色花瓣螺旋而上，散发出阵阵诡魅的笑声，淡金色的光电渐渐聚拢，汇聚成一副生动的画面：有山有水，有田野有炊烟，有一间简陋的小屋，有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和一位和蔼的妇人……凤嫣屏住了呼吸，不想扰乱光幕。光点渐渐消失，她仍久久不能回神，那里的宁静之美深深震撼了她，她都不敢相信，凡间会有如此神圣的一幕，而今，一想到将要进行的事情，便又犹豫了。
　　降临于那片美丽质朴的土地，凤嫣思忖半晌，决定隐藏自己的身份，穿一身飘飘的红衣只会破坏这里纯朴，而自己更只是“暗中调查 ”，不能惹太多人注意。于是，凤嫣化身为一个萌萌的小女娃，撒开双脚便朝田野跑去。
　　热乎乎的风吹拂耳畔，多么温暖的呢喃；黄澄澄的风弥漫鼻息，多么甜美的麦香；笑眯眯的风穿过指缝，多么天真的欢喜。凤嫣跑啊跑啊，不知疲倦，她笑啊笑啊，忘记了忧愁烦恼。
　　“喂！疯丫头！”一个黑发黑眸的男孩“从天而降”，用一种睥睨的表情瞪着凤嫣。
　　“啊！”得来全不费功夫，凤嫣望着眼前的小屁孩，心里奸笑，但面上却维持着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诶，你这副表情是作甚？我又没对你怎样。”男孩看着小女娃一副受了委屈似的小表情，很是无奈，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顿时手足无措。
　　“哈哈，你被我骗了。”凤嫣双手一插腰，摇头晃脑地说。
　　“你！” 男孩眼睛一瞪，吹了口气，“罢了，看你跑得挺高兴，不过，跑步没啥好玩的，要不和我一起玩，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
　　“嗯，我得考虑考虑……”凤嫣摸摸小下巴，一副深思样。
　　男孩凑在旁边，紧抿着唇，一副很希望很急切却又不好发作的模样。
　　“好吧，陪你玩。”凤嫣默默地笑了一会儿，装作勉强答应的样子。
　　“真的！你真好！”男孩差点亲了一下可爱的小凤嫣，他自己愉快地转了一圈，“我叫阿桐，你呢？”
　　有这么开心么？难道这里都没其他小孩？凤嫣疑问满满。
　　“我叫凤嫣，你可以叫我嫣儿。”
　　“那好吧，嫣儿。”阿桐的小俊脸红了红，故作淡定道，“咳咳，那我们去玩吧。”
　　“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啊？” 凤嫣立马进入状态。
　　“那是我自己做的，我看到风筝，就想假如我也能像风筝一样飞就好了，所以我就做了一个更大的，当然了，里面是非常复杂的，看你一脸傻样，跟你说你也不一定听得懂，反正我也可以飞就是了。”阿桐讲得眉飞色舞，凤嫣在旁边做乖宝宝状。
　　“你不想试试？这可是飞的感觉啊！”阿桐对凤嫣的平静看来并不满意。
　　“我……嘿嘿，会不会有危险啊。”凤嫣想着就这破玩意儿，哼，和我们神仙比起来实在是太弱了。
　　“不会的，我都用过好几次了，我叫你操作方法很简单，等会儿你就可以飞了。”阿桐拿起他的东西，往一个小山头跑去，不忘回头叫凤嫣，“喂喂喂，你快点啊！”
　　凤嫣慢吞吞地挪动，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山顶，阿桐举起一个巨型的“风筝”，拉起凤嫣，把她挂到自制的一个垂下来貌似可以坐人的木架子上，完毕后，满意地拍了拍手，一脚踹在凤嫣的屁股上，大叫一声：“飞吧！”于是凤嫣就在一派朦胧中冲往山下。
　　“什么！”凤嫣看着直直往下坠落的大风筝，想着这狗屁阿桐，都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揣人家屁股，没家教的孩子！一边运着力，将风聚集到周身，渐渐的，便飞高了。
　　“喂，好玩吧！”远处传来小屁孩的声音。
　　凤嫣撇撇嘴，蹬了磴脚飞得更高更远了。
　　流云在耳边疾驰而过，撕扯出的丝线也许能缝制出梵天最美的衣裳，凤嫣挂在风筝上撞进了美丽的蓝天里，风筝渐渐的平稳了，仿佛游翔在无边无际中，身子不再受到约束，纯粹如灵魂般的轻缈。看见远处色彩缤纷的山，金黄的田野，穿梭在其间的云与风，凤嫣发出一声长啸，荡漾在九天。
　　回到山顶，阿桐正急切地上蹿下跳，一见凤嫣就将大风筝往回扯，并且拎起凤嫣把她放了下来。
　　“你怎么飞那么高！吓死我了。”阿桐拽着凤嫣的手死死的不放开。
　　“你先放松，放松，我这不安全的下来了么。”凤嫣扭扭手腕想要挣脱，“而且，明明是你一脚把我踢出去的，估计踢得太用力了才飞的高的吧。”说着谎话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凤嫣已经深谙其道。
　　“对……对不起，但是，你不是挺开心的嘛！”阿桐挠挠头，“我的这个大风筝还不错吧。”
　　“嗯，勉勉强强啊，得继续努力。”凤嫣撇撇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那我们接下去……”阿桐不停的想，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位难得的却又有点“挑剔”的同伴说声“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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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听到了那充满关爱的呼喊声“阿桐，回来了，开饭了！”阿桐条件反射般迅速地站起，但又回过头来。
　　“凤嫣，你……要走了么？”阿桐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凤嫣。
　　“唔，是的，你先回家吧，我也走了。”凤嫣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
　　“那你，以后还来玩么？”阿桐盯着地面，似乎想盯出朵花来。
　　“应该吧……诶，这事儿，说不准，你赶紧回去吧。”凤嫣推了推阿桐。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空一定来玩，我我……我会做出更多好玩的东西给你玩的。”阿桐的脸在夕阳下亮得通红，那位质朴又有点闷骚的小少年渐渐跑远了。凤嫣一个人伫立着，她多么希望，他的开心能够如此简单下去，时间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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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没有把那个小孩带回来？那你是不想让青鸾回来了？”东方一脸不可置信，当初以为凤嫣是最希望青鸾回来的那个人所以把这事儿交给她，没想到，如今她却毅然地反悔了，而且还叫别人不要再去找他了，这算什么！东方完全不能理解。
　　“东方，我想等等，现在的他……很幸福。”凤嫣垂着头喃喃，“让他在幸福中走远一点吧……你知道的，这对他是多么的奢侈。”
　　“可是……凤嫣，这关系到的是天庭，现在鸑鷟还没有找到。”东方了然却又担心不已，神鸟应该心系苍生，哪能因为单单的“幸福”二字乱了这天这地。
　　“我意已决，我会等的，你知道的，几十年对我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凤嫣看着东方，眸中满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