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住的约定》碎掉的水

1、梦魇伊始

　　漆黑的夜，万籁俱寂。倏然，流星划开了苍穹。夜的魔魇在金色年华里进行着一场华丽的化妆舞会。全场的人都带着似笑非笑的面具。
　　压抑沉重而又虚伪的气氛让梓欣有点干呕的感觉。纵使是她只是个临时的服务生也被这虚假的氛围裹得密不透风。偷着闲隙，她溜出了大厅。倘使待会倒霉地被经理逮到，她还可以编织着上厕所迷路的伟大笑话。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闯进了梓欣的耳朵里，她不自觉地凑近了声源处。
　　“他的命，你拿还是我拿？”声音中夹杂着邪恶的笑意。虫鸣声似乎在音落的刹那减弱。梓欣不由地恐惧，她感觉自己掉进了恶魔的领地。随即逃跑。慌乱之中丢失了冷静，打破的沉寂。引起了恶魔的注意。
　　“听到了。怎么办？”肆笑的声音又响起。
　　声音对面颀长的身影转入了黑夜，在静谧中留下两个字：“我拿。”似轻若重的话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次日，梓欣把临时拖她去当服务生的梓楠大骂了一顿。阴森的感觉，鬼魅般的笑声，折磨了她一整夜。究竟是谁在说话，要谁的命他们有看见她吗
　　即使梓欣千百个不愿意，但是今天是星期一，为了月底的全勤奖金，她只好顶着熊猫眼继续回公司当乖乖牌秘书了。
　　梓欣整了整衣裳。偷偷地握一把阳光，压制心底的恐惧。看吧，世界是光明的。努力安慰自我昨天的一切都是幻听。
　　就在梓欣神经班地自我安慰过后，公交车不留情面地飞驰而过。待回过神来，公交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梓欣对着公交车一阵破骂。发现一切徒劳之后，颓废地站在马路上。
　　完了，我的全勤奖金。

　　待到梓欣重新见到自己模样已经是在总经理秘书室的卫生间里了。天啊，原本精心疏好的刘海全都竖起来了。难怪跟她打招呼的人都掩着嘴偷笑。形象全没了。梓欣无奈地整理好头发，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自己那个风风火火的妹妹。要不是怕被扣了奖金，也不用勉强地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经历这种魔鬼般的速度。
　　当上总经理秘书之前的总总美好形象在今天全毁了。梓欣真有些欲哭无泪啊。
　　“梓欣，徐梓欣——”光头老总又拿着文件满屋子的找秘书了。梓欣错败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摇头：怎么就没一个人是正常的呢。
　　她刚从卫生间走出来，转过身刚好瞅见她的光头老总。扣住她的手腕说：“梓欣啊，上头刚派了一个新的总经理过来，现在正在办公室里等着看营业报表，你赶紧给我找找今年第一季度的。”
　　什么？新的总经理。虽然梓欣现在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她还是点头说了好。话说回来，刚刚那种情况，如果不知道光头老总是个无可救药的妻管严。她还真以为他在吃她豆腐。
　　不过借用梓楠的一句话——姐，你那老阿麽的模样，除了子峰哥谁还会要你啊。自小规规矩矩的梓欣，总是一副爱岗敬业的职业装，就算是休假也离不开衬衫，大轮的黑框眼镜。俨然一个七八十年代的教师。所以被吃豆腐这种事，发生在梓欣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新来的总经理究竟是何方神圣，一来就踢掉了光头老总。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光头老总，竟然这般慌慌张张，唯唯诺诺？

　　礼貌性地敲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十分冷清的声音。
　　“总经理，你好，这是第一季度的营业报表。”十分公式化的言语，却让凌靖宸不由的抬起头来。一瞬间，四目相对。是她。凌靖宸竟有些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头子会派他回国了。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可是为什么是她。
　　看着凌靖宸突然紧蹙的眉头，陈信夫问道：“总经理，您没事吧？”并对梓欣说道： “梓欣，报表给我。你可以出去了。”梓欣这才找回元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帅哥猛瞧。不有的手足无措，吞吐道：“这个……那个……报表在这。”梓欣把报表拿给了陈信夫，慌张地退了出去。
　　凌靖宸意味深长地看着梓欣的背影，用一口流利的法语问道：“老陈，我的秘书定了吗？”
　　“定了，就是……”
　　“她，刚才那个女人。”
　　“梓欣是不错。可是，少爷……”梓欣不会法语啊。
　　“我决定了。没有可是。报表放着，你先出去。”
　　“是，凌少爷，有事您喊我。”

　　电脑银幕上出现了一张俊脸，脸上洋溢着诡笑：“看到她了。”凌靖宸瞥了一眼那诡异的眼神，静默不答。
　　“是靖青吧，和凌姨长得那么像。”
　　“闭嘴。别提那个名字。”凌靖宸狠狠地瞪着欧晨。
　　欧晨无所畏惧地回眼凌靖宸。“这么多年了，竟然放不下为什么不问问老头？”
　　凌靖宸逃也似的盖上了笔记本。深深地看着办公室的门，似乎穿透门看见什么。

　　欧晨翘起二郎腿，看着黑掉的电脑屏幕，自嘲地笑了笑，顺手拿起桌边的蓝山咖啡。
　　凌靖宸，你单纯地以为老头派你过去只是对你的考验吗？靖青的事何止是你的殇。很多事你看不见的老头都明白。只希望到那时，我们还是形影。虽然我讨厌当影子，但是这是欧晨欠你的。
　　“砰砰”敲门声像响起。
　　“进来。”
　　“主子，他来了。”蓝习打断了他的思绪。
　　“知道了。”
　　蓝习欲走出办公室却被欧晨喊住。
　　“等等蓝习——老头已经开始了。我不会挡着你的路。你可以选择随时离开。”
　　“主子。”蓝习忙打断他的话。“蓝习心甘情愿。”
　　即使知道蓝习的答案，但是看着她坚定地眼神，欧晨还是动容了。“蓝习，跟着我。只有万丈深渊。”
　　“那我就陪着主子往下跳。”面对欧晨难得严肃的表情，蓝习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最无法动摇的答案。她轻轻地扣上了门。刚刚的坚强瞬间崩溃。你还是要赶我走吗？这么多年了。蓝习还是赢不了她吗？

　　徐梓欣烦躁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突然，她拿起桌上摊开的文件夹，盖住自己的脸。我在干吗？我刚刚在干吗？想起刚刚的愚蠢行为，梓欣不住地脸红。话说，我徐梓欣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为什么还会在一只冰山帅锅面前失态。镇定啊镇定。我要镇定。“我要镇定。”想着，不自觉地溜出了口。
　　“梓欣，你要镇定什么？”刚退出总经理办公室的陈信夫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大喊镇定的疯丫头。
　　“没，没。”梓欣噔地一下站起来。陈信夫摇了摇头，当初选择让梓欣来当总经理秘书是因为这个女娃最单纯。本想把她换掉。可是凌少爷主动点名要她，恐怕要引起一场风波了，老徐啊老徐，当初把她留下是对是错？
　　“梓欣，接下来公司的事将由新来的总经理负责，你还是总经理秘书。记住，尽好你的本分就行。”陈信夫暗示着梓欣。但他明白以梓欣的性子，很多事不会不管。他暗自为她担心，但是命运总爱捉弄。看着不住点头的梓欣，陈信夫不由地叹了口气，希望你真能只尽本分。

　　“施总，你先在会客室休息一下。主子正往这边走来。”蓝习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说着。施岩翼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用惯有的低沉严肃不失霸气的语气状似不经意地说着：“蓝习，你是这样对你父亲说话的吗？”蓝习虑过他的话，转身对旁边的助理说：“给施总泡一杯Supremo。”
　　施岩翼不容冒犯的气场被蓝习打破，有些恼怒：“没听到我的话。”用的是句号而不是问号，对于一个驰骋黑白两道的人。蓝习是他最大的忍耐。只是他习惯了高位，忘了如何下腰。
　　“义父，这么大火气。”欧晨戏谑道，优雅地走进来了。对于一个痞子来说最不能企及的高度是优雅，对于一个王子来说最忍受不了的是痞子。而欧晨完完整整地诠释了这两种。出众的外貌，加上雅痞的性子，慵懒的模样。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倒贴的女人浩荡云烟了。
　　“蓝习，你先出去。”欧晨总是习惯性地隔离他们父女俩。也许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不增添蓝习心中的痛，也是是为了赌施岩翼一次服输。但习惯已然是习惯。
　　蓝习点了点头，退出会议室，轻轻地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双手握住拐杖的施岩翼，路过窗子透射进的阳光，在施岩翼的身后拖出一片阴影。欧晨拖开椅子，自顾地坐着，笑着：“义父，站着多累，你坐吧。”
　　施岩翼明显对欧晨对他威严的挑战表示嫌恶，他突然蹙起眉头：“欧晨，你懂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待见你吗？”欧晨突地一阵黯淡，但随即又恢复微笑的模样：“我懂的，义父。”那你明白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让你待见的原因吗？我的义父
　　“我让靖宸去了厦门了。你可知道为什么？”施岩翼问道。“义父，想让我知道么？”
　　习惯已然是习惯。欧晨仍旧每句话都挑战着一位在腥风血雨当中存活下来的人的权威。
　　“你知道。”施岩翼不容置疑地说着。“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的义父。”欧晨起立欲离开。“等等，你难道不想吗？”欧晨轻轻地回道：“我没有你的卑鄙。”随后走出了会客室。空气中，安静的气氛凝结。施岩翼看着那个被锁上的门，是我的错吗？一切都是命运捉弄罢了。欧晨啊欧晨，你还太年轻，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可以压倒他吗？那简直是痴心妄想，飞蛾扑火。些微的阴郁出现在施岩翼的脸上。

　　在朝九晚五的工作岗位上很多人都在细数着下班时间，一定在下班的那一秒，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枯燥。只有梓欣独自在坐位上苦恼。
　　自从上个周六邵子峰对着她认真地说：“梓欣，我以后每天都去接你下班吧。”梓欣就担心得要死。习惯于掩藏在人海中，低调而平静的活着，不喜欢名牌车接送的轰动。
　　其实，更主要的是人吧。也许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邵子峰的强烈追求，简直快要把梓欣铁标签了。如果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梓欣应该要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身为医生的邵子峰有着良好的家境，稳定的工作，帅气的外表，温文尔雅的性格。在条件接近于完美的单身汉的追求，有多少人不会心动。只是梓欣好像在畏惧这段感情，心里隐约有一个约定，约定了等待。模糊得遥不可及，但是梓欣每每想到就会心痛。她坚信这是一段被忘记的片段，但是被深刻印下的感情。
　　终于还是到了五点，时间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犹豫而有所倦怠。梓欣猜想着自己如果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公司，应该不会遇见邵子峰吧。毕竟他是医生，医生那么忙。但是—— “嗨，梓欣，这儿。”看着那辆大大方方停在公司门口的保时捷还有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梓欣的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可怜的她忘了邵子峰在他家开的医院就职。
　　“子峰。呵呵，那个你把车开远点，我再坐。”梓欣厚着脸皮要求道。看着推却的梓欣，明白她淡漠的性子，邵子峰温和地笑着，回答道：“好，你先走一段路。”
　　梓欣点了点头。在公车站牌对面人流较为稀疏的地方，梓欣无奈地上了邵子峰的车。
　　楼上，凌靖宸将一切收入脑海。小丫头，早已忘了我吗？拨通电话：“查查徐梓欣。还有，那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