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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终·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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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得了得了,小嫣啊,你别春暖花开还是春草花开了,你快点说到底是离大哥死了还是马大哥死了啊?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们了!”
“呸呸呸!谁说离大哥马大哥死了啊?死了的话,你们天天见到的都是鬼啊?谁要敢说他们死,就是跟本姑娘过不去!”柴嫣瞪了眼身旁啃着馒头灰头土脸的三个小子接着说,“其实当时马大哥来的时候,那个好死不死的鹦鹉球早就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跑了出去。不知道躲在哪里,三娘姐姐他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结果就在马大哥和离大哥比武的时候,那个鹦鹉球突然窜出来拿着不知道怎么弄来的刀就要砍离大哥,结果马大哥挺身而出替离大哥挡了刀子。”
“那那个鹦鹉球后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敢伤我们马大哥心爱的离大哥,哦不,是我们马大哥的人,当然被我们帅气临风的马大哥一刀毙命了!哈哈哈,马大哥也正好交差了!”柴嫣正要接着开口讲,就看见远处阳光下一人骑着枣红骏马,身着蓝色锦服款款而来,后面跟了一辆载满新鲜蔬果的马车。于是丢下手里的馒头就奔了过去,“马大哥,马大哥你来啦!”清脆的叫声荡遍了这满眼翠绿,飘着茶香的小小村庄。
“哼!马混蛋又来了!你们说说,这马混蛋有什么好的?是花拳绣腿好看?还是能像三娘你一样飞檐走壁啊?老离是被他下了药儿了还是咋的?竟然要他参加一枝梅?打我第一次见他就不顺眼!”柴胡看见远处嬉笑的一堆人和被围在中间的马承恩气不打一处来,扔了手里的斧子,一脚踢开刚劈了一半的柴火,恨恨地说,“现在倒好,小嫣这丫头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着跟他就这么亲?气死我了!”
“对。咱们都到了南边来了,他马承恩不是应该在京里当官吗?怎么跟赖上咱们了似的,也跑过来了?”燕三娘红着脸,一双杏目直直地瞪着远处的马承恩,“而且我每次看他盯着歌先生的眼神儿就讨厌!”
看见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怒气冲天了,贺小梅突然心情大好,直了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学者小嫣的语气道,“这就叫物~尽~其~才~你们懂不懂?人家马大哥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每次来都带一堆吃的用的,还能用锦衣卫的密报系统帮我从京城里带来娘的信,你们能吗?你们能吗!哈哈哈,哈哈哈。”一边说一边看这俩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无可辩驳的样子,贺小梅自己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
“梅梅你别拿小嫣的话气人了!咱们一枝梅又不是没有钱,用得着他马承恩送吃的送用的吗?”燕三娘越说越气,刚要继续开口却听到后面有人鼓着掌走近了。
“小梅果然是千面戏子,学小嫣学得惟妙惟肖啊!哈哈哈,最近是不是在练口技啊?”
看了一眼燕三娘瞪着自己都要冒火的眼睛和正要张口的柴胡,离歌笑收了一脸的笑意,正色道,“不过小嫣说的也是实话。其实我要马承恩加入一枝梅,主要原因是他虽然受到严嵩倒台的牵连,从神枢营参将降职为锦衣卫千户,明里看似被贬,实则更接近了权利中心,而且他在锦衣卫里,一枝梅就能更容易地掌握朝廷信息,他也能在朝廷里接应海大人办事。”
燕三娘转过脸刚要开口,就听得身后柴嫣欢快的声音喊过来,“柴叔叔,我娘又来信了!呆会我念给你听!”听见话,柴胡脸上瞬间没了戾气,满脸的笑褶堆成了包子,直喊了一声,“哎!来了来了,你等等啊!俺先洗洗手去,刚劈完柴,手脏,嘿嘿!”
泄了一半气的燕三娘忿恨地盯着离歌笑,又听得,“离大哥,马大哥给你从京城带了鹤年堂的酒哎!好香啊!马大哥说以后这酒就要变成贡酒了,要再想喝就不容易了,所以特意给离大哥带回来好多啊!哈哈哈。。。哎哎哎!那匹布是马大哥给我和三娘姐姐的,石头你手脏不许动。。。。”
现在燕三娘已经完全提不起力气说话了。
离歌笑定定地看着远处阳光下的那个人,闻着空气里的茶香,四周是清脆的鸟鸣和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也许是这日光灿烂得太不真实又太过明媚,罩在那人身上一层光晕,射到眼里酸酸的,但移不开,也不愿移开。
一路十里的樱花林,有微风轻轻浮动,吹起来片片红粉,飞扬在这小城外的嫩绿深处。
樱树下的两抹身影,一蓝一白,一个腰间挂着先生奖给头名的红色鸡血玉环,一个胯上系着守孝的粗布白绸。
“为什么你要给他戴孝?”看着身旁人粗布麻衣的样子,腰间偏偏还系了一条白布,马承恩有些气闷。
“他毕竟是如忆的大哥。。。而且这不是为了他。这是为了伯父伯母,当年我逃亡在外,二老去世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也没有回来祭拜,是我不孝,这是我应该的,是我欠下的。”离歌笑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空。
马承恩看着身旁的人仰头注视天空的样子,突然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但不同的是,当年的自己即使仰望,却也看不清这人的眼眸,而现在的自己却需要微微低头。他现在才发现,原来那轻轻浮在这人那双注视着天空的朦胧双目上的,让自己一直看不清的东西不是水雾,而是光芒。
马承恩转过头看着头上的樱花,像是重新吐了口气,“感觉这里没有以前那么美了,好像这樱花比小的时候颜色淡了。”重新低下头,却没有看身旁的人,他知道离歌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摸了摸腰上刚刚挂上的玉环,眼睛弯弯,微微笑了起来,“当年你去参选锦衣卫,我送你的这块鸡血环,原来。。。你还留着。。。为什么现在还给我?”说到后面马承恩的笑容却逐渐隐去了。
离歌笑没有回答问题,却轻笑着重新抬了头,两个人一起盯着纷飞的樱花。
“‘梅花谢后樱花绽,浅浅匀红。试手天工。百卉千葩一信通。馀寒未许开舒妥,怨雨愁风。结子筠笼。万颗匀圆讶许同。’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梅花,但是梅花与樱花本就同宗,只不过一个在冬,一个在春。不管是梅花也好,樱花也罢,也不管这樱花变成什么颜色,更不论这花是开是败,都只不过是变了个形式罢了,叶落总会归根,又有什么区别呢?”
离歌笑转过头看着马承恩的眼睛,眼中露出坚定而认真的光芒,“人都是会变的,就好像我,因为严嵩的关系,鹤年堂的酒我以前是绝对不会碰的,但是现在你带回来的东西我只会觉得值得珍惜,其他都不重要了。”
听到这里马承恩久久不曾生动的眼睛好似重新得到了滋润,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得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继续说道,“其实你送我的那块鸡血玉环,早在带着如忆逃跑的时候就碎了,你现在挂着的这块是我后来借着回忆自己刻的,虽然这个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但是。。。。”
想到这是离歌笑亲手刻了送给自己的东西,马承恩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想着就要把腰上的玉环拽下来看个究竟。也许是马承恩的动作大了些,看到这人的反应,还在讲话的离歌笑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就去阻止马承恩的动作,伸出的手反而被马承恩狠狠地拽在了手心。
四目相对,似有什么将要涌出。
“马承恩!你抓着歌先生的手做什么?赶快放开他!”
两个人同时回神,这才发现原来一枝梅另外三个人从樱花林里走了出来。正好撞见这尴尬一幕。
“哎!马混蛋,说你呢!赶紧把你的狗爪子拿开!你们这是干啥呢啊?”
“我们做什么用你管?!哼,莽夫!”
“滚!本大人做什么事用你管?!莽夫!”耳边的声音与脑海里的记忆重合,柴胡突然一拍脑门,“哎呀!俺终于记起来了!马混蛋,俺说怎么看你就不顺眼,原来你不只是一个混蛋,还是个色鬼啊!当初你是不是在陶然居后街巷子里调戏过良家妇女?那事我和三娘都撞见了,绝对是你小子跑不了!”
马承恩怒色更具,瞪圆了眼睛反斥道,“你胡说!”
看见离歌笑面露讶色,柴胡忙解释道,“老离,不信你问三娘,当时我们就看见乌漆吗黑的巷子里两个人影在那纠缠得激烈,听见他说什么‘你能亲他,为什么我不行?’然后这个混蛋绝对强亲了人家姑娘!就算当时我和三娘有任务在身,也恨不得立马从房上跳下去给他个教训,但是没想到他自己从巷子里出来了。”也没喘口气,柴胡转头恨恨地冲马承恩接着说,“我上去揪住你的时候,你说的就是‘本大人做什么事用你管?’还骂我莽夫!你这个声音我绝对忘不了!而且当时在月光下看不清,现在想想就是你这张小白脸!”
贺小梅在一旁看着情况变成这样想插嘴,又不好说什么,只见得马承恩的脸色由青变成了绿,一旁的离歌笑则由白变成了红。燕三娘也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柴胡看着燕三娘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想起来,就又接着说,“三娘,你好好想想,绝对有这事,就是你假扮箫本老婆成亲的第二天晚上。”
看着燕三娘终于抬头看了眼自己,柴胡就更坚定了信心,正要接着说,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却突然出了声音,“好了好了,老胡啊,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承恩也是一枝梅一员了,总这样揪住过去不是咱们一枝梅的作风。午饭是不是快好了啊?我正好饿了,呵呵,承恩,小梅,咱们都快点回去吃饭吧,不然开不了饭,小嫣石头他们几个又要闹了。”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离歌笑和马承恩就已经走了过去。
柴胡认定了自己没有记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尤其感觉离歌笑好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更让自己气闷,于是又接着跟身旁明显比平时呆了几分的燕三娘解释。
“三娘你别不说话啊!那个人就是马承恩,你肯定也看到了是不是?当时咱俩刚要去追,老离就出现了,咱俩就被拉去监视箫本了。哎?我没惹你,你干嘛瞪我啊?”
“胡哥,你就别说了。”
“不是啊!我记得三娘你还问老离为啥脸那么红?是做了亏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胡哥!”
“哎呀!三娘你这是咋了吗?谁惹你了啊?好好的怎么眼圈红了啊?”
“哎哎,三娘你慢点,你别走啊?哎呀!胡哥你真是的!。。。三娘你等等我!”
“俺又咋了吗?真是的!一个个都这样,莫名其妙的!”
“柴叔叔!饭好了!快点来吃饭吧!开饭啦~”
“哎呦,俺还真饿了。嘿嘿,还是乖女儿心疼爹。你等等爹~,爹这就来了啊~”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绿了这小城外的连绵丘陵,似已能闻到又一年的新茶香气。柔柔春风细细致致地吻过一路十里的樱花林,还未到落英缤纷的季节,只是时有纷飞的花瓣飘飘而落,借着轻风,飞舞地更加自在洒脱。
“你看这里的樱花是最美的。。。我爹说方圆三十里,不,是方圆一百里一万里都没有比这里更美的樱花了。。。我把它送给你。。。”
这里。。。果然有。。。最美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