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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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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月后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红唇细眉,三千青丝高绾成髻,深红色嫁衣裹身,外披浅色纱衣,用一条黑色织锦腰带束住,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红色喜帕掩住视线,也挡去了镜中女子过分苍白的脸。
在侍女的搀扶下,我一步步走向离心殿。
桃花谢了,纷纷扬扬的洒落。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走的决绝。
白色的身影立在一地残花中,孤独,绝望。
“染香,我们离开吧,去哪都可以,随你,江南,去江南,那里山青水秀,我们可以赏桃花。”
“难道你真的想弑君吗!不行,绝对不行!放手吧,染香。”
我站在殿中央,失去了侍女的搀扶。一滴泪水暮然滑下,在黑石砖上晕开一朵漂亮的桃花。
来世吧。
过了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殿中寂静的可怕,我攥紧了手中之物,渐渐溢出了冷汗。缓缓的抬起右手,喜帕拂落在地,像极了一朵吸满鲜血的艳丽花朵。
离心殿,唯女子一袭深红嫁衣。
7
昏黄的灯火,青烟袅袅。
断纹安静的摆在几上,一旁是一套黑色纹金婚服,叠的整整齐齐。
红鸢垂首跪在几旁。
一直负手而立的男子忽地转身,大步走向红鸢,猛的抽出烈焰。红鸢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没有任何犹豫,宣于璟挥剑斩下。
“嘭”
断纹琴弦根根崩断,发出刺耳的颤音。
琴身,断成两截。
剑入鞘,红鸢睁眼,上古名琴就这样毁于一旦。
“下去吧”
“是。”红鸢静静的起身,退出。
宣于璟看着从断纹中缓缓流泻出的淡紫色香粉,双手紧握成拳。
8
一阵兵甲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排排弓箭手挽弓,搭上白色羽箭,动作一气呵成,指向大殿中央孤身而立的红衣女子。
红鸢从殿后走出,双手托着乌木漆盘,琉璃盏中盛满黑沉沉的液体。身后之人,一袭宽松黑袍,遮住了面容。
我却在见到他的刹那,双眼染满了血色。
“你要是不想被万箭穿心,就乖乖的喝下这杯千机。你的身体,会以离国之后下葬。”红鸢托着木盘一步步走过来。
我笑的张狂,“都要死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宣于璟就是这样对待妻子的么,真是伤心。”拈起手中的花魂,甩袖飞出。
红鸢见状,飞速掠到殿中央,抽出烈焰紧扣女子,“你做了什么?”盘中琉璃盏禁不住摇晃,缓缓滑下。清脆的脆裂声在殿中回响,千机洒满一地。
没入石柱的花魂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瞬间枯萎,沁出缕缕红丝,消散于空中。弓箭落地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弓箭手一个个倒地,一直紧盯石柱的红鸢被吓了一跳,烈焰抖了一下。颈间一痛,再次划出一条血痕。
我抽身往后一退,甩出三枚花魂,“放心,死不了。”回过神的红鸢持剑抵挡,两枚花魂遇剑化为红丝,摔落在地,红鸢一阵摇晃。一枚却划过耳际,直飞向身后黑衣人。
黑衣人一侧身,花魂穿破黑袍没入石柱,沾染了淡淡血丝,枯萎成花。
红鸢转身看向身后人,我笑,“花魂遇血,我就不确定了,像他那样妖言惑众之人,死了也是活该!”
“闭嘴!”红鸢双眼通红,转身举剑劈来。我倒退,背脊却抵上石柱。
无路可退,那就同归于尽!
拈起手中唯一的灭绝。我本无意伤他人,宣于璟如此,红鸢如此。花魂不过是类似于迷香之类,毫无危险。
手中的灭绝没有飞出,只见黑影一闪,黑衣人站在我和红鸢一侧。我愣在原地,烈焰在颈间一寸处停下。
纤细的右手紧握烈焰,鲜血一滴一滴,淌落在黑石地面,晕成一朵朵艳丽的桃花。
我盯着那双手,渐渐惨白,渐渐被殷红浸染。一阵晕眩,胸中再次传来一阵翻腾,再也压抑不住喉中的腥甜,鲜血溅落在那双毫无血色的手上。
身体沿着石柱缓缓滑落,栽倒在冰凉的黑石地面。
那双手,曾将青瓷茶盏推到我面前,那双手,曾扯住我白色的衣袖。
我,怎会忘记。
那双手,现在在我面前失去了颜色。
9
烛火依旧昏暗,残碎的断纹在一旁角落。
酒盏摔落在门边,碎瓷一地。
宣于璟握着酒壶伏在榻边,眼神空洞,“结束了,都结束了。”
“绿绮,那日在离心殿,我以为是你回来了?”
“不对,她不会是你。。。你怎么会原谅我呢,我连自己都不会原谅。”
“呵呵。。呵呵。。绿绮,我再一次失去你了,怎么办。。。怎么办。。。”
声音渐不可闻,离王,醉了。
10
十月天,却已下起了雪。
调皮的雪花飘过窗棂,落在榻上白衣女子的长睫上。沉睡的女子长睫微微颤动。
我起身,倚着窗棂,看窗外一树银花。轻轻呼出一口气,化作了朦胧的白雾。原来已是冬天了,我竟睡了这么久。
梦中的场景还是停留那天,鲜血浸染双手,墨染扯下黑袍。
他说,“师父五年前就去世了,他是自杀的,你要真是放不下仇恨,我的命给你!”
后来,红鸢代我喝下了那杯千机。杯盏落地,碎裂成片。
她说,“十年前因我心软而起,十年后,由我结束。”
原来,真是我太固执了。
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
门被打开,我侧身回看,男子白衣胜雪。
他站在门口,左颊淡粉色的伤痕从眼角蜿蜒至耳根,一脸惊讶,水中的水盆打翻在地,溅起一地水花。
“我们去江南,好么?”我开口,声音嘶哑。
11
四月江南,桃花遍开。
枕着墨染的腿,我仰头望天。
金色的阳光穿过繁花,射入眼睛,晃得我睁不开眼。
眯眼看去,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落满了白色的衣衫,落满了他的肩,他的发。我扬手想替他拂去,手却重的怎么也扬起。
“墨染,我困了。”声音很轻,却用尽了全力,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我转动身体,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在他怀里睡去。
眼皮,重的再也撑不开。
良久良久。
墨染轻轻的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松开紧握的手替女子拂去青丝上的花瓣。
掌心,鲜血刻入骨髓。
女子宽大的衣袖中掉落一物。
黑木长匣,上书——锁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