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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五十三、成亲 ...


  •   《浮生拾慧》---夹竹桃 (黄廷法文)

      夹竹桃,假竹桃也,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实又非竹非桃,故名。

      婚宴前的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从喜服制作,喜宴布置,喜帖分发,有条不紊,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成亲前一天,我须得去苏涵隐那里请安。这门亲事虽少了一些人参与,却也不影响这喜庆的氛围。
      烟湄山庄的秋日景色与众不同。满山的夹竹桃依旧绽放着桃红色的花朵,为这秋日的婚事平添几分喜庆。满山红如桃花灼灼,记得幼时初次见夹竹桃,便轻易以为它是桃花了。倒是娘说,夹竹桃,实则假竹桃,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却非竹非桃,故称。自山庄向下鸟瞰,像极了了一团团粉色祥云,风一拂,便有漫山遍野的沙沙声。无故撩起一阵哀愁的遐思。
      我走进幽赫阁,忽忆起之前曾在此听过公主和苏涵隐的墙角,不禁嘴角挂起了笑意。那时和苏奕安将将相认,二人感情甜蜜,没少把阮荻气了。
      我到时苏涵隐正在弹琴,是一首我不曾听过的曲子。也罢,我对音乐的造诣实在尔尔。然而那自在闲淡的节奏不禁令我为之向往。何时啊,我才能真正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不需要大富大贵,只需自在逍遥,身边一知心人。
      听到我上楼的脚步声,琴声缓缓扼住,没有干净利落的拨弦,我不由怔住,对着屋里的夫人道,“夫人,可是夙儿扰了您的兴致?”
      苏涵隐侧首对我温婉一笑,年近四十,病容难掩曾经倾城风貌。“哪里。这首曲子,本就有头无尾。”
      我愣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她的模样,曲子似不是她的。
      “尘儿九岁之时,誉珏为我作了这首曲子,彼时他终日卧病不起,曲子作了一半,终是撒手离去。我想这曲子不必续了,他所说的,我都明白。”她说着勾唇一笑,走到窗棂边,弹开将将落在窗台上的落叶,续道,“候了那么些日子,总该是个头。”言罢,忽然咳了几声。
      我忙上前将她将落未落的披肩微微向上提了提,蹙眉道,“夫人,当心身子。我去倒杯温茶来。”
      “诶,还叫我夫人么?”苏涵隐嗔怪我一眼,拉住我,把我按在圆凳上,自己一并坐在旁边。
      我闻言脸红了红,“嗯,娘。”
      一语脱口,思虑也一并百转千回,好久没唤过这话了。
      “往后苏家,便交给你了。”这句话从她口中出来,实在过于云淡风轻。我眼中含泪,面对这句近似于遗言的话不知作何反应。即便誉尹为她续命,她的命数却是注定。如今她要去寻苏奕安的爹,终归是可喜可贺的事,然而那些日子她曾给过我的温暖,却叫我无法释手。她对我的包容早已让我将她视作自己的亲人。
      回屋时,天色昏黄。我正失神,却在自己的院子前瞧见了伫立着的苏奕安。看起来似站了一会儿,身边站着寡言的晋宣。
      苏奕安向我招了招手,面上的笑洋溢幸福。这样的笑容能持续多久呢?对那个当初光是出场便将我迷得七荤八素的男子,我多想日★日沉浸在他的笑容里。
      “奕安……”我无视身前身后的家仆,奔上去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夙儿?”他的手顺着我及腰的长发,声音宠溺。
      “没甚么,只是觉得,嫁给你好幸福。”我深吸口气,闻到他扑鼻的竹香淡雅清冽。
      怀里的人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声音低沉回道,“娶你,我亦幸之。”
      恍惚中一幕落,一幕起,便到了次日。
      亲宴上来了各地的名人,商人官宦均有之。然我见少识窄,无法一一得知其身份姓氏。
      喜娘说,“一拜天地!”
      我与苏奕安纷纷转过身,对着大门一躬。
      这一躬,躬出了苏奕安的情敌——蔺长欢。
      “慢着!”蔺长欢话音刚落,一时间,刀光剑影。
      我不明白他们有事为何不好好说,一定要腥风血雨方休。
      混乱间苏奕安拉着我的手一松,我扔了盖头,奔向他:“奕安!”
      他咬咬牙,“酒水有毒。”
      晋宣见状带着一干武士跑过来,却被一个烟雾弹挡住了去路。直觉有人拉住我,那人是蔺长欢。
      我被一记手刀击晕,暗道其实蔺长欢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否则为何他干点坏事总是能得逞呢?
      苏奕安显然不知道蔺长欢竟然这么快就暗中逃狱了。他说过蔺长欢在里面呆不久,岂知如此不久。他入狱至今不过五日。莫非是我们成亲的消息刺激了他?
      事实证明,我和苏奕安都低估了蔺长欢对我的执着。蔺长欢现下暴露行踪,无疑是在他大成的路上放了一块大石头,还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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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时,我被柴堆哔哔啵啵的声音吵醒。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洞穴,蔺长欢半躺在洞口,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冲淡了平日他的一些跋扈气息。
      感觉到我的动静,他忽的睁了眼,看了我,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们僵持着没有说话,半晌,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些血丝。眼见他随手把嘴一抹,再怎么铁石心肠,我也无法对一个喜欢自己那么久的人视而不见。
      “你受伤了。”想了想,开口一句貌似询问实则陈述的话。
      他看我一眼,表示承认。看的出来他心情不好,人家既是心情欠佳,我就不好打搅了。只能翻个身,看火堆的火舌群龙乱舞,心里烦躁。
      我懒得问他掳我过来的目的,和他起争执吃亏的也是我。倒不如不要乱跑,乖乖等救援。
      “我打断了你的婚礼。“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嗯。”我想了想,应了一声。
      “你真的要嫁给他?”他复问。
      “嗯。”我依旧应一声。
      “……”良久,他没有再说话,似乎感觉话题继续不下去了。
      猛然,我整个人被提上去,攥在他跟前。他,蔺长欢的眼里闪着玉般的光芒,幽暗又灼目。我盯着他看,片刻后侧过了头。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扳过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现下看起来,像极了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咬唇,摇摇头。
      他见状笑了笑,“也是,一向是我自做多情。”
      “你是天子之格,生来便要当皇帝。”我顿了顿,想安慰他,说的话却是这般。
      他看着我,脸上有片刻灰败,良久,他忽然笑了,从小声到大声,很凄厉。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有二八来大,世间情、事无论如何都没有参透。我只知他也许难过,更多却似在自嘲,又或者在嘲笑我。他笑着笑着,忽然狠狠咳出一口乌血。
      我一惊,连忙上前,“给我看看……”
      不待他反应,我已见他玄青的袍子在肩上处有濡湿。还没扒开他的领子细细查看,他已经果断推开我,“我不需你来看我!”
      我抬头看他,此刻我们的姿势有些暧昧,我跪坐在他跟前,他席地扶着右腿膝盖,左腿平摊在地上,而我恰压着他的左腿。只要他右腿微抬,就可以把我一脚踹开。可是他说着那句话,一边身上微颤着,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我不顾他抗拒,翻开他的领子,也许是因为我的呼吸扑在他皮肤上的关系,他的皮肤起了些小疙瘩。
      伤口见骨,又带毒,显然不是我的能力范围内。
      我叹了口气,推开来,“你现在坐在这里是甚么意思?”
      他沉默不语,别扭的很。
      他这样是不想当皇帝了?不要天下了?“你这样干坐下去必死无疑,你身上可有药?”
      半晌,他看向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釉小瓶。也是,今日抢亲,身上总有些防物才妥当。
      我接过药,用帕子擦干净伤口周边的血,将药粉紧密地撒上。随后想了想,脱下身上厚重的喜服外袍盖在他身上,才离开他身上。
      回过神时,他正看着我发神。我叹口气,“你好生歇着,明日一早我便下山,你与你的属下会合。这里毕竟是苏家的地盘,你又是负罪之身,不宜露面,这次我只当你没来过,你所谋划许久的事,还得继续。况且,我与你本是萍水相逢,如今这些纠葛也是该了结了。”说着挑了洞里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小憩。
      “为什么要救我?只要你杀了我,苏尘便能和你安稳地在一起。”半晌,耳边响起蔺长欢低哑的声音。
      我睁眼,唇角一勾,“靖朝积病已久,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来改朝换代。这个道理我懂,奕安必定也懂,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与其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当皇帝,不如让你来,好歹我们相识一场。”
      他闻言脸上阴晴不定,气氛顿时冷凝。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你想想若你新娶一名娇妻,正在兴头上,却有人来告知你“就算不是你来娶人家,也会有别人来娶她”!任谁都不会高兴。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男婚女嫁本是寻常,如同改朝换代。
      良久,大抵是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忽然一哂,“夙儿,你想得倒是通透。”
      “睡罢,明日再继续你的图谋。”我困顿得很,眼一阖,便睡去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蔺长欢是个明事理的,就不该揪着那些求而不得的事来讨我白眼。
      果然,这一夜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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