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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二十五、韶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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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韶禾
为了取捷径,马车直达淼州,过了淼州便是洛京了,但还需过了凤逸山才是。想来凤逸山还是娘亲与丞相爹初见的地方,我也算是替他们旧地重游一番。
虽然赶路赶了两天,但我和苏奕安精神状态尚好。
听说淼州變镇是武林人士齐聚之地,五年一度的武举便在此地召开。
淼州与京城虽一山之隔,但因着其是武人之乡,选拔武官的考核便非淼州莫属了。
淼州北临凤逸山,东临缪海,西临丽水中游,可谓易守难攻。但作为洛京都城的军事重镇,一旦被攻下,便可长驱直入,直取靖朝心脏部位。
可笑的是,从淼州入京城,还需走水路,这山路嘛,凤逸山地势险要,若人马以千计,过山可谓天方夜潭。
找好下榻的客栈,我拉着苏奕安出来,却见人群在急速往某个酒楼推移。
见状,苏奕安打开折扇,翩翩然道,“夙儿,看来我们今日有幸目睹今年武举的盛况。”
我闻言两眼一亮,“所以我们也去看看罢?”
“那边人多眼杂,你既是要去,就不要乱跑。”苏奕安不忘叮嘱我一声。
“遵命!”
酒楼大的很,容得下千来人,看来便是建来开大会用的。
里面传来众人的喝彩声。我清冷的性子不禁亦被感染之,拉着苏奕安跑到了人群里看台边盛况。
我们赶上的这一回合是近身肉搏。现下台上上演着一幕高手遇菜鸟的戏码。菜鸟背对着我们,被打得频频后退。
这背影,貌似在哪见过?
甚奇怪的是,菜鸟被打趴下时总是背对着我和苏奕安的这方的,以至于我无法从正面分辨来人是何者。
高手是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眉目寡淡,其擅长拳术,一身练功服纤尘未染,可以料见被打的人连他的指尖大概都没碰过。
这样的功夫怎么参加武举的?
恰在我为高手叫好时,苏奕安身上的寒气已经蔓延至我的身边。回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寒色阴森,眼里犹如在迸发出寒冰利剑,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周围的群众不禁离苏奕安远了些。
无疑的,苏奕安发怒了----有史以来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怒气。
“奕安,你怎的,干嘛这么寒气森森的看人家比武?”我将他拉近自己,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瞧台上那是谁?”他皮笑肉不笑,眼里燃烧着一簇怒火。
这世上能使他动怒的,除了我,还有......我想着,再回头看向那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菜鸟,他的脸正好面向我们----“韶禾?!”我讪讪一笑,韶禾这下凶多吉少了。
虽然没问过苏奕安,但我知道韶禾是苏奕安很重视的弟弟。
“他真是丢尽苏家的脸。”苏奕安转瞬已是面色自然,看着台上的人不温不火地讽刺道。
原来是亲弟弟。
“胜负已分晓!”审判官声如洪雷,响彻酒楼的四面八方,“蒹州慕枫胜!”
韶禾已然趴在地上起不了身,高手将他扶起,与他握手,随后有个身着素衫的女子匆匆上台扶他下来。
出门后,韶禾和那女子有说有笑,不时扯到嘴角的伤口还会龇牙咧嘴一番。
直到苏奕安携着我走到面前,韶禾脸色一下子铁青,脸上波涛汹涌,翻云覆雨外带五颜六色,教我这个旁人哭笑不得。
见苏奕安神色肃穆,我连忙收住取笑的神情,敛住上扬的嘴角——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生气了,妻子怎么可以在一边笑呢?
“哥......”韶禾弱弱地躲开苏奕安审视的目光。她身旁的女子单纯可爱,杏眼如水般滋润,红唇如樱桃般粉嫩,倒是鲜见的羞花之貌。此刻她却是茫然不知所以然。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赢武举?”苏奕安开始冷嘲热讽。
韶禾看着好生可怜。
但是兄长训斥弟弟,我好像不是太好插口。
“我只是,只是想锻炼自己。”韶禾拉着女孩撤向路旁,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看来我管你管得不够,让你周游各地,还让你到这里找打了。”苏奕安丢下扇子,上前抓住韶禾的衣襟,将他高高提起又把他狠狠摔到地上,“我不让你插手那些棘手的事,但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妄为!”
韶禾被说得面红耳赤,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推了苏奕安一把,将苏奕安推得一阵趔趄,“我只是想超越你!自小你的武功就比我好,外人都知道你,却不知道你有一个弟弟!我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有错吗?”
好罢,之前我的确不知道韶禾的存在,他说的没错。
苏奕安闻言愣了一下,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一挥衣袖,怒道,“随你,你好自为之。”
“韶禾,你没事罢?快走罢,爷爷该说了。”女孩扶起她,看了我们一眼,便和韶禾匆匆离开了。
“呵,长大了,骨子也硬了。”苏奕安接过我递给他的扇子,语气虽冷,却含悲切。
“有你这么教训弟弟的么,指不定韶禾有他的打算。”我上前整整他的衣襟,埋怨道。
“他还小,上次和一群强盗在一起我尚不必追究,这次竟和一群胸怀功利心的人比武。想来我应该让他在山庄里学学怎么管理苏家的产业,而不是让他在外头漫无目的地闲晃。”苏奕安摇了摇头,俊逸的脸又是一片愁色。
“看来他这次不想你插手他的事,不如我们留下查看几天,你好放心回京?”我抚了抚他的眉间,将他拧起的眉头展平。
“也好,蔺长欢现下野心败露,暂时也不会有动静,我们推迟几天,朝廷的事暂且放下。”他理了理身上的褶皱,往韶禾离开的地方走去,我连忙跟上。
我们屏住气息,跟在那两人身后十尺处。身边的风景频频转换,我们逐渐走到了郊外的一个木屋外。现下已是日落而月升起之时。
“爷爷,我们回来了!”女孩扶着被重伤又摔得不轻的韶禾走进了屋子。
“哎呦喂,小毛头这是怎么的?”屋里传来了一个八旬老人才会有的沙哑声音。我和苏奕安偷偷摸摸蹭到门外,附耳偷听。
“韶禾哥哥今天输给了慕枫,又被他的哥哥打了一下。”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怜惜,柔嫩的声线听得连我都鸡皮跳起,再看苏奕安却仍是眉头紧蹙。果然是苏大侠。
“哥哥?”里面的老头顿了顿,“小子,是你那个人称‘玉面剑客’的哥哥吗?”声音里带着欣喜。
“是...不是!”韶禾慢半拍,欲说还休的样子迎来了爷孙两人的调笑,“早看你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达官贵人的一些坊间秘闻老头子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啊。”
闻言,我和苏奕安同时看向彼此,面面相觑。看来苏奕安掩藏得并不是很好,你瞧瞧,坊间的八卦都有他的名号。
“哦!开水好了罢?我去拿过来。”韶禾的声音可谓一惊一乍,我和苏奕安听了连忙闪到屋顶。
因为担心将瓦块蹭下来,我在我们的脚底下加了一层灵气,听来那老头子的声音浑厚有余,必定是个内力高手,总之,防患于未然。
韶禾一出来,那小姑娘也屁颠屁颠地跟出来,我不禁为之一笑。
那方屋檐下,灶边,一向娇生惯养的韶禾端起水壶,握的却是壶边,不免烫着了手掌,见他慌忙地放下水壶,手指捏着耳朵唏嘘一片,那模样实在足够傻气。
怎么几个月前如何,现下依旧如何?
“哎呀!你会不会的,这不是有布给你垫着么?”女孩一看便急了,抓过韶禾的手,张口轻吹着。
“欸!男女授受不亲。”韶禾愣了半晌,抽过手,站在原地,抬头看天,显得十分局促。
女孩亦是后知后觉,“不准,不准告诉爷爷!”
“谁,谁要告诉他?”韶禾一呆,将布抱住水壶的把手,便匆匆走回屋里了。
“奕安。”我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嗯?”他回头笑看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咱们还是走罢,在这里偷窥他们调情似乎很龌龊。”我起身准备离开。
“欸,夙儿,再看看罢?”苏奕安笑若桃花,敢情这是因为挖到了弟弟的花间新闻而在乐此不疲着。
“谁在上头?!”老人的声音洪亮,响至屋顶。
就在我和苏奕安暗暗地大叫不妙时,老人已经出门,不由分说,亮出他的拳头便直冲上来。
苏奕安忙抬臂抵挡,他嘴角挂着莫名的笑,“这位大爷,晚辈冒昧来访,有话可好好说,何必与晚辈动手?”
“你来路不明,不管,先接老头子我几招!”老头子果然是位八旬老翁,他一招招直击要害。这是一场切磋。
我和另外两个人站在一边,皆是看得兴致正好,没有人上去阻止。
“那晚辈便不客气了!”苏奕安蓦地兴致一来,将折扇丢予我,遂在站定后游刃有余地接了老头子数十招。
老头子招招致命,苏奕安则以柔克刚。
我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韶禾亦是咋舌不已。
“小姑娘,想不到你爷爷宝刀未老!”我笑着上前搭讪。
女孩闻言脸上闪过得意之色,却乖张地不答应我。
我讪讪,只好闭嘴。好歹我难得一次想主动与人亲近。 “欸,你又是谁?”韶禾无厘头地走到我面前冒了这么一句话。看他最近似乎晒黑了些,看来日子过得有点磨练。
回归正题,韶禾怎么就不似他的兄长一般彬彬有礼?我淡淡瞥了他一眼,索性不理他。怎么说,我比他大,他当唤我一声姐姐!
“别以为蒙着面纱就可以掩饰自己的丑貌,我哥将你安置在他身边,必定是你较其他随从好吧?报上你的姓名,我可是二当家!”韶禾大摇大摆地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看苏奕安的视线,语气傲慢。
我平生最容不得他人这般对我说话,何况他挡住我的视线了。我不悦蹙眉,以诲人不倦的贤师姿态用手中苏奕安的扇敲了敲他的肩膀,“论年岁,你该唤我一声姐姐,论辈分嘛,你该恭敬地唤我一声嫂嫂!”
不管他瞠目结舌的模样,我拨开他,又回头对他道,“下次叫准了,本姑娘便考虑考虑回答你的话。”
女孩见状看了我一眼,嗜之以鼻。
再看苏奕安,打斗正起兴时,老头忽然得空,撩起了苏奕安的袖子,赫然露出了他手臂的夔龙刺青,还是在手臂内侧,不知刺上时该有多痛?
“小子,我是你黉玄师伯啊!”老头高兴地揍了他一拳。
黉玄师伯?我们旁边三人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