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孔雀翎】惊鸿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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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年春便又洪水泛滥，决堤之处民不聊生。皇族的祭祀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天意如此吧！刚刚平息的战乱又开始苗起火染……
外面的生死却和宫内无关的。商庚炎常常看见大太监们带着受传召将士进入国政大殿，然后又从里面匆匆出来……
如此反复，未有定时。
“小六子，外面滇西开战了吗？”他问道。
然后一向恭顺的小太监便会忤逆地捂上他的嘴：“天皇英明，朝政清明，大商朝千秋万世，奴才蒙此神威，定当效忠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庚炎掰开他的手，有些厌烦：小小的太监字不认识几个，倒是出口就能成章。
话说回来，这手会不会不太干净啊？小太子爷蹙眉，下意识地捏着袖袍揉了揉自己的唇边。
……
每年祭祖祭天也未曾少过，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时而也会出现宫里节度吃紧的时候，庚妃派人贴了文示，贵人们也纷纷吩咐宫中众人节约用度。只是当朝的皇上也是常常半月不会踏足后宫佳院了，整个后宫，也就商庚炎一个男主子，还偏偏择了块僻静的宫阁住着，日久弥深，微有耳闻：“大商的太子，贵气逼人，容颜姣好。”
也有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中，大致听闻：“太子殿下，秉性暴戾，不近生人。”
连年军中急报，这一年太子年十七，皇上终是沉不下心绪要亲临天綦寺。御驾祈天，商庚炎自是随父出巡，宫闱之外浩淼层山，商庚炎坐在马上木然，只在想：这还是他和父皇第一次出巡呢！上次出宫时是七岁，这一次倒要在“七”岁的年龄前再加个“十”了。
天綦寺地处灵山，又供奉宝佛，平日里香火鼎盛，皇帝祭天之时寺院十八里开外全封山封路，深山野林里就更是安静了。
刚至岁初，冰缎子从树梢滑下，“嘭——”拍在还厚厚地雪地上，发出点沉闷的钝响声，还有更加热闹的家伙们叫嚷起来：“吱吱喳喳……”开始没完没了。
“吱——”鸣凤般的尖啸从雪地上空扫过，辉羽翔空一掠而过天綦寺的上空，那天綦寺已是烟尘如雾霭般层层迭开。
大商皇帝点上蛮大的佛香，跪在坛前念祝：“天下五岳，商王祖地；奉天启命，抚民天运……万望五谷酬勤，民丰物足。”
大鸟在树冠间抖擞了番美丽的羽毛，大大的羽冠随着脖子向后扫去，妩媚优雅。
大商天子敬上佛香，次之太子、皇子、王爷、百官依级位陆续敬香，商庚炎将香敬上文鼎之时，只听一声极响亮的凤鸣破空，商庚炎循声仰望，天綦寺的主坛天顶上，站着一只光彩夺目的大孔雀，金丝羽线暗暗耀辉，泰景蓝尾淬艳了宝绿的墨色……脖颈细长，扫了扫翼翅的头方才伸直，小眼神像是高傲地瞝瞰下界众生，踩着高傲的步子抬腿秀了两下，挥翅而鸣……
一声尖啸，恰好阳光自云层上空破霏而出，自熹漏间如琉璃珠光般映照大地，在冬雪初化之际如一道破除寒冰的利剑，斩断了冬与春最后的一丝联系。
下界百官皆叹为观止，直道是：“美极了。”
随后，众人拱手称庆：“吾皇洪福齐天，神鸟报春，天运昌隆。”
商庚炎为那抹景色怔神，一错身回望便见自己的父皇对向自己欣喜的目光，心中难免欢喜，商庚炎这两年头一次觉得心口暖暖的。
——这鸟，还真是聪慧得很。
——呵！
蒙此吉兆，自然有普天同庆的道理，只是身居天綦寺中，文武百官也不过随意庆贺了番。宴会结束后，商庚炎揉着微疼的脑袋，回了厢房。匆匆差人伺候洗漱，便躺倒在了竹榻之上。头醉嘴苦，却难以入眠。他想着今天父皇对他的表情，是满意？是欣慰？
是什么都好的！
而那只鸟，他也似是眼熟。母妃曾说堂堂大商，要什么样的灵鸟没有？他却自七岁之后再难找到一只相同羽冠的“宠物”。
宫里自是也有几只形貌各异的孔雀，他也只是一眼惊艳，渐渐地总觉得没有第一次见到的未有得到的那只山中大鸟，来的漂亮了。
商庚炎还记得：那大鸟，高贵冷艳，让人不可逼视。今天真庆幸，让他再见了一次。
“吱？”
正想着有的没有的，就听见轻微的声音在床帐外面响动，商庚炎作为皇室贵族自小演武，耳力也是极好的，一听响声就睁开了眼，就着外界微弱的月光，他像是看见什么盈亮的光泽一晃而过。
刺客？
不像……
“吱？”“叩叩——”“啪——”
听见外界声响不止，商庚炎已是满脸黑线了！索性挑开床帘，定睛一看：那只今早凤鸣的大绿翡孔雀正在啄他宝剑上的红宝石！
这个小贼——他也不见得有多生气，只是轻轻走下了床榻，偷看它的反应。
那大鸟只看了他一眼，就当着他主人的面为非作歹起来：它啄了很久剑上的宝石，等到宝石还死镶在宝剑上依旧纹丝不动的时候，方是有点泄气了，两小眼睛无助地瞅着他。
商庚炎心里莫名地感应到它在说：送给我！
不禁莞尔，商庚炎眼珠转了转，将自己内衣里的宝石景坠拿了出来，在大鸟面前晃了晃：“诺~这更漂亮不是？”
那羽冠丰美的鸟儿立马抖索了下鸟头，似乎很满意……
这只鸟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商庚炎眯眼得意：它倒是看得出什么是好东西。他忙将玉坠的套绳拴在了大鸟的脖颈上，说了要给也就这般轻易地许了出去。
那大鸟起初还是特别满意的，仰着鸟首走起正步来就像今早在天顶上一般洋洋得意，只是后来像是又觉得重了，摇头晃脑越发地厉害，一会儿就又跑到了商庚炎的身边瞅着他！
要负责？
嘁~商庚炎不知怎么就那么脾气好，遂又帮它将宝石景坠取了下来，晃到了它面前。大鸟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尖喙啄着绳索，叼着坠子“啪嗒——啪嗒——”地从商庚炎的房间跑了出去。
这臭美的大鸟。
商庚炎摇了摇头，重新回了竹榻，这一次倒是睡得踏实了。
白雾烟绕，一片鸟语花香，商庚炎如临花海，神清气爽。虚晃间方觉前面走来一人，绿袍湛衣，华美无双，大大的袍尾拖延在地，沙沙作响。烟雾里那人托着黑色的小皮草，对向他说：“我特来还你此物。”
商庚炎指了指自己，莫名其妙：“我？”
那人走近了看，淡紫的眼尾挑描到边上弯延抹开，那双勾魂眼衬着尖尖的小巴，显得羸瘦又恰到好处，那人似是在回答理所当然的问题：“当然。”
商庚炎这才打量起那件衣物，那么小一件就算说是给他，他也穿不了吧！
“不用，你留着吧。”他故意客套，只见对面那男子不太赞同：“你送我取暖，我还你风光，你我亦算两清，只是物件自有物主，你的还是得还予你，我父皇说‘世间糊涂，切莫搅浑了水’。”
他什么时候给他赠衣？他什么时候又与他风光了？
稀里糊涂的，他恍惚记得年少时抱过一只大鸟，而后也确实将自己的皮裘暖过它，但灵异之事终属渺茫。
“还报之事太过久远，如蒙不弃就留给兄台做个念想。”反正商庚炎凭借智力也知道自己穿不了那件衣裘了。
“哦？”那人偏了偏头，细长的眉眼微挑，随后又将衣裘挪到了身后，默不作声了。商庚炎莫名，气氛尴尬间，只听那人许久之后低微地自嘴中逸出弱弱地说辞：“那……那……”
那什么？
刚还道貌岸然的样子，随之渐渐结巴的语调，小口说话的人在商庚炎眼里似是在闹别扭。
那男子眨了眨眼：“那……那玉坠……”
脚下虚动，商庚炎还未听清就觉得纷乱难梳，耳边人声作响：“殿下，太子殿下。”
商庚炎幽幽转醒，围帐已是次第拉开，有太监跪在榻下通报：“回太子的话，皇上宣召。”
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孔雀翎】惊鸿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