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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苏城城南的长安街不比其他地方,长街宽广深长,两旁豪宅富户林立,朱漆大门,石狮威武。在长街尽头,只见青灰的墙院上爬了些青葱的绿萝,不显山不露水,抬头看去,正门上悬了块匾,上书“顾宅”二字,原来这便是苏城首富,有“苏城第一儒商”之称的顾安的家宅。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气温一日暖过一日。

      顾宅后花园里,顾安斜靠在软榻之上,膝上搭了条墨绿色薄毯,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半蜷在上面,更显苍劲。
      还不到正午,天上的日头已有些晃眼,顾安手搭凉蓬,眯眼看着不远处,嘴角随着在园中跑得欢快的一个小身影翘了起来。

      “娘亲娘亲,你看宝儿的风筝飞得多高!”小童似是知道娘亲看了过来,一边举着风筝撒着小腿疯跑一边朝娘亲喊到,路也不看。

      顾安直起身子,看着半隐在花草丛中离女儿不过半米高的风筝,笑意更深,刚欲开口提醒,不料吃了口冷风呛进肺里,捂着胸口一阵猛咳。

      侍子绯月、流花忙近前,一人顺气,一人递茶。
      “小姐,外面风大,宝儿小姐这里有我和绯月照顾,您风寒未愈,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顾安喝口茶压下咳意,摆手道:“无妨……”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流花连冬日用的大氅都拿了出来,披在小姐身上,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顾安打小习武,身体一向康健,不料如今只是一点小伤风感冒,绯月流花二人跟如临大敌似的,其实她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绯月流花不放心,防护是一层又一层,弄得她哭笑不得,知他们是为自己好,也就乖乖就范了。

      顾宝跑得欢快,见娘亲没了声音,偏头一看,就见娘亲咳得厉害,一分神没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被伸出来的花枝绊了个跟头,连着风筝一起盖到自己头上。

      流花注意到了,系锦带的手一顿:“哎!宝儿小姐摔倒了!”
      顾安转头望去,已看不到人影。
      绯月忙放下往上提的薄毯,道:“我去看……”
      话未落音,那摔倒的小人就自己一咕噜爬了起来,抿着嘴满脸严肃的朝他们跑来。

      顾安正欲起身接她,宝儿一把扑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按住娘亲的腿,噘嘴道:“娘亲不乖,娘亲生病了!”顾安前几日病了都避着女儿,怕将病气过给她了,所以宝儿不知娘亲这会儿病都好了,只知道咳嗽就是生病!

      顾安坐下笑道:“娘亲哪里不乖了?”

      “娘亲生病了应该躺在床上,像宝儿那样乖乖的!”她前段时间才病好,有了经验,此时板起小脸训起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说起来,顾安这病,也是她这宝贝女儿闹起来的。前段时间正赶上年末加年初,顾家各处生意本就忙得她团团转,京城的铺子又突然出了点问题,在京里当礼部侍郎的姐姐又不懂,少不得她亲自跑一趟,一回苏城脚没站稳就是新年,又是各处奔波拜年来往应酬,才消停没两天,她的心肝宝贝顾宝却生病了,也不是庸医误病,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小孩子身体不比大人,在这个年代,小小一个伤风感冒都可能夺掉孩子的性命,吓得顾安衣不解带的守在女儿床前亲自照料,直到女儿病好,她却病倒了!

      顾安掏出帕子给这灰头土脸却精神抖擞的小家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顾宝一把抢过,自己胡乱擦了两把,眼睛往下一瞟,就看见娘亲盖在腿上的毯子上两个灰扑扑的小手印,脸一红,又拿那脏帕子往毯子上擦,上面混着她的汗水灰迹,越擦越脏,一张小脸顿时挂不住了。

      顾安瞧着想笑,可刚刚呛的那口风还没缓过来,又咳了两声。顾宝也不管那灰迹怎么办,蹬着小腿就爬上了软榻,小大人似的拍着娘亲的背。

      于是,顾安刚披上的黑色大氅上,又多了几个小手印,顾宝淡定无视之,继续拍!

      顾安捉过背后的小手,将女儿抱下来站好,看看没有受伤,便从流花端着的盆里拧干手巾,一根根指头轻轻擦去:“摔疼没有?”

      一听这话,顾宝立马把两只掌心送到娘亲嘴下:“宝儿是女孩,宝儿不怕疼!”

      顾安一笑,装作不知:“既然不疼,你把手给娘亲看什么?”

      “小手说,要娘亲吹吹!”顾宝嘟着嘴,圆圆的大眼睛四处乱飞,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扇进了顾安心里。

      顾安将女儿抱到膝上坐好,托起她的小手认真的吹了吹,伸出食指在她掌心挠了挠,问道:“小手好了吗?”

      顾宝小手吃痒,咯咯的笑着往娘亲怀里躲。

      绯月流花二人收拾了一下就退到旁边,花园拱门处有个丫环朝他们招手,流花见是门房的人,便过去了。

      顾安抱着女儿在榻上一晃一晃的讲着遥远的童话故事,小家伙刚才玩疯了,这会儿被娘亲晃了两下,眼皮就撑不住,趴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流花过来轻声禀报,说是柳大人来了,正在花厅等着,齐总管在接待。

      顾安将女儿轻轻交到流花手上,轻声道:“一会儿用膳一定把她叫醒,不然这会儿睡好了,晚上又得折腾人。”

      流花点点头,抱着宝儿小姐就退下了。

      顾安揭过膝上的毯子,解开大氅:“绯月,更衣。”

      来顾府拜访的柳大人,是苏城最大的地方官——知府柳羡林。
      按说在这士农工商等级分明的古代,一位知府想见见管辖下的商人,哪怕这个人是首富,那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了不起派个人过来说得客气些,“知府大人请顾老板过府一叙”,顾安敢不去?

      偏偏,顾安还真敢不去!
      说起来,柳顾两家不知道从祖上多少辈开始,就是世交,到了顾安母亲顾学泽这辈,跟柳羡林的关系那更是好得恨不能两家并成一家,若不是二人都是家中独女,顾安简直就会怀疑,这二人在这女尊社会整出点断袖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安换好衣衫,忙匆匆赶到花厅,见了柳羡林就是一拜:“定之给伯母见礼!”
      柳羡林放下茶盏,本想板着脸训斥这孩子一顿的,可看着堂下的人气喘吁吁、额上一层薄汗的,自己没应声,这孩子弯腰行礼的身子也没敢直起来,心里又不忍,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不大好听。

      “还真病了?”

      总管齐方给柳大人续上茶水,道:“小姐身体这两日才好转些,前段日子家里忙,宝儿小姐又生病,小姐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唉……”

      齐方在顾家伺候了三代人,论辈份还长柳羡林一辈,柳羡林平日到顾家来,都尊称她一声“齐婶”,是以这会儿齐方接过话头,她们也不觉失礼。

      柳羡林听齐方这么说,也是叹口气:“还杵那儿干嘛,快坐着吧!”

      顾安这才坐到下首,低眉顺目一副虚心聆听的温顺模样,实则心虚——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来时她不得不暗自运功,逼得一脑门的细汗。

      柳羡林见了她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压下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你看看你,以前多精神的一个孩子,梓儿走了后你就变成这副样子,若不是有宝儿在,你是不是准备跟着梓儿一起走?你娘把你们姐妹两交给我,你姐倒是出息了,溜到京城去当官,天高皇帝远觉着我管不着了是吧!你也出息了,混了个苏城首富,伯母说的话,你也不听了,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想气活文广?”

      文广是顾安母亲的表字,四年前就过世了,柳羡林大抵是过于想念故友,三不五时就过来看看顾安,文广文广的念着,她觉得自己也是真的老了,开始念旧了。

      梓儿原名韩梓,是顾安的远房表弟,在他父母相继过世之后投奔到顾家,顾学泽觉得这孩子乖巧温顺,便做主让顾安娶了他,谁知成亲才两年,生下宝儿后,因产后体虚,回天乏术,在宝儿一岁不到的时候就撒手西去了。

      顾安作惶恐状,故意仰起刚刚运功而泛红的脸庞急道:“定之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让你有时间带着宝儿去看看我这老骨头,愣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索性我就拖着这把老骨头来看你,还好,你这孩子没把我轰出去!”

      顾安一急,还未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咳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一旁的绯月忙过来帮小姐顺气。

      顾安挡过绯月的手,从椅子上跪下来,压抑着咳嗽憋得脸通红,双眼泛着水光,楚楚可怜的要朝柳羡林磕头,口里还断断续续道:“定之……不敢……”

      柳羡林本就不相信顾安病了,所以才亲自杀到顾家,她不就想给这孩子说门亲,能让这孩子避如蛇蝎的吗!她看着顾平、顾安两姐妹长大,对她们比对亲生女儿还亲,常惹得自己亲生女儿柳云逸看着她姐妹二人就是羡慕嫉妒恨的,可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为人父母的拳拳之心呢?

      这会儿顾安没命的咳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真没想到这孩子病成这样了,心里一紧,连忙起身扶起顾安,在她后背小心拍着,朝门口的侍子吼了一声:“大夫呢!快去叫大夫来!”

      侍子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柳羡林亲自扶着顾安送到房里,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在绯月搬来的椅上坐好,苦口婆心道:“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个家,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还要照顾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我看了都心疼!”

      顾安掩在被子里的手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身上又点了几处穴位,潮红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她却装模作样的要起身,柳羡林忙拖着她的腰扶了一把,让她靠在床头。

      “是定之不孝。伯母慈爱之心定之哪里不知,难为伯母总是为定之操心,只是宝儿虽小,却是聪明调皮得很,也会记事,万一定之再娶,对宝儿不上心,宝儿她……”

      一句话未完,穿插咳嗽声若干。柳羡林横了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借病讨好,可是说得也在理,万一娶个不贤惠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宝儿受苦她更加不忍,叹口气又嘱咐她好好养病就离开了,临出门,回头留下一句:“那伯母帮你再留心一下,挑几户知书达礼贤惠持家知根知底的你再看看,到时媒人来了,你可不许再不见!”

      顾安又是一阵猛咳不应声,柳羡林瞪了她一眼又叮嘱好好养病才抬脚离开。

      齐方刚送走柳大人,回头就见原本躺在床上只差没咽气的小姐没事人似的在游廊里溜达着。

      齐方摇摇头:“小姐!”她也心疼主子,年纪轻轻,这么大的家业小姐一个人撑着,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什么事也喜欢闷在心里,这时间久了,憋出毛病可怎么办才好?

      “您饶了我吧,刚送走柳伯母,您又来了,我答应您,遇着可心的,立马就娶回家,好不好?!”顾安从最开始的怀柔战术到现在的拖延,眼看就拖不下去了,她现在是一头的包。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让她再娶,她便借口亡夫尸骨未寒给推了。好不容易等了三年,那尸骨早化没了,她又以生意忙给推了。再有人提,她便以宝儿为由给推了。可自从某日宝儿突然心血来潮可怜巴巴说了句“宝儿没爹爹”给柳羡林听到后,这媒人跟潮水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且越发有汹涌澎湃之状,她是推无可推了,搞不好过不了多久,她真就娶一个回来了!

      午膳时,宝儿端着自己的小碗蹭到娘亲身边坐下,舀了一勺饭送到娘亲嘴边:“娘亲乖,娘亲生病不痛,宝儿喂娘亲饭饭吃!”

      顾安看着宝贝女儿这么懂事,心就软得一榻糊涂,咽下那口连根青菜叶子都没搭上的饭,笑道:“嗯,宝儿真乖,娘亲不痛了!”

      宝儿就喂了一口,看着娘亲从善如流的吃掉,颇有点孺子可教的模样点点头,就爬回自己位子上吃了起来。

      顾宅下人不少,但贴身伺候顾安母女二人的,只有四个:绯月流花在内宅负责日常起居,算是贴身侍子,对酒、当歌两个丫环在顾安出门时才会跟上,负责主子安全,算护卫。其他人都在府里各司其职,由齐方总管。

      这么看下来,苏城首富过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穷奢极欲,甚至有些寒酸。
      与她交好的同行甚至笑话过,她这做派有点撑不起门面。顾安也只是一笑而过,日子过得舒不舒心只有自己知道,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出则车马成群,入则歌舞升平,她想要,张口便来,可这做给旁人看的东西,生意这么忙,她上心的去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还不如多陪陪女儿!

      ***

      过了几日,顾安便带着女儿到柳羡林府上串门。
      长辈都亲自来过了,顾安也不好再窝在家里装病,硬着头皮拎上满脸雀跃的小东西就出门了。

      到了柳府,柳羡林却不在家。
      难得,知府大小姐柳云逸佳人无约,居然安份地趴在书房里悲春伤秋的写着酸不啦叽的情诗。顾安无需下人禀报,牵着宝儿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书房,柳云逸听见动静,一抬头见着来人,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苦脸顿时如大风刮过,拨云见日。

      顾安差点被柳云逸贼亮的狗眼闪瞎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谨慎道:“你又想干什么?”

      柳云逸搁下笔,嘿嘿一笑,顾安汗毛倒立,牵着女儿又退一步。

      柳云逸足下生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在顾安退出书房之前哐当一声关上房门。

      “定之,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正上天无门,老天就把你送到我面前,你说,你若不帮我,岂不是辜负上天对你的期望?”

      顾安皱眉:“别无端上升问题高度,有事说事!”

      宝儿松开娘亲的手,挪到柳云逸身边,扯扯她的衣摆:“干娘,你又闯什么祸了?”

      柳云逸泪流满面地蹲下身子,搭在宝儿小小的肩上:“乖女儿,别这么说干娘,干娘会难过的!”

      宝儿摇头,叹气,垂眼,转身,负手:“唉,干娘真不懂事!”这一叹,悠长深远~模样似足了柳羡林训斥柳云逸时最后一句结束语。

      柳云逸:“……”
      顾安:“……”
      柳云逸泪奔,瞪大了眼看向顾安,指责道:“看你把我家天真浪漫的小宝儿教成什么样了!”

      顾安朝宝儿招招手:“宝儿,奶奶不在,咱们先回家。”
      柳云逸一听顾安要走,连忙抱起宝儿不放,讨好似的看向顾安:“定之定之,算姐姐求你了,你帮我这个忙,我保证,一定拦住我娘不再给你家放媒人,好不好?”

      顾安扬眉:“先说你的事!”

      柳云逸抱着宝儿不方便动手,过去拿肩将顾安推到书桌前,小笺上墨迹未干,却是一团黑墨辨不出字样来,桌上四处都是团成团的纸球,有的滚到了地上。

      顾安不作声,扫了她一眼。

      柳云逸期期艾艾,铜墙铁壁一样的厚脸居然渗出几分粉红出来:“那个……帮我写……写一首情诗……”

      顾安冷笑一声:“越活越转去了还!”

      柳云逸心一横,反正没皮没脸惯了,这个时候装什么纯情,一手拖着宝儿屁股抱稳,一手拿笔醮墨,往顾安手里一塞:“快写,反正不久,他就是宝儿的干爹了!”

      这种事顾安打小就给柳云逸干过,当时年少,自诩风流,鼎盛时期是一天八封,分别给不同的男子,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什么时候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小姐柳云逸居然返璞归真,重操旧招了?

      顾安挽袖执笔,边笑边写,问道:“伯母出门了?”

      “一大早衙门来人说是有事,饭都没吃就走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柳云逸挑着眼看她手下不假思索地写下情意绵绵的诗句,嘴里问的却是自家那个老顽固娘亲,她就纳闷了,这人脑袋是什么构造的,处处出挑,随随便便做个生意,不过五六年就做成了苏城首富,没见她读书多么用功,又满腹经纶,奇思妙句信手拈来,居然混了个“儒商”的雅称,也不怕帽子大了闪着脖子,好吧,她只是羡慕嫉妒恨!

      “听说有京官要来苏城,大概是这事!”顾安想了想,笔下却没有停,又道:“不过应该没这么快!你是又看上哪个楼里的公子了?”柳云逸虽不靠谱,但也不会随便调戏糟蹋良家公子,所以顾安给她当枪手,一点内疚也无。

      柳云逸开始还听着正事,哪知一点预兆也没有,话又转到自己身上,她放下宝儿,凑近看了看,顾安的字也是写得顶有风骨的,一撇一捺都带着说不出的清雅,跟自己那鸡抓的字就是不一样!

      “嗯?”顾安吹了吹未干的诗,交到柳云逸手上,笑道:“瞧你这发春的样,难不成看上了正经人家的公子?”

      柳维凡相貌不俗,一身邪气衬上那双风流不羁的桃花眼,不知迷倒过多少苏城公子,只是此人属于只可亵玩不可近观型的,当作梦中情人可以,想当良人?还是等下一代吧,估计也不太着边!

      柳维凡羞射一笑,拿起诗就念了起来: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抑扬顿挫,字字含情,混着那低沉性感的嗓音,真像情圣转世。柳云逸念完,就小心吹干,喜眯眯地叠好收到怀里。

      宝儿百无聊赖趴在干妈肩头,正瞅着门外柳羡林往这边走,忙从干妈身上溜下来,“奶奶,奶奶,宝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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