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珠玑殇》解鱼君

15、亡命母子

　　所有的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括司马清思的，司马清虹的，还有太子司马清成的。司马清思和暗月山庄合作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司马清成还在前线，因为北燕的都城上京离前线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一行人到边境花了不少时间，甚至可以说在他们到达以前有几个商镇已经失守了，战事还是相当紧张的；司马清虹则是把心思放在宫里，特别是在五皇子的事情发生后。

　　不过，任朝臣和皇帝，又或是后宫那些妃嫔怎么说，怎么想，五皇子死了这件事，若是找不出一个真凶甚至是一个代罪羔羊，就没法给出一个交待。

　　尽管如此，就算是皇帝把目光放在了后宫那些个妃子和其他皇子身上，也没有查出什么，于是在处死了宁嫔和五皇子殿里那几个守门的奴才后就让一个和五皇子母妃有仇的妃子当了替罪羔羊，算是一个暂结。

　　对于这样的结果，五皇子的母妃当然心里不服。想那日牡丹竞艳，自己去了御花园，竟出了自己儿子强要了四皇子的荒唐事！几日后，儿子竟死在了天牢里！在极有可能是四皇子报复所为，皇上却找了一个不可能是真凶的妃子替罪，草草了结！

　　她求过皇后，四皇子名义上的母亲，求过太后，也求过皇帝，那个自己的丈夫，可是没有谁愿意站出来把这件事刚刚盖上的薄纸给戳破重新查案。连这些人都不愿意，大概在整个北燕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和死去的皇儿了，她这样想。可是，说到底他还是皇帝的一个妾，若是当权者都想要息事宁人，那她就算有资格有立场说话，抱不平那也是枉然，因着她四处求人帮忙，反而被皇帝以修身精心为由给送进了禅寺。

　　可是，紧接着，就在去禅寺的路上，这个刚刚丧子的女人就被黑衣人乱刀砍死。刚刚平静下去的事情再次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这件事皇帝很头疼，起码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事情已经变成一个一环接一环的圈套了——先是皇家出现丑闻，自己压下议论声，再是五皇儿被人毒死，找了个替罪赶羊以后，紧接着五皇儿的生母也被人乱刀砍死了，这是逼着自己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可是那个幕后黑手若是被拿上了台面上谁又得了好处呢？

　　都说皇位是由尸骨铺就，鲜血染红的，就算是在自己的一个儿子死了的情况下，皇帝仍是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在他的眼中，自己当年就是挥刀砍向自己那些个兄弟，让他们不是死就是“伤”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今日轮到他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些尚还年轻的儿子兄弟相残了。

　　不过，这次，向来冷静的皇帝却也只料相对了大半。

　　另一边，就在周宁和苏容两人在司马清思的平心殿喝着茶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已经抓到了砍死五皇子母妃的黑衣人，那些人都是宫里乐理夫子李明清的家丁。

　　听到李明清这个名字，苏容和司马清思只是笑笑，而周宁却白了一张脸。

　　李明清三个字在他心里不断地放大，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李府，李明清给他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诉说了当年的旧事，还给了他一块玉玦，说是为了还自己母亲的人情。原来，那日的种种都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从那日起，便开始做准备的话，那五皇子和四皇子的事又怎么解释，难道说五皇子也是自愿的不成？这说不通。

　　看着周宁不太正常的脸色，司马清思止住了笑意，突然想起了李明清曾邀周宁去李府的事情，沉声问道：“玉宣，可是当日在李府李明清同你说了什么？”

　　“殿下，这李明清并不是牺牲者，而是此次事件的参与者。”

　　一句话，如惊雷。

　　如果说李明清是参与者，那么出动府里的家丁砍死五皇子的母妃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同时，只要是李明清动了手，众人就会觉得这件事是四皇子的手笔，按照这样分析，李明清就是一个十足的牺牲者。若他是参与者，那么这件事就是为了达成另一个人的目的而牵连到了四皇子，那个人一旦被查出来，四皇子的确会受到影响但是最得利的却是其他皇子。

　　不管是牺牲者还是参与者，都疑点重重，无法理顺思路。

　　苏容首先提出了疑问：“何出此言？”

　　“当日李明清同我说的，大多是一些陈年旧事，话语间隐隐透出自己将死的意思。”周宁皱眉，忽然有种预感，李明清故意牺牲自己和当年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

　　司马清思点点头，如果周宁的话是对的，这李明清是颗被幕后之人利用到死的死棋。

　　只是这死棋终究是个活人，在一个皇子受伤，一个皇子死亡的情况下，幕后之人多半会为自己找一个替死鬼，这个人果真是这颗死棋？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这样一颗拿着自己家丁去刺杀皇子的替死鬼未免也太上得了台面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不过，可惜的是皇子们除了太子在外打仗，有了一个职位以外，其他的都没有，所以，李明清一案的发展也只能通过左相得知了。

　　不出人所料的是，在接下来的审案中，李明清死死咬住“亲自动手杀死了五皇子的母妃”这个事实，理由是“这个女人待四皇子不好，纵容五皇子欺负兄长”。但是，对于五皇子莫名死在天牢，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说是，李明清当日去四皇子寝宫，听见自家侄儿说要顾及着兄弟情义、皇家威严与对五皇子过分的行为不再追究心里十分恼火，一气之下就派人做了这件事。

　　在场的有皇帝，有朝廷大臣，听到这样的解释，只要有脑子的就知道事实一定不是这样的。五皇子死后，你李明清发泄对其母妃的不满，派人杀死皇帝失势的妃嫔可以理解，但是没必要用自己的家丁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谁是凶手吗？再说了，人家一个皇子被关的地方可是天牢，是他爹的地方，而且，人家还没弄死你那宝贝侄儿呢，你怎么临时起意就找到了人投毒呢？

　　坐在首位的皇帝自然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出了皇家丑闻又连着死了两个关键人物，不过，李明清漏洞百出的解释摆明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在操控着这一切，而在太子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儿子中的一个。现在继续查下去，不知道会有谁会下马，为这个儿子的死买单，不查下去的话，也说不过去，毕竟人是死在天牢的，是自己用了大批御林军守卫的地方，自己的面子又往哪儿放呢？

　　皇帝面色凝重，看着堂下跪着的衣衫破烂的李明清眼中的淡然，仿佛说他派人杀死这两人是因为气不过就像是说昨天下雨了，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

　　沉默地看着李明清身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顺着身体滑到地板，一滴又一滴。头一次见到这个北燕第一琴师这么狼狈的样子，帝王体内嗜血的因子似乎在一瞬间活跃起来。只见他眸中寒光泛起，朝着大臣们扫了一遍，看得大家一阵紧张。

　　“今日派人将李府再搜查一次，此案明日再审。”

　　语罢，帝王拂袖而去。

　　听到这句话，大家松了一口气，也纷纷离开刑部。没有人注意到狼狈不堪的李明清朝着左相周哲微微勾起了嘴角。